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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之前,我就隐隐听说薄之衍快订婚的消息,当时就已经做好要抽身离开的想法,我没用薄之衍的钱,只是用这么多年自己攒下的积蓄,租了一个房子。
租的房子在老城区,狭小,但干净。
我花了一天时间打扫,把所有行李归置好。
当晚,我在陌生的床上,疲惫却无法入睡。
思绪不受控制地飘回多年前。
那时我刚失去父母,自己又生了场重病,视力模糊,天地一片灰暗。
是薄之衍资助的慈善项目找到了我,支付了所有医疗费用。
我记得第一次在模糊视线里看清他的照片——报纸上,年轻的男人眉眼风流,姿态倨傲,却成了她黑暗里唯一的光。
病好后,我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来到港城,找到他。
他大概早已不记得曾随手资助过的某个女孩,见到我时,只挑了挑眉,带着几分玩味:“找上门来的小可怜?”
他收留了我,像捡回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猫。
这六年,我留在他身边,最初那份单纯的感恩,早已在日夜相处中变了质,发酵成深入骨髓的爱恋,也带来了数不清的伤痛。
我翻了个身,将脸埋进带着淡淡樟脑丸味道的枕头里。
在心里默默地,一笔一笔地清算:
为他挡的那一枪,废了弹琴的手,还了医药费。
那个未成形的孩子,还有蛇窟里的三天三夜......这些,够不够还他当年的资助和这些年的庇护?
应该够了。
我想。
薄之衍和许漾的婚宴,设在港城最贵的酒店。
我收到那通电话时,正在给自己煮一碗清汤面。薄之衍的声音透过电流,依旧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南星,过来。”
想着自己还没来得及说出自己的打算,我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应下了。
他说我从内陆的偏远小城过来,应该没有见过单是婚礼就耗资几个亿的场景,让我过来长长见识,我抬头看着那对壁人,忽然就模糊了视线。
心口那片早已麻木的冻土,似乎又被凿开了一道裂缝,寒风呼啸着灌入。
我以为自己不在意的,我从来都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只是感情的事情我就是控制不住,我没办法否认,我对薄之衍还抱有一丝希望。
趁着空隙,薄之衍过来找我,他今日穿着白色的西装,像一个优雅的王子。
我缓缓转过头,目光平静地落在他脸上,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薄之衍,我不想留在你身边。”
顿了顿,一字一句,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我想离开。”
薄之衍夹着烟的手指顿住,他眼底漫不经心的笑意瞬间冻结,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地审视。
薄之衍认为我因为他订婚的消息闹脾气,冷笑了一声,“陆南星,你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哪里有资格吃醋?”
“既然不想留在我身边,那在场的选一位吧,我把你送过去。”
我看着他自信的模样,忽然很累。
薄生天资容颜,家世显赫,有不少人为他趋之若鹜,他的确有资格自信。
但我不想捧着他了,“我说的是,我离开你,也不跟着别人,薄先生,我不是一件物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