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周年那天,我独自面对癌症诊断书,而他在陪白月光看妇产科。
他以为我又在演戏博关注,直到看见病历上“晚期”的印章。
曾经骄傲的他第一次红了眼眶,跪在病床前求我治疗。
我摸着他颤抖的手轻笑:“忘了告诉你,你宝贝的那位,当年也在这家医院。
”“她生孩子时大出血,子宫切除的签名栏——写着你的名字。
”冰冷的金属座椅吸走了沈清最后一点体温。诊断书上,“胃癌晚期”四个字墨迹浓重,
像判决书上的死刑戳印,一笔一划都透着森然的寒气。
旁边的日期——十月十八日——像个讽刺的记号,圈定了她生命的终点,
也圈定了她五周年的结婚纪念日。医院消毒水的味道无孔不入,钻进鼻腔,
带着一种腐朽的甜腥气。她捏着纸张边缘的指尖用力到泛白,薄薄的纸片却重逾千斤,
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周围是嘈杂的人声,孩子的哭闹,护士的叫号,
交织成一片模糊的背景音,唯独她这里,是一片死寂的孤岛。手机屏幕忽然亮起,
短暂地驱散了这片死寂。是特别关注的消息提示音。她机械地划开,一张照片跳了出来,
清晰得刺眼。她的丈夫,陆延,穿着那件她今早亲手熨烫平整的深灰色羊绒大衣,
身姿挺拔地站在一间诊室外。他微微侧着头,神情是照片难以完全捕捉的专注,
但沈清太熟悉了,那是他面对真正在意的人时,才会流露出的、不自觉的柔和。他臂弯里,
偎着一个穿着米白色针织长裙的女人,长发微卷,侧脸柔美,
正是他心口那颗从未真正摘除的朱砂痣,苏晚。拍摄的角度很巧妙,
将陆延那保护意味十足的姿态,和苏晚微隆的小腹,一并框了进去。背景里,
“妇产科”几个红色大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在她的视网膜上。发信人是个陌生号码,
只有简短的三个字,带着居高临下的怜悯:“真可怜。”沈清看着屏幕,
忽然极轻地笑了一下。声音干涩,像枯叶被碾碎。她还能指望什么呢?指望他记得这个日子?
指望他在她最需要的时候,能像寻常丈夫一样,给她一个可以依靠的怀抱?五年了。
她捂一块石头,也该有点温度了。可陆延的心,比西伯利亚的冻土还要坚硬。
她拨通了陆延的电话。忙音响了很久,在她以为即将自动挂断时,才被接起。“什么事?
”电话那端的声音低沉,带着显而易见的不耐烦,背景音里隐约还有护士模糊的叫号声,
和她这边诡异地重合,却又泾渭分明。沈清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
发出的声音嘶哑难听:“陆延……”“我现在很忙,晚点再说。”他打断她,语速很快。忙?
忙着陪另一个女人,迎接你们可能存在的孩子吗?一股酸涩直冲鼻尖,又被她强行压了下去。
她吸了口气,尽量让声音平稳,
却控制不住地带上了一丝颤音:“今天……是我们结婚五周年。你晚上……能回来吗?
”对面沉默了一瞬,随即是更深的烦躁:“沈清,你又在玩什么把戏?周年纪念?
我记得不是今天。如果没有别的事,我挂了,晚晚不舒服。”玩什么把戏……在他心里,
她所有的痛苦,所有的挣扎,都不过是为了引起他注意的、拙劣的表演。
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视线迅速模糊。她看着那张冰冷的诊断书,一字一顿,
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如果……我说我快死了呢?”电话那头顿了一下,接着,
传来陆延冰冷到极致,甚至含着一丝荒谬笑意的声音:“死?那你最好死得远一点,
别再来烦我。”“嘟…嘟…嘟…”忙音尖锐地刺穿着耳膜。
死得远一点……别再来烦我……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
狠狠扎进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沈清维持着接电话的姿势,僵坐在那里,许久没有动。
眼泪无声地滑落,砸在诊断书“晚期”那两个字上,墨迹被晕开,变得更加模糊不清。原来,
心死之后,连疼痛都是麻木的。她抬手,用力抹去脸上的湿痕,动作粗鲁得近乎自虐。然后,
她慢慢地、慢慢地站起身。将那张决定了结局的诊断书,对折,再对折,
折成一个方方正正、边缘锐利的小块,塞进了随身携带的包的最里层。她挺直脊背,
踩着脚下那双七厘米的细高跟,一步步走向医院的出口。高跟鞋敲击在光洁的地砖上,
发出清脆又孤寂的回响,在一片嘈杂中,为自己奏响了最后的、无人喝彩的挽歌。窗外,
天色不知何时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城市的霓虹次第亮起,绚烂繁华,
却照不亮她眼前通往尽头的、漆黑一片的路。陆延推开家门时,已经是深夜。
客厅里只亮着一盏昏暗的落地灯,在光洁的地板上投下一小圈昏黄的光晕。
沈清蜷缩在客厅那张巨大的沙发角落里,身上只盖了一条薄薄的羊毛披肩,像是睡着了。
他带着一身初冬的寒气,
还有若有若无的、属于医院消毒水和苏晚身上那款甜美香水的混合气味,走了过来。
灯光勾勒出他英挺的眉眼,也照出了他眉宇间尚未散尽的、因另一个女人而起的疲惫与凝重。
他走近,阴影笼罩住沙发上的沈清。沈清并没有睡。在他靠近的瞬间,她就睁开了眼睛,
黑白分明的眸子清凌凌的,里面没有一丝睡意,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陆延的脚步顿住,
似乎有些意外她的清醒。他皱了皱眉,
那份因苏晚怀孕(虽然检查结果只是肠胃不适)而生的烦闷,
在看到沈清这张过分平静的脸时,转化成了莫名的焦躁。他讨厌她这种眼神,
像是看透了什么,又像是什么都不在乎了。“今天给我打电话,又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
”他开口,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冷硬,“沈清,你什么时候才能成熟一点?
不要再玩这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很无聊,也很难看。”他习惯性地认为,
她白天的那个电话,不过又是一次试图引起他关注的、歇斯底里的表演。毕竟,
她过去不是没有过在他应酬时,谎称生病骗他回来的先例。沈清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看着这个她爱了整整八年,嫁了五年的男人。灯光在他挺直的鼻梁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薄唇紧抿,依旧是那副能令无数女人心动的皮囊,此刻却只让她感到彻骨的寒冷。她没解释,
也没像往常那样被他话语刺伤后激动地反驳,只是极其缓慢地坐直了身体,薄毯从肩头滑落。
“苏晚,”她吐出这个名字,声音不大,却让陆延的瞳孔微不可查地缩了一下,
“她怎么样了?”陆延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语气带着戒备和警告:“这不关你的事。沈清,
我告诉过你,不要去找晚晚的麻烦!她身体弱,经不起任何**。”晚晚。叫得真亲热。
沈清嘴角牵起一个极淡的弧度,像是在笑,又不像。“放心,我没那个兴趣,也没那个精力。
”她顿了顿,抬起眼,目光像是无形的刀子,刮过他的脸,“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
”陆延呼吸一窒,像是被戳中了最隐秘的心事。苏晚今天只是肠胃不适,并未怀孕,
但面对沈清此刻洞悉一切般的眼神,那股无名的火气烧得更旺。她凭什么质问他?
她有什么资格?“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他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睨着她,
带着一种报复般的快意,“沈清,别忘了,当年要不是你趁我醉酒爬床,
又用手段逼走了晚晚,陆太太这个位置,根本轮不到你坐!现在晚晚回来了,
她有了我的孩子,你如果识相,就该知道自己该怎么做。”该怎么做?
沈清听着他掷地有声的指控,心口那片麻木的荒原上,竟然又生出一点细密的疼。看,
他永远都是这么认为的。认为她卑劣,她**,她用尽手段才得到了这个名分。
她忽然觉得很累,累到连争辩的欲望都没有。真相是什么,
早在八年的时光里被他亲手磨成了齑粉,散在风里,再也拼凑不回原样。她低下头,
长发垂落,遮住了她脸上的表情。半晌,
就在陆延以为她会像过去一样崩溃大哭或者尖锐反击时,却听到她用一种异常平静,
甚至带着一丝奇异轻松的语气说:“好啊。”陆延一愣。沈清抬起头,
脸上没有任何他预想中的痛苦和愤怒,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疲惫和……释然?“陆延,
”她清晰地叫他的名字,“我们离婚吧。”客厅里霎时间静得可怕,
只剩下墙壁上挂钟指针走动的滴答声。陆延僵在原地,脸上的怒意和嘲讽都凝固了,
像是没听清她的话,又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离婚?这两个字,
他从没想过会从沈清嘴里说出来。她不是爱他爱到失去自我吗?
她不是用尽一切办法也要留在他身边吗?为了不离婚,她甚至能放下所有尊严,哭着求他,
用两家的交情,用已故长辈的情分来绑架他。现在,她居然如此平静地说,离婚?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猛地攫住了他,不是解脱,不是喜悦,
而是一种莫名的、失控的慌乱。像是有什么紧紧抓在手里的东西,突然滑脱了。
他死死地盯着她,想从她脸上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伪装、赌气、或者欲擒故纵的痕迹。
但是没有。那双他曾经觉得盛满了对他狂热爱恋的眸子里,此刻只剩下一片沉寂的灰烬,
再无半点光亮。她不是在开玩笑。她是真的,不要他了。这个认知像一记重锤,
狠狠砸在他的胸口,闷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或许是习惯性的嘲讽,
或许是强硬的拒绝,但最终,所有的声音都卡在了喉咙里。因为他看见,沈清说完那句话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