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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自己又抄了多久,直到眼前阵阵发黑,几乎握不住笔,房门才再次打开。
许漾站在门口,用帕子掩着口鼻,仿佛这里的空气都污浊不堪。
“滚吧,”她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厌弃,“别再让我看见你。”
我撑着几乎麻木的身体,踉跄着走出那栋华丽的牢笼。
薄家别墅远在郊外,四周寂静,没有车流。我拖着疲惫不堪、伤痛交加的身体,沿着漫长的公路,一步一步往回走。
每走一步,右臂的伤口都撕扯着疼痛,饥饿和眩晕不断袭来。我不知道走了多久,天色从明亮变为昏暗,才终于看到那栋老旧的居民楼。
几乎是爬着回到那间狭小的出租屋,**在门板上喘息,冷汗早已浸透后背。饥饿感灼烧着胃部,我强撑着走到厨房,给自己煮了一碗清汤面。
面很简单,只有几根青菜,却是我此刻唯一的救赎。我坐在小桌前,拿起筷子,手还在微微颤抖。
就在我准备吃下第一口的时候,楼下忽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喧嚣。
鞭炮声炸响,夹杂着人群的喧哗和指指点点的议论。
我走到窗边,向下望去。
楼下的空地上,赫然停放着一具漆黑的棺材!
薄之衍斜倚在车边,指尖夹着烟,嘴角噙着那抹熟悉的、漫不经心的笑。
他身后跟着的几个手下,正将大把大把的白色纸钱抛向空中,纸钱纷纷扬扬,如同一场诡异的雪。
“都听着!”一个手下扬声喊道,声音在楼宇间回荡,“陆南星**不日将与配冥婚,这是我们薄少送来的新婚贺礼——百年好棺!”
周围邻居们议论纷纷,脸上满是惊恐和嫌恶。
“冥婚?太晦气了!”
“怎么能这样?这让人怎么住啊!”
“赶紧让她搬走!”
我的原房东急匆匆赶来,脸色铁青,直接上楼,用力拍打我的房门。
“陆**!你赶紧搬走!这房子我不租给你了!你惹了这么**烦,我们这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他语气急促,带着不容置疑的驱逐。
我站在窗边,看着楼下薄之衍浪荡不羁的身影。他似乎有所感应,抬头朝我的窗口望来,眼神里带着清晰的挑衅和等待。
他在等我崩溃,等我求饶,等我像过去一样屈服。
我扶着窗框的手用力到指节泛白,身体因为虚弱和情绪而微微颤抖。但最终,我只是缓缓挺直了脊背,隔着遥远的距离,平静地与他对视。
没有哭喊,没有哀求。
我当着他的面,慢慢拉上了窗帘,隔绝了楼下那场荒唐的闹剧,也隔绝了他探究的视线。
我轻轻出了口气,有些不明白,当初福利院遇见的明媚温柔的薄之衍,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