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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之衍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猛地向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带着迫人的压力,将我完全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
“离开我?也不跟着别人?”他重复着我的话,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带着冰冷的嘲讽,“陆南星,你凭什么觉得自己能做主?”
他抬手,用力捏住我的下巴,迫使我抬起头,直面他眼中翻涌的怒意。
“我养了你六年!在你身上花的钱,足够买下十条街!你的吃穿用度,哪一样不是顶尖的?没有我薄之衍,你早就不知道烂在哪个角落里了!现在想拍拍**走人,跟我谈自由、谈选择?你配吗?”
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如同淬了毒的冰棱,扎进我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
我试图挣脱他的钳制,却被他捏得更紧,痛得我眼角沁出生理性的泪水。
“看着我!”他命令道,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戾气,“你不是要离开吗?好,我成全你。”
他松开我,猛地转身,朝着不远处那群一直关注着这边动向的公子哥招了招手。
那些人立刻嬉笑着围拢过来,眼神在我身上肆意打量,带着毫不掩饰的评估和兴趣。
“看看,你们不是早就对她感兴趣吗?”薄之衍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目光扫过他那群狐朋狗友,“以前是我护着她,现在不用了。今天,你们谁有本事,她就跟谁走。”
他像是在展示一件即将易主的藏品,语气轻佻而冷漠。
“衍哥大气!”
“早就等着这一天了!”
“南星**,跟我走吧,保证比跟着衍哥还舒服......”
污言秽语夹杂着哄笑声,瞬间将我淹没。我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胃里翻江倒海。屈辱感像潮水般涌上来,几乎要将我溺毙。
我活了二十多年,从未像此刻这般,感觉自己如此卑贱,像一件没有尊严、任人评头论足的货物。
我看着薄之衍,他站在人群中央,嘴角噙着那抹熟悉又陌生的笑,冷眼旁观着我的狼狈和绝望。
他笃定我会屈服,会害怕,会像过去无数次那样,最终妥协于他的安排。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到无法呼吸。
过去六年的画面在眼前飞速闪过,他的偶尔温柔,他的肆意伤害,我为他挡的枪,失去的孩子,蛇窟里的冰冷绝望......最终都凝固成他此刻冰冷残忍的眼神。
一股巨大的悲愤和决绝,猛地从心底升起,冲散了所有的恐惧和犹豫。
我后退一步,避开一只试图伸过来摸我脸的手。目光死死盯住薄之衍,声音因为极致的情绪而颤抖,却异常清晰:
“薄之衍,你看清楚了。”
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我猛地抓起旁边餐桌上用来切割牛排的银质餐刀,冰冷的刀柄紧贴着我汗湿的掌心。
我没有丝毫犹豫,将锋利的刀尖直接抵在了自己脆弱的脖颈上,微微用力,一丝尖锐的刺痛传来,皮肤上立刻显现出一道红痕。
“我今天就是死在这里,也绝不会让你再摆布我分毫!”我看着他骤然变色的脸,一字一顿,用尽全身力气宣告,“要么,让我离开。要么,带走我的尸体。”
宴会厅里瞬间死寂。
薄之衍脸上的从容和戏谑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震怒,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慌乱。
“陆南星,吃醋也要有个限度!”他厉声喝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让你的人滚开!”我寸步不让,刀尖又逼近一分,温热的血珠顺着脖颈滑落,染红了衣领。死亡的阴影如此清晰,反而让我内心一片平静。
比起继续做他笼中那只没有尊严的金丝雀,我宁愿选择彻底的解脱。
就在我们僵持不下,空气紧绷得几乎要断裂之时,一道枪响打破了沉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