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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牧野快步冲来,正看见刀刃没入、血色迅速浸透白纱裙的画面。
他抬起手,那一掌狠狠落下,却在最后一刻生生刹住,攥起拳头青筋暴起,压抑到极致一声低吼:“乔谨言!”一把将她推开,
程溪月惨叫一声,整个人躺倒在周牧野怀里,喉间涌出断断续续的气音:“阿野哥哥......她......她要杀我......”
周牧野的脸色阴沉地可怕,手颤着按住伤口,指缝间血止不住地淌出。
抱起程溪月柔声安慰着:“小月!别怕,我在!我一定会救你的,你放心!”
“阿野哥哥......”程溪月呼吸虚弱,紧紧攥着他衣襟,声音破碎,“我......我最大的愿望......最大的愿望是能够嫁给你,成为你的妻子......”
“好好好,我答应你。”周牧野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声线哑得发颤,“我都答应你!”
他抱着人一路奔进急诊。
立刻推进抢救室,红灯亮起,很快给出结论:
“病人大量失血,需紧急输血、评估心功能,随时可能并发心衰。”
“稀有型,库里紧缺。”护士急匆匆跑出来,“家属里若有同型血,立刻抽检。”
周牧野怔了一瞬,下意识回头去找乔谨言的身影。
走廊尽头,乔谨言站在冷白灯下,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
他迈过去,欲言又止:“阿言,医院血库得血不够,我求求你救救小月!”
她摇头拒绝,周牧野不惜给她跪下,“阿言,小月是我的救命恩人,无论如何我也要保住她的性命,求你了!”
乔谨言看着爱了七年的男人,笑了。
既然要让他痛不欲生悔不当初,再增加一些砝码也无所谓。
输血管从她的手臂穿过,将她的血液抽走。
乔谨言脸色逐渐苍白,身体变得愈发虚弱。
四肢麻木,呼吸困难,心跳越来越急促。
周牧野偏过头竭力无视她的痛苦表情。
这时一位妇产科的医生过来会诊,看到之前在她之前操作过手术的高危病人,急步走来,厉声制止:“重病患者怎么能抽这么多血?快停下!”
周牧野目光定定地看着医生,皱起眉头:“你说什么?!”
立刻捉住乔谨言冰凉的手,焦急询问:“你病了?什么时候的事?哪里不舒服?”
“你真傻,我找人过来骗你的。”乔谨言自嘲一笑,“你什么时候这么听我的话了。”
他紧紧盯着她的眼睛,妄图拆除她的谎言,可乔谨言脸上的神色太过平静,让他确信那的确是她收买的医生。
血液抽了一袋又一袋。
乔谨言的脸色愈来愈差,周牧野此时心乱如麻。
大手按住的肩膀太过瘦弱,硌的手掌生疼。
她的手太冰,他不敢去握。
竭力忽视医生说她身体不适的紧张担忧,不愿承认自己在心里竟无比害怕失去她。
急诊室红灯一直未灭,医生一句“患者心功能衰竭,家属尽快做决策。”把整条走廊压得透不过气。
周牧野犹豫了很久,最后掏出手机联系律师:“把离婚协议送到医院。”
他看向乔谨言,嗓音沙哑,“阿言,我必须要给小月生的希望,这可能是她最后的愿望了,希望你理解......”
律师带着拟定好的文件过来。
她淡然的看着那几张纸,文字黑白分明,她已经看不清上面是什么内容了,只知道,这是她的自由。
周牧野的手抖厉害,文件攥在手中,却迟迟递不出去:“阿言,签了吧。”
她接过笔,签下名字。
那一刻,没有想象中的痛苦难过,反而是如释重负。
周牧野的心猛地抽痛了一下,眼底有猝不及防的酸意涌上来。
喉结滚了又滚,“阿言,”他低声道,“就算签了字,也不作数,你依旧是我的妻子,永远都是,这一点不会改变。”
“等小月恢复健康,我会和她说清楚的。”
乔谨言笑着点头。
她终于自由了。
医生汇报着病人危急的情况。
可周牧野的眼睛却在乔谨言的脸上移不开。
不知为什么,他感觉此刻离开,就永远见不到她了。
病人生命危及的消息再次传来。
周牧野转身离去,消失在走廊尽头。
夜半,程溪月转危为安。
周牧野想起卡在胸口多日的问题。
“小月,你还记不记得我们曾经在海边写过漂流瓶的内容是什么?我是不是说过,如果我们能活下去,就生一对双胞胎之类的话......”
程溪月眼中闪过茫然无措。
她语气略显虚弱道:“阿野哥哥,你知道的,车祸后,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现在好难受,能不能先不聊这个,我只想让你好好陪着我。”
周牧野眉头蹙起,轻声叹了口气,柔声哄着她睡觉。
心里涌上一股莫名的不安。
是不是自己错过了什么,或者他在这段关系中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