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指尖点了点颈间的项链，语气淡然：“Charles，看来有人对我的‘深湖之眼’有些疑虑。或许，你可以替我向他们简单介绍一下，免得……闹出笑话，扰了各位的雅兴。”
老鉴定师转过身，面对顾亦辰和林薇时，脸上职业性的微笑淡了些，眼神变得锐利而严肃：“顾先生，林**，敝姓陈，是本次拍卖会的特聘首席珠宝鉴定师。我很负责任地告知二位，苏**佩戴的这件翡翠坠饰，正是传奇珠宝‘深湖之眼’。它由顶级玻璃种帝王绿翡翠打造，重达35.68克拉，出自清末宫廷造办处大师之手，上世纪流落欧洲，去年在日内瓦苏富比秋拍上，由一位匿名买家以一千两百万欧元的价格竞得。”
他每说一句，顾亦辰和林薇的脸色就白一分。周围响起抑制不住的低声惊呼。
“这枚翡翠无论从种水、色泽、雕工，还是其历史传承来看，都是无可争议的真品，且是稀世珍品。质疑它的真实性，不仅是对苏**的冒犯，也是对拍卖行专业性的侮辱。”陈鉴定师的声音冷了下来，“请二位谨言慎行。”
死寂。
彻底的死寂。
林薇的脸红白交错，像是被人狠狠抽了几十个耳光，**辣的疼，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死死抓着顾亦辰的胳膊，指甲掐进肉里。
顾亦辰更是如遭雷击，僵在原地，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难堪的青白。一千两百万……欧元？这怎么可能？！苏晚怎么可能买得起这种东西？匿名买家？难道……
他猛地抬头看向苏晚，眼神里充满了惊骇和无法理解的混乱。
苏晚却不再看他们。她像是随手拂去了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尘，对着陈鉴定师微微颔首：“多谢。”姿态淡漠得仿佛刚才那场足以摧毁那两人所有尊严的碾压，只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她端起侍者托盘里的一杯香槟，琥珀色的液体在杯壁轻轻晃荡。
“哦，对了，”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脚步微顿，侧过半张脸，光线勾勒出她精致又冷漠的侧颜，目光轻飘飘地落在顾亦辰那副强撑着的、摇摇欲坠的狼狈姿态上。
红唇微启，声音不大，却清晰得像是冰锥，凿进每个人的耳膜。
“顾先生刚才……是想叫保安赶我出去？”
她顿了顿，眼底终于泄出一丝极淡的、近乎残忍的笑意。
“可惜了。”
“这家俱乐部，我上个月刚巧成了它的第二大股东。”
“所以，”
她的目光在顾亦辰和林薇瞬间惨白如纸的脸上转了一圈，如同看着两个哗众取宠的小丑。
“恐怕得请你们二位……”
“滚出去了。”
香槟杯沿折射的光，冷得像冰，切割着顾亦辰脸上最后一丝血色。
“滚出去。”
那三个字轻飘飘的，却像三记沉重的耳光，裹挟着拍卖行里所有骤然聚焦的、混杂着震惊、鄙夷和看好戏的目光，狠狠扇在他脸上。**辣的疼从脸颊一路烧到耳根，几乎要将他引以为傲的从容烧成灰烬。
林薇的指甲几乎要抠进他胳膊的肉里，声音发颤，尖利又虚弱：“辰哥！她……她胡说！她怎么可能是股东？她骗人！这**一定是爬了哪个老男人的床才……”
“闭嘴！”顾亦辰猛地甩开她的手，低吼出声，额角青筋暴跳。他死死盯着苏晚，那双曾经盛满温柔爱意的眼睛，此刻只剩下冰冷的漠然和一丝几乎察觉不到的嘲弄。像看跳梁小丑。
陈鉴定师上前一步，面无表情地做了个“请”的手势：“顾先生，林**，需要我请安保人员协助吗？”语气礼貌，却毫无转圜余地。
周围的窃窃私语声更大了，像嗡嗡作响的苍蝇，围着他这只裂了缝的蛋。那些他努力想巴结、想融入的目光，现在全都变成了扎人的针。
再待下去，只会更丢人现眼。
“我们走！”顾亦辰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猛地转身，几乎是将踉跄的林薇粗暴地拖拽着，在一片无声的注目礼中，近乎落荒而逃。背后那女人冰锥似的目光，钉得他脊梁骨发寒。
俱乐部的玻璃门沉重地合上，隔绝了里面璀璨的光和冰冷的空气。
夜风一吹，顾亦辰猛地打了个寒颤，才发现自己后背的衬衫已经被冷汗浸湿了一片。
“辰哥！你就让她这么嚣张？！”林薇披头散发，妆容都有些花了，抓着他的胳膊不依不饶，声音带着哭腔和怨毒，“她那条项链肯定是假的！那个什么鉴定师肯定被她收买了！她苏晚是个什么东西！一个破产户……”
“你给我闭嘴！”顾亦辰猛地抬手，似乎想给她一下，但终究还是狠狠甩开了她，胸口剧烈起伏，“还嫌不够丢人吗？！”
他脑子乱成一团麻。苏晚……股东？匿名买家？一千两百万欧元？这一个个词像重锤砸得他头晕眼花。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可那个陈鉴定师的态度，周围人的反应……又不像是假的。
一种失控的恐慌，夹杂着被昔日蝼蚁碾压的屈辱，像藤蔓一样死死缠住了他的心脏。
“查！”他猛地掏出手机，手指都在发抖，拨通了助理的电话，声音嘶哑，“给我立刻去查！查这家俱乐部的股东名单！还有，三年前日内瓦秋拍，‘深湖之眼’的买家到底是谁！立刻！马上！”
他必须弄清楚！苏晚到底走了什么狗屎运！
……
拍卖场内，小小的插曲似乎很快平息。
音乐继续流淌，人们重新举杯交谈，只是目光总会若有若无地飘向廊柱边那个墨绿色的身影，带着更多的好奇与探究。
苏晚仿佛浑然未觉，她甚至微微侧头，对刚才上前解围的陈鉴定师露出一个极淡的、算是感谢的笑容。
“一点小麻烦，劳驾您了。”
“苏**客气，为您服务是我的职责。”陈鉴定师微微躬身，态度比刚才更加恭敬。能随手拿出“深湖之眼”、并成为这家俱乐部第二大股东的人，能量绝非小可。
拍卖会正式开始了。
一件件珍贵的艺术品、珠宝被送上展台，引来阵阵竞价声。
苏晚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姿态慵懒地靠着椅背，指尖无意识地轻点着扶手，似乎对台上的竞拍并不十分在意。
直到，一幅油画被工作人员小心地抬了上来。
《春日废墟》。画面是明媚阳光下的断壁残垣，一种强烈而矛盾的生机与颓败感交织在一起，笔触带着某种未经驯服的野性和灵气，签名是个模糊的缩写“S.W.”，年份是十多年前。
拍卖师的声音带着煽动性：“……这位天才画家早年极为神秘的作品，风格独特，充满力量，后因其不幸早逝，存世作品极少，这一幅更是其中的精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