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雾锁青川越野车在盘山公路上颠簸了三个小时,窗外的雨还没有停。
林薇揉了揉发酸的后腰,视线穿过被雨水模糊的车窗,望向远处隐在白雾里的山峦。
手机信号早在半小时前就变成了“无服务”,
导航软件停留在“青川林场**里”的位置,屏幕上的蓝色箭头有气无力地闪烁着,
像濒死者的脉搏。“林**,前面就是青川村了。”司机老张踩下刹车,
指了指前方山坳里的几间黑瓦木屋。雨刷器左右摆动,将窗玻璃上的水痕刮成模糊的扇形,
林薇看见村口的老槐树下挂着一块褪色的木牌,上面用红漆写着“青川村”三个字,
笔画里积着灰,像干涸的血痂。她是三天前接到律师电话的。电话里那个声音刻板的男人说,
她从未谋面的远房姑婆沈曼卿在青川村留下了一栋别墅,指定由她继承。林薇的父母早逝,
她在孤儿院长大,对所谓的“亲戚”毫无概念。但律师发来的照片里,
那栋藏在深山里的别墅让她动了心——青灰色的石墙爬满常春藤,尖顶阁楼隐在云雾里,
像从哥特小说里走出来的建筑。更重要的是,律师说姑婆留下的遗嘱里,
还附带了一笔数额不菲的存款,足够她还清出版社的债务,不用再为生计熬夜赶稿。
“您确定要一个人进去?”老张帮她搬行李时,眼神里带着犹豫,“这山里邪性得很,
去年有个驴友迷路进来,到现在还没找到。而且这雨……怕是要下到后半夜。
”林薇笑了笑,拉了拉米色的风衣外套:“没事,我就是来看看,说不定住两天就走了。
”她没说的是,出版社催稿的最后期限就在下周,
她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写完那本悬疑小说的结尾。青川村的偏僻,反而成了最吸引她的地方。
老张把行李放在别墅门口的石阶上,匆匆递给她一把伞:“我得赶在天黑前下山,
这山里的雾一浓,连路都看不清。有事……有事你就去村里找王伯,他是这里的老住户,
知道些情况。”说完,他几乎是逃也似的跳上车,越野车的尾灯很快消失在雨幕里,
只留下引擎声在山谷里回荡。林薇站在别墅门前,仰头望着这栋沉默的建筑。
石墙上的常春藤被雨水打湿,墨绿的叶子垂下来,像湿漉漉的头发。大门是厚重的橡木材质,
铜制门环上刻着复杂的花纹,摸上去冰凉刺骨。她掏出律师给的钥匙,**锁孔时,
听见“咔嗒”一声轻响,像是某种陈旧的机关被唤醒。推开门的瞬间,
一股混杂着霉味和檀香的气息扑面而来。客厅里光线昏暗,只有几缕雨丝透过彩色玻璃天窗,
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斑。家具都盖着白色的防尘布,轮廓模糊,像一个个蛰伏的影子。
她放下行李,打开手机手电筒,光柱扫过墙面,
看见挂在正中央的油画——画里是个穿着旗袍的女人,眉眼精致,
嘴角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油画的右下角签着“沈曼卿”三个字,
想必就是她那位远房姑婆。“有人吗?”林薇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声音在空旷的客厅里反弹,变成模糊的回音。她走过去掀开沙发上的防尘布,
露出暗红色的丝绒面料,上面落满了灰尘,却依然能看出当年的精致。就在这时,
一阵细微的“滴答”声传入耳中。林薇停下动作,
屏住呼吸仔细听——声音是从二楼传来的,像是水滴落在地板上,
又像是某种东西在缓慢地移动。她握紧手机,手电筒的光柱微微颤抖,照向通往二楼的楼梯。
楼梯扶手是深色的桃木,扶手上的雕花积着灰,每一级台阶的边缘都有些磨损,
像是被无数人踩过。“大概是屋顶漏水吧。”林薇给自己打气,抬脚走上楼梯。
台阶发出“吱呀”的响声,在寂静的别墅里格外刺耳。二楼的走廊很长,
两侧排列着几扇木门,门把手上都生了锈。那“滴答”声越来越清晰,
似乎是从走廊尽头的那扇门后传来的。她走到那扇门前,手指刚碰到冰冷的门把手,
就听见门后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像是有人用指甲刮擦门板,又轻又慢,
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林薇的心脏猛地一跳,手电筒几乎从手里滑落。她后退一步,
想要转身离开,却看见门板上贴着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用钢笔写着一行字:“晚上十点后,
不要打开这扇门。”字迹娟秀,像是女人写的,墨水里似乎还掺着一丝暗红色的痕迹,
不知道是铁锈还是别的什么。就在这时,窗外突然闪过一道闪电,
客厅里的油画在瞬间被照亮。林薇无意间瞥了一眼,却看见画里那个穿旗袍的女人,
嘴角的笑意似乎比刚才更浓了,眼睛像是在盯着她看。她吓得浑身一僵,再定睛看去,
油画又恢复了原样,女人的眼神依旧平静,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她的错觉。“别自己吓自己。
”林薇深吸一口气,转身走下楼梯。她决定先整理一下一楼的房间,把行李放好,
等明天雨停了再去村里找那个王伯问问情况。整理房间时,
她在客厅的壁炉旁发现了一个暗格。暗格里放着一个红木盒子,打开盒子,
里面是一本黑色封面的日记,封面上烫着金色的“曼卿”二字。日记的纸张已经泛黄,
边缘有些磨损,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林薇翻开第一页,
上面的字迹和门板上的纸条一模一样:“民国三十六年,秋,我搬到了青川别墅。
这里的雾很大,大到能把人的心都遮住。”她继续往下翻,
日记里记录的大多是姑婆在别墅里的生活琐事,
比如“今天种的山茶花开了”“山下的王婶送来了新做的豆腐”,
但偶尔会出现一些奇怪的句子,比如“她又在弹钢琴了,
在半夜里”“阁楼的门总是自己打开,我看见里面有白色的影子”。看到这里,
林薇突然想起刚才在二楼听到的“滴答”声。
她抬头望向通往阁楼的楼梯口——那是在二楼走廊的尽头,有一扇小小的木门,
门楣上刻着一个月亮的图案。刚才她在二楼时,并没有注意到那扇门。就在这时,
墙上的挂钟突然“当”地响了一声。林薇吓了一跳,转头看去,
挂钟的指针正指向晚上七点。雨还在下,窗外的天已经完全黑了,别墅里的光线越来越暗,
那些盖着防尘布的家具在昏暗中显得更加诡异,像是一个个站着的人。她走到窗边,
想要拉上窗帘,却看见窗外的白雾里,似乎有一个模糊的人影。那个人影很高,
穿着白色的衣服,就站在别墅的院子里,背对着她。林薇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她用力揉了揉眼睛,再看时,人影却消失了,只剩下被雨水打湿的草坪和摇曳的树木。
“一定是看错了。”林薇喃喃自语,拉上窗帘,把所有的灯都打开。
客厅里的水晶吊灯蒙着一层灰,灯光昏暗,却也稍微驱散了一些恐惧。她坐在沙发上,
翻开那本日记,想要从里面找到更多关于别墅的线索。日记翻到民国三十七年的冬天,
字迹开始变得潦草,墨水也有些晕染,像是写的时候手在发抖:“她越来越频繁地出现了,
有时候在钢琴房,有时候在阁楼。我听见她在哭,说她冷,说她找不到回家的路。
我把阁楼的门锁上了,可第二天早上,门还是开着的。”“她是谁?”林薇皱起眉头,
继续往下翻。下一页的字迹更加混乱,甚至有些字被划掉了,
只剩下几个模糊的词语:“血……钥匙……月亮……”最后一页没有日期,
只有一行字,写得格外用力,笔尖几乎把纸戳破了:“她在等我,在阁楼里。”林薇合上书,
心脏“砰砰”地跳着。她想起刚才在二楼看到的那扇刻着月亮图案的阁楼门,
还有门板上那张写着“晚上十点后不要打开”的纸条。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就在这时,客厅里的钢琴突然发出了一个音符。林薇猛地抬头,
看向客厅角落——那里放着一架黑色的三角钢琴,琴盖紧闭,上面盖着防尘布。
她明明记得,刚才整理房间时,并没有碰过那架钢琴。“谁?”林薇站起身,
声音有些发颤。钢琴又发出了一个音符,这次是连贯的两个音,像是有人在试探性地弹奏。
林薇握紧手机,一步步走向钢琴,手电筒的光柱照在琴盖上。她伸手掀开防尘布,
露出乌黑发亮的琴身,琴键洁白,没有一丝灰尘,不像是被闲置了多年的样子。
她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琴键。就在她的手指碰到琴键的瞬间,
钢琴突然自动弹奏起来,一段悲伤的旋律在客厅里回荡,像是女人的呜咽。
林薇吓得后退一步,手机掉在地上,屏幕摔碎了。她弯腰去捡手机,
却看见钢琴底下有一双脚——一双穿着白色绣花鞋的脚,鞋尖朝上,
像是有人躺在钢琴底下。林薇的尖叫卡在喉咙里,她连滚带爬地后退,撞到了沙发。
她抬头看向钢琴,那双白色绣花鞋不见了,钢琴也停止了弹奏,恢复了平静,
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她的幻觉。窗外的雨还在下,风从窗户缝隙里钻进来,
发出“呜呜”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哭泣。墙上的挂钟“当”地响了一声,
指针指向晚上九点半。林薇捡起摔碎的手机,屏幕已经黑了,无法再使用。
她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离开这里,离开这栋诡异的别墅。她抓起行李,跌跌撞撞地冲向大门。
就在她的手碰到门把时,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她猛地回头,
看见二楼的楼梯口站着一个人影——一个穿着白色旗袍的女人,长发披肩,
脸被阴影遮住,看不清五官。那个人影静静地站在那里,像是在盯着她看。
林薇吓得魂飞魄散,用力拉开大门,冲进了雨幕里。她不敢回头,拼命地向村口跑去,
雨水打在脸上,冰冷刺骨,混合着泪水流进嘴里,又咸又涩。跑了不知道多久,
她终于看到了村口的老槐树。树下站着一个穿着蓑衣的老人,手里拿着一盏马灯,
看见她跑来,急忙迎了上去:“姑娘,你怎么了?这么大的雨跑出来?
”林薇扶住老人的胳膊,大口喘着气,
声音颤抖:“别墅……别墅里有东西……有个穿旗袍的女人……”老人叹了口气,
把马灯递到她手里:“你是沈**的亲戚吧?我是王伯。这别墅……确实有些不太平。
先跟我回家避避雨,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林薇点点头,跟着王伯走进了村里的一间木屋。
木屋很小,却很暖和,壁炉里烧着柴火,发出“噼啪”的响声。王伯给她倒了一杯热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