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重生回外婆被杀的那天。
张德贵正用扳手砸她的头。
血溅在去年春节贴的福字上。
我冲上去抢凶器。
他反手掐住我的脖子。
右腿那道蜈蚣疤蹭在我膝盖上。
八年前他猥亵我时。
也是这条疤硌在我腰上。
这次我没哭。
摸到了灶台上的剪刀。
原来杀人比想象中简单。
原来复仇不需要等八年。
门虚掩着。
一条缝。
林晚心里咯噔一下,外婆从来不会不锁门。她说这老楼道里耗子多,人心里的耗子更多。
“外婆?”她推开门。
一股味儿。
不是晚饭的饭菜香,是汗臭、廉价烟叶,还有一丝……铁锈似的腥气。
客厅没开灯,只有厨房透过来一点昏黄的光。影影绰绰,两个影子叠在沙发上。
上头那个,粗壮,佝偻着背。
下面那个,花白的头发散了满枕,是老外婆!一只枯瘦的手被死死摁在沙发缝里,筋络暴起,徒劳地抓挠着破旧的绒布。另一只捂在她嘴上的大手,指节粗黑,几乎嵌进她苍老的皮肉里。
那粗壮背影正忙活着,裤腰带松垮地耷拉着,露出一截黝黑油腻的后腰皮。
而外婆的棉裤,被褪到了膝盖以下!干瘦得像柴火棍似的两条腿,在昏暗光线下无助地抖着。
林晚脑子嗡的一声,炸了。
血直接冲上天灵盖!
“**你妈——!”
她吼破了音,视线瞬间扫过墙角——那儿靠着把旧铁锤,锤头锈迹斑斑,木柄油亮。
抄起来!扑上去!用尽了十六年吃奶的力气,朝着那颗在她外婆身上蠕动的后脑勺,狠狠砸下去!
“**畜生!你去死!!”
风声响过。
那背影猛地一僵。
但没砸中!
张德贵他妈的反应快得不像个老头子!千钧一发之际,他猛地一偏头,铁锤擦着他耳朵砸在沙发靠背上,“咚”一声闷响,棉絮飞溅。
他扭过头。
一张沟壑纵横的麻脸,小眼睛眯着,射出毒蛇一样的光。嘴角甚至还有点古怪的笑意。
“**崽子……”他啐了一口。
林晚看清了。
因为他扭身格挡的动作,那条松垮的工装裤裤管蹭得更高了。
右腿小腿上,那疤痕!像一条狰狞的蜈蚣趴在那里!暗红色,凸起,扭曲着盘踞了半条小腿!丑陋得让人作呕!
就是这疤!前世她临死前记得清清楚楚!
就这一晃神的功夫。
手腕剧痛!
张德贵那只刚捂过外婆嘴的手,铁钳似的攥住了她细瘦的手腕,狠狠一拧!
“呃啊!”林晚痛呼出声,手指脱力。
铁锤易主。
“小杂种,手还挺黑。”张德贵喘着粗气站起来,提了提裤子,眼神阴鸷地盯着她,掂了掂手里的铁锤。
外婆瘫在沙发上,像是终于喘过气,发出微弱痛苦的呜咽。
“外婆!”林晚想扑过去。
眼前黑影一闪!
砰!
锤头砸在她额角。
世界瞬间黑了,所有的声音、光线、愤怒和恐惧,戛然而止。
她最后看到的,是张德贵拖着那条带着蜈蚣疤的腿,朝她走来的模糊影子。
……
痛。
头痛得像要裂开。
黏腻温热的液体糊住了左眼。
林晚哼了一声,费力地睁开另一只眼。
天花板。昏黄的老灯泡。家里熟悉的霉味儿。
混合着……浓得让人窒息的血腥味!
她猛地想坐起来,却一阵天旋地转,差点又栽回去。手摸上额头,湿漉漉一片,全是血痂。
记忆潮水般涌回!
外婆!张德贵!
她惊恐地扭头看向沙发——
外婆还在那里。
姿势没变。
但脖子那里……豁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皮肉外翻,深可见骨!鲜血浸透了沙发,滴滴答答落在地上,积了一小滩暗红。
她的眼睛还睁着,望着天花板,空洞,绝望。
死了。
被割喉了。
林晚的呼吸瞬间停了。
心脏像是被冰锥狠狠扎穿,冻僵,然后碎成粉末。
不——!!!
尖叫卡在喉咙里,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极致的恐惧和悲痛扼住了她的声带!她只能张着嘴,像离水的鱼,无声地痉挛。
凶器不见了。
张德贵也不见了。
外面传来嘈杂的人声,脚步声,还有邻居王老太尖利的嗓音:“哎哟喂!出什么事了?老周家?周玉兰?开门啊!”
林晚连滚带爬地扑到门边,透过猫眼往外看。
楼道里挤了好几个闻声出来的邻居。
张德贵那个畜生!他竟然也混在里面!穿着件干净了不少的旧外套,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慌和担忧,正伸着脖子往她家这边看,嘴里还附和着:“是啊,刚听见砰的一声响,别是出啥事了吧?”
他伪装成了围观群众!
他杀了人,擦了血,换了衣服,混进了人群里!冷静得让人头皮发麻!
报警!必须报警!
林晚手脚并用地爬回客厅,视线死死盯住茶几上的老旧座机。
手抖得不成样子,号码按了三次才按对。
“嘟……嘟……”
快接!快接啊!
就在电话快要接通的那一瞬间——
“砰!”
家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撞开!
邻居们涌了进来。
“天啊!!”
“杀人了!!!”
“周婆婆!!!”
尖叫声、惊呼声几乎掀翻屋顶。
张德贵也跟着挤了进来,站在人群最前面,看到屋内的惨状,他立刻抬手捂住了眼,一副不忍直视的样子,痛心疾首地跺脚:“造孽啊!这是哪个天杀的干的!”
林晚猛地抬头,血红的眼睛死死盯住他!
是他!就是他!
她想喊,想告诉所有人这个披着人皮的畜牲就是凶手!
可嗓子眼里像是塞满了滚烫的沙子,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一个清晰的音节都吐不出来!
创伤性失语!
张德贵透过指缝看到了她,眼神里闪过一丝极快极冷的得意。
林晚浑身血液都凉了。
不行!不能让他逍遥法外!不能让他继续演!
她猛地朝离得最近的邻居王老太爬过去,水泥地磨得膝盖手掌生疼。她抓住王老太的裤脚,仰起头,用尽全身力气,从灼痛的喉咙里挤出破碎嘶哑的气音:
“呃……啊……杀……三……零……二……”
王老太正吓得魂飞魄散,猛地被抓住,低头一看是满头血的林晚,吓得直往后缩:“晚晚?你咋了?你说啥?哎哟你这孩子吓傻了吧!”
张德贵立刻上前一步,假惺惺地叹气:“可怜哦,吓失魂了,胡说八道了都。”
林晚急疯了,眼泪混着血往下流,指甲几乎掐进王老太的肉里,拼命指向家的方向,眼球暴突,再次嘶吼:
“三!零!二!杀……人!!!”
这一次,声音更大些,却更像垂死的哀鸣。
没人听懂。
所有人都觉得她疯了,受了巨大**开始说胡话。
张德贵嘴角几不可查地勾了一下。
完了。
报警电话通了,里面传来“喂?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声音,落在林晚耳里却遥远得像从天边传来。
巨大的绝望和仇恨像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她的心脏。
她眼前一黑,再次失去意识。
……
再睁眼。
额角不痛了。
没有血腥味。
她躺在自己的小床上,窗外天色微亮,传来早起收废品的吆喝声。
熟悉的阁楼,熟悉的霉味,墙上的明星海报……
她猛地坐起身,掀开被子看向自己的身体。
校服完好。手臂纤细。没有血迹。
她冲下床,扑到桌前那面裂了缝的镜子前。
镜子里,是一张略显苍白、却完好无损的十六岁的脸。额头光洁,没有伤口。左肩**的皮肤上,那片前世被张德贵用烟头烫出的疤痕,消失无踪。
她重生了。
回到了惨案发生的那天早上!
外婆还活着!还在楼下厨房做早饭!
巨大的狂喜还没来得及涌上心头,就被冰冷的现实瞬间浇灭。
今天放学,她就会撞见那一幕,外婆就会死,她也会死!
张德贵!那个腿上有蜈蚣疤的畜生!
必须改变这一切!
但怎么改?报警?说张德贵要杀人?谁信一个十六岁小丫头片子?说自己是重生的?怕不是直接被送进精神病院!
身体变回了十六岁,虚弱,无力。最大的证据——左肩那个能让张德贵认出她、进而警惕的烫伤疤,也没了!
她连让他起疑、让他提前暴露的筹码都没有!
时间不多了,最多四小时!
她猛地看向桌上的数学作业本,还有摊开的文具盒里的圆规。
一个疯狂的计划瞬间窜入脑海。
撕拉——!
她一把扯下几张作业纸,手指颤抖却飞快地折叠、撕扯,伪造出一张歪歪扭扭的“房租收据”。张德贵一直借口收房租骚扰外婆!
但这不够!远远不够!
需要更狠的!需要能一击见血的!
她的目光落在圆规那闪着寒光的尖刺上。
没有犹豫。
抓起圆规,对准自己的食指指尖,狠狠刺了下去!
“呃!”剧痛让她闷哼一声,血珠瞬间涌出。
她咬着牙,挤着血,在那张伪造的收据背面,用淋漓的鲜血写下四个歪歪扭扭、却触目惊心的大字:
他有前科!
**!
张德贵,你这回不死也得脱层皮!
她看着那血红的字迹,眼神里燃烧着与前世的恐惧绝望截然不同的火焰。
那是复仇的毒火。
放学铃,快响了吧。
地狱的大门,这一次,得由她来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