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明澜喝完今日的汤药,母女三人移去她的卧房。
刚刚躺下,祝明澜想起关键之事,“娘,柴房里还关着落桑呢。她既然是帮凶,也应该知晓些内情!”
沈兰馨立刻叫来秦嬷嬷:“去柴房,将落桑提来。”又转向祝明澜,“澜儿,就在你这里审?还是娘带到正院去审?”
祝明澜强撑着要坐直些,祝晚凝上前替她垫好软枕。
“娘亲,我也要听。此事……我也有失察之责。”
不多时,秦嬷嬷匆匆折返,脸色异常难看。
沈兰馨与祝晚凝对视一眼,已知不好。
“夫人!落桑……”秦嬷嬷又惊又怒,“已经被人下毒灭口……我刚过去时人已气绝,那尸身四肢与头颅扭曲的极为吓人!”
“灭口了?”祝明澜失声低呼。
祝晚凝冷笑一声,“好得很!看来这惠泉院,是该彻底梳洗一遍了!”
沈兰馨拳头捏紧,“四年前你爹殉国,我一时接受不了,病在床上。汪玉莲那时可说的是暂代管家。”
“你看她代管的,在我这惠泉院里下的“钉子”,都快多的成钉板了!”
祝晚凝轻叹,“这两日……实在事多,还未及清理干净门户。”
沈兰馨越想越气,“回想从前,我真是被猪油蒙了心!”
“你外祖家家风和睦,我总念着‘家和万事兴’,你爹用性命换来的爵位、掌家之权、公婆留下的产业……我样样不争不抢,只求息事宁人。”
她语气转冷,带着悔意。
“没防着老贼婆和三房一家的狼子野心,让他们觉得把咱们拆骨吃肉,天经地义!若不是你得此机缘,怕是这一生你长姐……”
怕母亲更伤心,祝晚凝轻抱着母亲手臂,“娘亲,错的不是你,错的是害人恶鬼们。前世娘亲在身体稍康健后,也跟霍氏与三房彻夜撕破脸皮。”
见沈兰馨脸色仍不好,祝晚凝转了话头。
“娘亲……前世祝妍然曾说,是因‘太后’厌弃你,她才下毒讨好。这‘太后’……究竟是当今的陆太后,还是未来的金太后?”
“娘,你与她们,究竟有何旧怨?”
沈兰馨闻言,却是一脸茫然。
“陆太后?金皇后?我与她们……连私下单独见面的机会都未曾有过!”
“唯有年节宫宴,随着众人依礼参拜,寒暄几句场面话便罢。在宫里,我更是谨小慎微。”
母女三人一时卡壳,都想不出原因。
片刻后,祝明澜转带着一丝困惑,盯着沈兰馨的脸。“娘,你与那中山郡王妃韩元香,容貌莫名相似。”
“正是!”
祝晚凝立刻附和,“长姐与我同感。娘亲,你们……会不会是远房表亲?”
沈兰馨摇头,语气肯定:“你们外祖父一生只娶外祖母一位正妻,外祖母家中亦是独女。两家祖训皆是‘男子四十无子方可纳妾’,因此族中旁支极少。若真有血缘亲近之人,怎会数十年来音信全无?”
祝明澜自小爱看话本子,脑中念头不由急转:“那……莫非是‘真假千金’?其实你才是韩府正牌千金……”
“胡闹!”沈兰馨被大女儿这天马行空的猜测逗笑,指着自己的脸,“你瞧娘亲这眉眼、这轮廓,活脱脱是你外祖父的模样!这身形骨架,分明承袭自你外祖母!浑身上下哪一处不写着‘沈’字?”
祝明澜也莞尔道,“或许真是我们想多了,世间容貌相似之人,本也不稀奇。”
祝晚凝按下心中疑虑,“也罢。等过些时日,娘亲,我们回一趟外祖家。”
沈家镇守威海关,离汴京要十日的路程,祝晚凝对他们的思念已熬了十几年……
祝明澜轻叹,“当务之急是乞巧节寻到唐灵,为母亲解毒!”
沈兰馨却抚摸着祝明澜的发顶“还有你与中山郡王府的亲事……必须寻机退了!”
怪异之感涌上祝晚凝的心头,她不由喃喃道,“你们有没有觉得中山郡王府,像笼罩着什么秘密……”
母女三人实在毫无头绪,只得将此事暂且搁下,却听折樱匆匆来报。
“夫人、**……慈心堂派人来传话了——说是听闻大**受封县主,老夫人喜不自胜!要以长辈之礼,好好赐些人手与物品!”
随即,慈心堂的几个管事婆子并丫鬟,已鱼贯而入惠泉院,在堂下站了一溜。
为首婆子皮笑肉不笑地行礼,“给大夫人、县主、五**请安。”
“老夫人惦记着县主身边伺候的人,这几日折损了些,便挑得了伶俐的丫头、得力的婆子,赐给县主使唤。”
她又指了指身后一溜托盘、箱笼,声音拔高了些,“还有这些珍贵之物,也是赐给县主的。”
前世今日,霍氏送去三尺白绫,逼死长姐。
今生今日,长姐封爵势起,霍氏迫不及待沾光攀附!
真是个“人物”!
祝明澜正被满院的“钉子”气结,此时看霍氏公然安插人手,沉着脸就要开口回绝——
祝晚凝轻轻按住长姐的手腕,先一步对那婆子温声道。
“有劳继祖母费心。长者赐,不敢辞,东西县主便收下。”
她目光扫过那排丫鬟婆子,话锋一转。
“只是这些人,皆是祖母身边得用的臂膀。县主孝心至纯,怎敢夺祖母所爱?还请带回慈心堂,好生侍奉祖母才是正理。”
那婆子被噎得一滞——送东西是幌子,安插人手才是真意!
她嘴唇翕动,还想再劝。祝明澜已面露倦色,“便依小妹所言。我乏了,退下吧。”
婆子碰了个软硬钉子,只得悻悻然放下东西,领着那群心腹退出去。
待室内只余母女三人,祝晚凝才垂眸细看那堆“赏赐”。
她俯身,捻起一对白底飘着蓝花玉镯,递到沈兰馨面前。
“娘亲,您看这对镯子……若女儿没记错,应是陆祖母当年的陪嫁之物……”
沈兰馨接过玉镯,指尖冰凉,再看那些东西,个个眼熟。
“本就是大房的东西!倒让她拿来充人情,“赐”给明澜!”
她冷笑一声“她真当你们祖母留下的嫁妆,就这般不明不白、全成了她囊中之物么?大不了,我将此事捅去陆家,让这老虔婆吐个干净!”
祝晚凝微微一笑,“娘亲莫急,陆家过段时间便会上京,陆家表叔表婶们,可不如娘亲好性儿。到时候咱们便有热闹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