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天生乌鸦嘴,说什么坏事,立刻成真。
五岁那年,我不小心摔了个碗,舅妈就按着我的头往井里灌水,“让你手贱!家里的东西都给你败光了!”我呛着水,说:“你才该掉进井里,摔断脖子。”
下一秒,她脚下的青苔一滑,整个人翻进井里,捞上来时脖子歪在一边。
舅舅骂我是灾星,背着我爸妈,想把我丢去后山喂狼。我看着他,抖着唇说:“你会被野猪活活撞死。”
他还没走出村口,就被发了疯的野猪顶穿了肚子。
村里人把我当怪物,爸妈只能把我送进山里古刹,求佛祖镇住我的邪性。
他们说,过几年就来接我。我等啊等,从垂髫等到及笄,成了庙里最静的“哑佛女”,也没见他们身影。
直到那天,我妈哭着跑上山,抓住我的手,“秀春,咱家新盖的房,被邻居挖地基弄塌了,你爸**……都压在底下……邻居反倒告我们,说咱家房子砸坏了他新挖的坑……”
我看着她满是血丝的眼,默不作声地拿起包袱。
十年。
我以为自己会在青灯古佛下,就此一生。
直到我妈浑身泥泞地跪在佛前,哭得撕心裂肺。
“梅春,我的儿,你快下山吧!”
“你爸和**妹……都没了!”
我跟着她下山,十年未归的家,已经成了一片废墟。
红砖白瓦,混着泥土和破碎的家具,堆成一个狰狞的坟包。
我爸,还有我那自出生就没见过几面的妹妹逢夏,就埋在这下面。
空气里弥漫着血腥和尘土混合的怪味。
我妈扑在废墟上,用手刨着砖块,指甲翻飞,鲜血淋漓。
“我的老头子啊!我的夏夏啊!”
她的哭声,像一把钝刀,割着在场每个人的耳膜。
周围围满了村民,他们对着我家指指点点,脸上没有同情,只有幸灾乐祸的窃窃私语。
“看吧,就是这灾星回来了,不然怎么会出事?”
“她一回来,家里人死光了,真是邪门。”
“晦气!离她远点!”
这些话像针一样扎进我耳朵里,但我面无表情。
十年了,我已经习惯了。
我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废墟旁一个巨大的地基坑上。
坑边,站着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正叼着烟,得意洋洋地看着我们。
他叫李老三,我们的邻居。
就是他,为了盖新房,贴着我家的墙根,挖空了地基。
我妈看到他,疯了一样冲过去。
“李老三!你还我丈夫!还我女儿!你这个杀人凶手!”
李老三一口浓痰吐在我妈脚边,满脸不屑。
“疯婆子,你乱叫什么?”
“是你家房子不结实,自己塌了,关我屁事?”
“要我说,你家这破房子塌了,砸坏了我新挖的地基,你还得赔我钱呢!”
**!
极致的**!
我妈气得浑身发抖,一口气没上来,直挺挺地就要往后倒。
我一个箭步冲上去,扶住了她。
李老三的婆娘王桂芬扭着肥胖的身子走过来,指着我的鼻子就骂。
“哎哟,这不是那个哑巴灾星吗?”
“怎么?从庙里跑出来了?是不是你个小**克的?你一回来,你爹**就死了!”
她声音尖利,像指甲划过玻璃。
我扶着气若游丝的母亲,十年未曾有过波澜的心,第一次,燃起了滔天的恨意。
我抬起眼,冷冷地看着她。
她被我的眼神看得一愣,随即更加猖狂。
“看什么看?你个哑巴!还会用眼瞪人了?”
“信不信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她说着,竟然真的伸出手,朝我的眼睛抓来!
这一刻,我几乎要忍不住开口了。
可十年佛门清修,让我硬生生压下了那句即将脱口的恶毒诅咒。
还不到时候。
我要让他们,尝到比死更痛苦的滋味。
就在王桂芬的指甲即将碰到我时,一只干瘦的手,死死抓住了她的手腕。
是我妈。
她醒了,用尽全身力气,护在我身前。
“不准……不准动我女儿!”
王桂芬看着我妈,又看看我,突然笑了。
“怎么?现在知道护着了?当年把她当怪物丢山里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心疼?”
一句话,戳在我妈的心窝上。
也戳在了我的心上。
我妈的脸,瞬间惨白如纸。
是啊,她现在护着我,是因为家里只剩我了。
她不是在保护女儿,她是在保护她最后的希望。
我看着她,心中一片冰冷。
李老三见状,走过来,一把推开我妈。
“滚开!别耽误我们施工!”
他指着我的鼻子,恶狠狠地说道:“还有你,小灾星!我警告你,明天之内,把这片废墟给老子清干净!不然,别怪我找人把你们娘俩一起扔出去!”
他那嚣张的样子,仿佛在说一件天经地地义的事。
我看着他,看着他身后得意洋洋的婆娘,看着周围麻木不仁的村民。
我的手,在袖子里,死死攥成了拳头。
你们,都会后悔的。
一个一个,都别想跑。
李老三,你会为你的贪婪,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你不是想要钱吗?
那我就让你,亲眼看着你的钱,是怎么一点点变成灰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