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房子的橱柜积着十年的灰,冯玉摸到钥匙孔时,金属冰凉得像蛇信子,钥匙**去的瞬间,
锁芯“咔嗒”响了一声,像咬碎了块冰。钥匙是魏明远给的那把,
铜制链环上拴着半条红绳,与她手里的红绳拼在一块儿时,绳结处突然弹出细小的纤维,
像某种隐秘的密码被激活了,在掌心微微刺痒。钥匙转动的刹那,整面墙的瓷砖开始渗血珠。
不是三号楼见过的暗红,是新鲜的红,顺着瓷砖缝往下淌,
滴在欧阳静那本1998年的台历上,晕染开7月15日的日期,
把数字泡得发胀,像要渗出来。台历纸页突然自己翻起来,停在某一页,
红笔写着:“墨墨的日记在第三格抽屉,锁是他用积木拼的——红绳绕三圈能开,
跟他以前藏糖的盒子一样。”冯玉深吸口气,左手虎口的茧子抵着柜门,
那里还留着修复旧东西时磨出的硬皮,抵着木头的触感让她想起给林墨修玩具车的日子。
拉开橱柜第三层抽屉,果然有个木制小盒,盒面用彩色积木拼出歪歪扭扭的“墨”字,
积木缝里缠着几根红绳纤维,跟她手里的红绳是一条上的,纤维上还沾着点木屑,
像从仓库的木板上蹭的。她想起林墨小时候总爱用积木做各种锁具,
说要“锁住秘密不让坏人看”——那时的他,总把她当成唯一的“好人”,
连藏糖的地方都会偷偷告诉她。盒子里是本牛皮封面的日记,纸页边缘已经焦黑,
显然是从火场里抢出来的,封面还留着个小小的手印,像林墨的。第一页的字稚嫩得很,
日期是十年前3月12日:“今天和姐姐玩火,烫到眉骨,姐姐哭了,
说再也不跟我玩打火机了。我把疤痕画成小黑点,这样姐姐就不会害怕了,
像二郎神的第三只眼,很酷。”旁边画着个笑脸小人,左眉骨确实有个黑点,
跟颗滑稽的痣似的,小人手里还举着半条红绳,绳头画了个小箭头,指向旁边的“姐姐”。
冯玉的指尖抚过纸面,墨迹下的纸页微微凸起,拆开后发现里面夹着半条红绳,
跟她手里的正好组成完整的“蝴蝶扣”,结心塞着片干枯的枫叶,是她小时候夹在书里的。
日记一页页往后翻,字渐渐变得潦草,纸页边缘也多了些卷角,像被水浸过又晒干。
6月28日那页,纸边沾着汽油味,隐约能闻到:“仓库后面堆着好多铁桶,
祖父说里面是汽油,不能靠近。但姐姐说想看看火焰烧起来是什么样子,
她说电视里的火像跳舞,红红的,很漂亮。我偷偷把红绳藏在铁桶后面,想着万一出事,
能用它找到姐姐,红绳会指路,像指南针。”纸页角落画了个小小的铁桶,旁边画着红绳,
绳头指向一个扎辫子的小人。7月1日:“我把红领巾藏在仓库角落了,
姐姐说要当‘消防员’玩,让我扮演‘被困的小孩’。她不知道铁桶会炸,
我看见桶身上的‘易燃易爆’字,却没敢告诉她——我怕她再也不跟我玩了,
怕她像上次一样好几天不理我。红绳被我剪成两半,姐姐一半我一半,
她后颈的烫伤该换药了,我把药膏藏在仓库的木箱里,贴了张红绳贴纸,她能找到的。
”这段字的末尾被墨水晕了块黑,像滴眼泪,旁边还画了个药膏盒,上面贴着红绳。
冯玉的呼吸越来越沉,后颈的疤痕像被火燎着,烫得她几乎站不住,伸手扶住橱柜边缘,
指尖摸到木纹里的灰,像十年前的灰烬。
她想起火灾那天的细节:林墨拉着她的衣角往仓库外拽,嘴里喊着“会炸”,
声音都变了调,而她却以为是他玩闹,甩开他的手时,正好撞翻了旁边的煤油灯。
火焰腾起的瞬间,她看见林墨被倒下的货架压住,左眉骨的疤痕在火光里亮得刺眼,
像颗小红豆。他没有喊疼,只是睁大眼睛看她,眼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
手里还攥着那条准备扮演“消防员”用的红领巾,红领巾上缠着他那半条红绳,
绳头在火里蜷成小团。日记的最后几页被烟火熏得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