我因为急性阑尾炎,被送进了急诊。给我主刀的医生,是我那个被我骂“肾虚”的前男友。
他拿着手术刀,笑得一脸和煦:“别紧张,我会轻轻割的。”我两眼一黑,
感觉还没割就疼得不行了。01腹部传来的绞痛几乎要将我的意识撕成碎片。
冷汗浸透了我的额发,黏腻地贴在皮肤上,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叫。
急诊室里那股浓重的消毒水味,混杂着病痛的**,像一张无形的网将我笼罩。
我蜷缩在移动病床上,透过模糊的泪眼,看着头顶惨白的灯光飞速后退。“急性阑尾炎,
需要立刻手术。”“家属签字了吗?”“签了,病人闺蜜代签的。”护士们的对话飘进耳朵,
每一个字都像锤子,砸在我脆弱的神经上。我被推进了手术准备室。冰冷的针头刺入皮肤,
麻醉师的声音听起来遥远又空洞。“放松,深呼吸。”我努力照做,
但身体的剧痛和内心的恐惧让我无法自控地颤抖。当手术室那扇沉重的金属门在我面前打开,
刺目的无影灯光线瞬间占据了我的全部视野。一群穿着绿色手术服的身影在我周围忙碌着,
器械碰撞发出清脆又冰冷的声音。我的意识在药物作用下开始涣散,
眼前的景象也变得扭曲而缓慢。直到那个主刀医生走到我的病床前。
他戴着蓝色的无菌口罩和手术帽,只露出一双眼睛。那双眼睛,我哪怕是化成灰也认得。
深邃,沉静,曾几何用最温柔的目光看过我,也曾用最失望的眼神将我凌迟。是沈言。
我那个被我亲手推开,被我用最恶毒的语言伤害过的前男友。轰的一声,
我混沌的大脑瞬间炸开,炸得我比阑尾炎还疼。怎么会是他。这个世界是不是疯了。
我宁愿肚子上留个丑陋的疤,也不想在今天,在这里,以这种最狼狈的方式,重逢沈言。
我想逃,想从这冰冷的手术台上爬起来,逃离这个让我窒息的空间。
可我的四肢被牢牢固定着,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他俯下身,目光落在我脸上,
那眼神平静无波,像是在看一个完全陌生的病人。可我却从那片沉静的冰湖底下,
看到了压抑着的,足以将我溺毙的暗流。五年了。整整五年,
我以为我们的人生早已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他戴着口罩,声音隔着一层布料传来,
带着一丝沉闷,却清晰地钻进我的耳朵。“林溪?”他是在确认我的身份。我张了张嘴,
喉咙干得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绝望地闭上眼睛。他身边的护士似乎察觉到了异样,
小声问:“沈主任,认识?”沈言没有回答,只是拿起了一把闪着寒光的手术刀。
金属的冷光映在他眼中,晃得我心脏一阵猛缩。然后,我听到他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很轻,
却像一把淬了毒的钩子,勾起了我最不堪的回首。我想起五年前那个雨夜,
我为了让他彻底死心,是如何面目狰狞地对他嘶吼。“沈言,我们分手吧,我受够了。
”“你什么都好,就是那方面不行,你肾虚,懂吗?我不想守活寡!”那个一向骄傲的少年,
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眼里的光一点点熄灭。而现在,那个被我骂“肾虚”的前男友,
正拿着手术刀,站在我的手术台前。他成了掌握我生杀大权的刽子手。“别紧张。
”他开口了,声音和煦得像春风,可内容却让我如坠冰窟。“我会轻轻割的。”我两眼一黑,
麻药的效果彻底上涌,意识沉入黑暗前,我唯一的念头是:完了,他要公报私仇了。
我的肚子,今天怕是保不住了。在我彻底失去意识后,手术室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
护士们大气都不敢出。所有人都感觉到,今天他们医院最年轻有为的沈主任,
气场冷得像是能把空气冻结。他握着手术刀的手,稳得没有一丝一毫的颤抖,动作精准,
干脆利落,展现了一个顶尖外科医生该有的所有素养。只是,没人看到,在他垂下的眼帘后,
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翻涌着怎样的惊涛骇浪。手术顺利结束。沈言脱下沾血的手套,
看着病床上昏睡不醒的林溪,她苍白的脸颊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他站了很久,
久到身形都有些僵硬。最后,他对一旁的护士长说:“把她安排到VIP3号房。
”护士长有些惊讶:“沈主任,那间病房……”“我亲自做她的管床医生。
”沈言的声音不带一丝情绪,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命令。02再次醒来时,窗外已是黄昏。
暖橙色的光线透过百叶窗的缝隙洒进来,在白色的被单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腹部的伤口被包裹得很好,传来一阵阵细密的钝痛。“醒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费力地转过头,看到了苏月那张写满担忧的脸。“月月……”我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感觉怎么样?伤口疼不疼?”苏月立刻凑过来,帮我理了理额前的碎发。我摇了摇头,
更让我难受的,是心里的恐慌。“苏月,给我主刀的医生……”“是沈言。
”苏月替我说出了那个名字,表情有些复杂,“他现在是这家医院普外科的主任医师,
最年轻的那种,前途无量。”我的心沉了下去。老天爷真是给我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我最不想见到的人,不仅给我做了手术,还成了我的顶头上司,字面意义上的。正说着,
病房门被推开了。沈言穿着一身洁白的医生袍,领着两个年轻的实习医生走了进来。
他手上拿着病历夹,神情严肃,目光从我脸上一扫而过,没有丝毫停留,
仿佛我们真的是第一次见面。“林溪,28岁,急性化脓性阑尾炎,术后第一天。
”他用一种极其公式化的口吻,对着身后的实习医生介绍我的病情。
我的名字从他嘴里吐出来,冰冷得像一个医学符号。我攥紧了身侧的床单,
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今天排气了吗?”他突然开口问我,声音不大,
但在安静的病房里却显得格外清晰。两个实习医生,一男一女,目光齐刷刷地落在我身上,
带着毫不掩饰的好奇。我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热度从脖子一直烧到耳根。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问一个女病人这种问题?我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没。
”“嗯。”沈言点点头,在病历夹上飞快地写着什么,头也不抬地继续发问,
“最后一次排便是什么时候?大便形态怎么样?颜色?
”我感觉自己像一个被公开处刑的犯人。尴尬和羞愤让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苏月看不下去了,站出来说:“沈医生,这些问题有必要当着实习生的面问这么清楚吗?
”沈言终于抬起眼皮,看了苏月一眼,目光冷淡。“这位女士,如果你不是病人家属,
请你出去。查房是必要流程,每一个问题都关系到病人的术后恢复情况。
”他的话专业又客气,却堵得苏月哑口无言。他根本没给我留任何情面。查房结束后,
他给我留下了一份堪称严苛的作息和饮食计划。精确到几点喝水,喝多少毫升,
几点下床活动,走多少步。任何一点不遵守,都会招来他冰冷的训斥。深夜,
伤口的疼痛和身体的燥热让我辗转难眠。我口干舌燥,想喝点水,便按下了床头的呼叫铃。
几分钟后,门开了,进来的却不是护士,而是沈言。他似乎刚结束一台手术,
身上还带着一丝消毒水的味道。“要喝水?”他走到床边,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
我点了点头。他倒了一杯温水,递到我面前,却在我伸手要接的时候收了回去。
“医生嘱咐过,一次只能喝一小口,润润喉咙就行。”我看着他,
昏暗的夜灯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看不清他的表情。独处的空间里,
白天的伪装和疏离似乎被撕开了一道口子。我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嘲讽:“沈医生,
你这是公报私仇吗?”他闻言,动作一顿,随即发出一声冷笑。那笑声里淬满了冰渣子。
“林**多虑了。”他把水杯放在床头柜上,“我只是对所有病人都一视同仁,毕竟,
身体健康最重要。”他刻意停顿了一下,目光幽幽地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补充道。
“不能像某些方面一样,那么‘虚’。”那一个“虚”字,像一根烧红的针,
狠狠扎进我的心脏。我瞬间被怼得哑口无言,所有的反击都被堵在了喉咙里。
气得我刚缝合的伤口都开始隐隐作痛。他看着我气到发白的脸,似乎很满意这个效果,
转身离开了病房。苏月第二天来看我时,气冲冲地告诉我,她昨天在走廊上跟沈言吵了一架。
“我跟他说,你当年分手是有苦衷的,让他别太过分!”“他怎么说?”我紧张地问。
“他不信。”苏月叹了口气,“他说,能把‘肾虚’这种话挂在嘴边的女人,能有什么苦衷。
”03赵凯的出现,像是在这潭已经够浑的水里,又扔进了一块巨石。
他手捧着一大束娇艳的红玫瑰,拎着各种高级补品,
以一种极其高调的姿态出现在我的病房里。“溪溪,听说你病了,怎么不告诉我?
”他一进来,就将花束**床头的花瓶,然后坐在床边,满脸关切地看着我。我皱了皱眉,
对他的自来熟感到一阵不适。赵凯是我大学同学,从那时起就开始追我,
被我明确拒绝了无数次,却依然锲而不舍。毕业后因为家族生意上的往来,
我们偶尔还会见面。他总是有意无意地表现出我们关系匪浅的样子,让我烦不胜烦。
“我没事,小手术而已。”我客气又疏离地回答。他却像是没听出我的言外之意,
殷勤地削着苹果,嘘寒问暖。“等你出院了,我带你去瑞士散散心,那边的空气好,
适合休养。”他说得理所当然,仿佛我的完美男友。正在这时,病房门又一次被推开。
沈言走了进来,他看到赵凯的瞬间,脚步顿了一下,眼神骤然变冷。
两个男人在小小的病房里相遇,空气中瞬间充满了剑拔弩张的火药味。赵凯站起身,
带着一丝炫耀和挑衅的意味,对沈言笑了笑。“这位是沈医生吧?辛苦你了,
溪溪接下来就由我来照顾。”他刻意将“溪溪”两个字叫得格外亲密,
一只手还虚虚地搭在了我的肩膀上,像是在宣示**。我浑身一僵,
立刻不动声色地挪开了身体。沈言的目光从赵凯的手上扫过,眼神冷得能掉出冰渣。
他没有理会赵凯,而是面无表情地走到我床边,拿起我的病历。“林**,
你的术后恢复方案需要调整。”他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成功打断了赵凯的表演。
“考虑到你的身体状况,术后一个月内,禁止长途飞行,禁止剧烈运动,
禁止情绪有大的波动。”他以一种绝对权威的医生口吻,一条条地宣布着禁令。每一条,
都像是在不动声色地打赵凯的脸。赵凯那点关于瑞士旅行的殷勤,在沈言的专业性面前,
显得像个不合时宜的笑话。他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很是难看。等赵凯悻悻地离开后,
病房里只剩下我和沈言。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站在原地,
冷冷地看着我。“林**的眼光还是没变。”他开口,语气里满是毫不掩饰的嘲讽,
“还是喜欢这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他把我跟赵凯归为一类人。
一股无名火从我心底窜起,烧得我理智全无。我迎上他的目光,反唇相讥:“是吗?
那也总比某些‘金玉其内’,但‘外强中干’的好吧?”我知道这句话有多伤人。
可他凭什么这么说我。沈言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眼中的寒意几乎要将我冻伤。
他死死地盯着我,嘴唇抿成一条僵硬的直线。最终,他什么也没说,
转身“砰”的一声摔门而出。巨大的关门声震得我心脏一颤。我无力地躺回床上,
气得脸色发白,伤口又开始叫嚣着疼痛。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苏月发来的信息。
“小心赵凯,那家伙心术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我看着那条信息,只觉得一阵疲惫。
一个旧爱,一个烂桃花,全都搅在一起,让我的生活变成了一团乱麻。04到了晚上,
我开始发低烧。这是术后的正常反应,但身体忽冷忽热的感觉还是让我非常难受。
意识昏昏沉沉,像陷在一团粘稠的棉花里。一个年轻的护士进来给我换药。或许是经验不足,
她的手法有些重,撕开胶布的时候,我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忍一下,
马上就好。”小护士有些紧张地说。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我来。
”我费力地睁开眼,看到沈言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那里。他走过来,
很自然地接过了护士手里的东西,示意她可以出去了。病房里又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俯下身,开始为我处理伤口。他的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
和白天那个冰冷刻薄的他判若两人。棉签沾着碘伏,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我的皮肤,
带着一丝微凉的触感。我看着他专注的侧脸,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鼻梁高挺,嘴唇的线条很漂亮。这个样子的他,让我一阵恍惚。我想起了大学时,
有一次实验课我不小心划伤了手,他也是这样,拉着我的手,眉头紧锁,
小心翼翼地为我清洗伤口,包扎。那时他的眼神,专注又心疼。一时间,
过往的回忆排山倒海般涌来,我的鼻子一酸,眼眶不受控制地发热。他处理好伤口,
又伸手替我掖了掖被角。他的指尖不经意间擦过我的脸颊,带着一丝冰凉的温度,
却让我像被烫到一样,猛地一颤。他拿出额温枪,对着我的额头测了一**温。“38度2,
还好。”他低声说,声音里没有了白天的嘲讽,只剩下纯粹的,属于医生的关心。
“有事随时按铃,我今晚值班。”说完,他转身准备离开。他突如其来的温柔,
像一颗投入我心湖的石子,激起了一圈圈涟漪。这比他的冷嘲热讽更让我害怕。
我怕自己好不容易筑起的那道防线,会在这片刻的温柔中土崩瓦解。我不能再沉沦。
“谢谢沈医生。”在他即将走出房门的那一刻,我开口了,声音刻意放得冷淡而疏离。
我用这个称呼,提醒他,也提醒我自己,我们之间,只剩下医生和病人的关系。
他的背影明显僵了一下。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带上门,离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