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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谢怀禾的剑拔弩张,让节目组拍到了一堆素材。
所以即便我后面拒绝所有人进老屋,节目组也没多说什么,反而推进了下一个行程。
临走前,我一把火烧了老屋。
熊熊烈火中,即便众人救火,房子还是渐渐倒塌,露出了屋后的小山坡。
谢怀禾正怔怔站在山坡上,身后背着周言乐。
周言乐头上戴着新编的花环,依赖地趴在他的肩头。
我们隔火相望。
我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十来岁的谢怀禾。
少年挺拔的肩背上坠着一背篓猪草,回头看我。
“走不动了吗?”
山风掠过,斜坡上的狗尾巴草轻轻摇晃。
隔着那丛狗尾巴草,我看到他脸上是灿烂纯粹的笑。
他将背篓丢到一边,半蹲在前路,笑眯眯地等着我:“来,我背你。”
只是一转眼,就变成了如今的谢怀禾。
他背着周言乐,还没到我跟前,就冷脸冲我叱骂:“你疯了!杀人放火,你有什么不敢干的?”
我何止是疯了。
我都死了。
我安分善良偏偏不得好死。
他们狼心狗肺却能长命百岁。
这操蛋的世界,我疯一把怎么了?
等到我面前时,他拧眉:“你喝酒了?身上酒味怎么那么重......”
我懒得搭理,扭头环顾远处可以吞噬我的生命,却也托举着无数蓬勃生命力的大山。
看着太阳西斜。
看着那轮落日渐渐坠入山坳。
我吸了吸鼻子,背起行李,提着剩下的两坛酒,走向节目组的车队。
我走得很慢,一步,一步,最后丈量着脚下的土地。
姥姥,原谅我烧了老屋。
以后反正再也没人会回来了。
就让这座储存着我过去美好记忆的房子,随我一起离开这个世界吧。
再等等我,我过几天就来陪你。
......
从石河村出来,坐的大巴车。
这是当年我和谢怀禾出去闯荡时坐的车。
如今早已淘汰。
节目组为了复刻,特意定制了一辆。
除了司机,就我和谢怀禾二人坐在大巴车上。
旨在拍摄两人相处过程。
路过了泥石流地段时,我看到路面已经抢修了大半。
其实这次泥石流灾害面积不算特别大。
只是刚好死了一个我。
节目组的车辆放慢速度驶过。
不远处的吊车将一辆面目全非的私家车从路底下的半山腰缓缓勾起。
抢修人员站一旁议论:
“这车刚从泥浆下扒拉出来,驾驶座是空的。”
“偏偏附近树枝发现有血迹和内脏组织,怀疑车主胸口被洞穿,离奇的是人不见踪影。”
“可能是被泥石流冲走了,大伙儿还在找......”
本来埋头看手机的谢怀禾闻言也不由分了个眼神过去。
似乎是觉得那车子眼熟,他忍不住又多看了几眼。
其实这辆车子是很多年前,我们感情还没破裂时一起买的。
车前还挂着我们精心编织的平安结。
车牌号也是我们一起摇号,一起选的。
幸运地抢到了520。
只是车牌被泥石流卷走了。
即便谢怀禾觉得眼熟,也无法从这样一辆光秃秃的车子认定这就是我们当初的那辆车。
节目组的车队缓缓驶离我死亡的地点。
我也望了最后一眼,捂了捂仿佛在隐隐作痛的胸口,关上车窗不再看。
出了石河村的沿途风景都很好。
路过一片大草地时,节目组停车驻地休息。
谢怀禾仿佛是一刻也不想跟我待在一个空间。
车一停,他就下去找周言乐了。
而我找工作人员要了一支女士香烟。
其实我不会抽烟。
但人都死了,却连烟都没抽过,怪遗憾的。
我刚点上烟,就见周言乐牵着谢怀禾找上摄影组,说他们想拍一组旅游蜜月照。
周言乐对着谢怀禾深情款款道:
“我总是遗憾我比江柠晚遇到你。
“早在遇到我之前,你们之间就有过太多太多美好的回忆。
“所以我想用新的记忆来覆盖你们的过去。
“我想往后余生,你每到一个地方,想到的都是我,而不是她。我想你以后到了石河村,回忆起的都是和我的蜜月照,而不是和她的童年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