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呢?我的婚鞋呢!你们这群废物是干什么吃的!”
尖锐暴躁的男声像一根钢针,狠狠扎进我的太阳穴。
我猛地睁开眼。
入目是熟悉的婚房,满眼的红,刺得我眼睛生疼。
而我的新郎江哲,正涨红着脸,像一头失控的公牛,对着我的伴娘们疯狂咆哮。
地上,是被他踹翻的椅子和散落一地的瓜果。
我最好的闺蜜,也是首席伴娘的苏曼,正蹲在地上,假惺惺地安抚他:“阿哲你别急,我们再找找,婚礼时间还来得及……”
我愣住了。
这不是我婚礼当天的场景吗?
就因为一双被藏起来当做“婚闹”的婚鞋,吉时快到了还没找到,江哲就当着所有亲友的面,彻底失控。
上一世,我就是被他这副癫狂的模样吓坏了,哭着求他,又拼命地道歉,好话说尽,他才勉强压下火气。
可那场婚礼,也成了我噩梦的开始。
婚后,他把所有的不顺心都归咎于我,家暴、出轨、和他的好妈妈一起,把我当成免费保姆,榨干我父母给我的嫁妆。
最后,我被诊断出胃癌晚期,躺在病床上奄一息时,他却搂着我的“好闺蜜”苏曼,冷漠地递给我一份离婚协议。
苏曼捏着我的下巴,笑得得意又残忍。
“陈曦,你知道吗?你婚礼那天的婚鞋,是我藏起来的。我就是想看看,你选的这个男人,到底有多可笑。”
“现在看来,他果然没让我失望。而你,更可笑。”
原来,从一开始,我就活在一个精心编织的骗局里。
无尽的恨意和悔恨将我吞噬。
再睁眼,我竟然真的回来了。
回到了这场闹剧的开端。
“找到了吗?啊?!”江哲的怒吼再次响起,他一脚踢开旁边的化妆箱,里面的口红眼影摔了一地。
“找不到这婚就别结了!”
好啊。
这可是你说的。
我看着他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心中一片冰冷。
上一世,我就是被他这句威胁吓得魂不附体。
但现在,我只觉得解脱。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我缓缓从床上站了起来。
身上这件价值不菲的定制婚纱,此刻像一件沉重的枷锁。
我面无表情地走到江哲面前。
他还在气头上,看到我走过来,不耐烦地吼道:“你过来干嘛?还不快去找鞋!丢人现眼的东西!”
我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看着这个我爱了八年,也毁了我一生的男人。
然后,我抬起手,在清脆的“啪”一声中,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狠狠给了他一个耳光。
整个世界,瞬间安静了。
所有人都石化了。
江哲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我,眼睛瞪得像铜铃。
“陈曦,**疯了?你敢打我?”
他的声音因为震惊而变得尖利,彻底撕破了那层温文尔雅的伪装。
我甩了甩被打得发麻的手,冷冷地勾起嘴角。
“我不仅敢打你,我还敢不嫁给你。”
“江哲,这婚,不结了。”
我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炸雷,在喜庆的婚房里轰然炸响。
江哲的母亲刘芬第一个反应过来,她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叫着冲了过来。
“陈曦你发什么疯!大喜的日子你说不结了?我们江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她想来抓我的胳膊,被我侧身躲开。
我看着这个上一世对我百般刁难,甚至在我病重时还骂我“晦气”的婆婆,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
“丢脸?现在只是开始。”
“妈,你跟她废什么话!”江哲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愤怒淹没了他的理智,“这个疯女人,我看她就是不想嫁了!退钱!让她把彩礼退回来!”
“对!退彩礼!”刘芬立刻找到了重点,叉着腰指着我的鼻子,“我们家给的十八万八彩礼,一分都不能少!还有三金,全都得还回来!”
周围的亲戚朋友们窃窃私语,看我的眼神充满了鄙夷和不解。
在他们看来,我就是一个在婚礼上无理取闹的疯子。
我的父母也挤了进来,我爸脸色铁青,我妈急得眼圈都红了。
“曦曦,你别冲动,有什么话好好说。”我妈拉着我的手,声音都在发抖。
我反握住她的手,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妈,我很冷静。”
然后,我转向那对贪婪的母子,笑了。
“好啊,退彩礼可以。”
我慢条斯理地摘下头纱,扔在地上,然后是脖子上的项链,手上的镯子,耳朵上的坠子。
金器碰撞,发出清脆又讽刺的响声。
“这些,都还给你们。”
刘芬立刻像老鹰捉小鸡一样扑上去,把那些金饰死死攥在手里,一件一件地检查,生怕少了一克。
江哲看着我如此干脆利落,反而愣住了。
他大概以为我会像以前一样,哭着求他原谅。
“钱呢?十八万八!现在就转账!”他色厉内荏地吼道。
“别急。”我拿起桌上的一支笔和一张红纸,开始在上面写写画画。
“彩礼钱,我会退。不过在退钱之前,我们先把账算清楚。”
我将写满字的红纸转向他们,声音清晰地念道:
“这场婚礼,酒店宴席三十桌,总计十五万,是我家付的。”
“婚庆策划,司仪摄像,总计五万八,是我家付的。”
“伴手礼、烟酒糖茶,总计三万,还是我家付的。”
“按照我们两家之前的约定,这些费用应该共同承担。现在婚不结了,你们江家理应承担的那一半,是不是该还给我?”
我顿了顿,看着他们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补充道:“总计二十三万八千元,你们需要支付十一万九千元。扣除你们那十八万八的彩礼,你们还应该倒找我六万九。”
“哦,不对。”我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拿起笔。
“这婚纱是我自己花八万块买的,现在也穿不成了。江哲,是你先说不结的,你得赔偿我的精神损失和婚纱损失。我也不多要,凑个整,你再给我十万,总共十六万九。现在就转给我,我们就两清。”
我的话音一落,整个房间鸦雀无声。
刘芬攥着金饰的手停在半空,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江哲的脸,已经从红色变成了猪肝色。
“你……你胡说八道!你敲诈!”他气得浑身发抖。
“我敲诈?”我冷笑一声,目光转向一直躲在人群后面,努力降低存在感的苏曼。
“苏曼,你是我最好的闺蜜,你来说句公道话。”
我突然点到她的名字,她明显吓了一跳,眼神慌乱。
“我……我不知道啊……”
“你怎么会不知道?”我步步紧逼,“我让你帮我保管婚鞋,你说要跟新郎那边的人串通一下,藏起来热闹热闹。现在鞋找不到了,江哲发疯,要把所有人都赶出去。”
“你刚才不是还在劝他吗?你说你把鞋藏在了一个很隐蔽但绝对安全的地方。现在,那个地方是哪里,你可以告诉我们了吗?”
我故意把话说得模棱两可,却把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她。
苏曼的脸,“唰”地一下白了。
上一世,她是在我临死前才承认的。
这一世,我偏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揭穿她伪善的面具。
江哲的目光也猛地转向苏曼,带着审视和怀疑。
苏曼慌了,她拼命摇头:“我没有!我不知道鞋在哪里!陈曦你别血口喷人!”
“是吗?”我轻笑一声,目光在房间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窗台那只半人高的青花瓷瓶上。
那是我妈特意买来做装饰的,瓶口很大。
上一世,直到婚礼结束,婚庆公司的人来清理现场时,才从里面发现了那只孤零零的红色高跟鞋。
我的目光变得幽深。
“苏曼,你确定,你没有把它放进那个花瓶里吗?”
苏MAN的瞳孔,骤然紧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