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据？”
我轻轻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村长不耐烦地看着我，“对！证据！拿不出证据，就给我赔钱滚蛋！”
李老三在一旁附和，他已经叫人把他老婆抬走了，现在正一脸怨毒地瞪着我。
“赔钱！必须赔钱！我老婆这手，没有十万块好不了！”
“还有我的地基！我的误工费！加起来，五十万！一分都不能少！”
五十万！
他狮子大开口。
别说五十万，我们家现在连五百块都拿不出来。
我妈听到这个数字，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我扶住她，让她靠在我的怀里。
她的身体冰冷，呼吸微弱，像一片即将凋零的落叶。
我的心，也跟着一点点变冷，变硬。
“好。”
我抬起头，直视着村长和李老三。
“你们要证据，我给你们。”
我的目光，转向那片废墟。
“我爸和妹妹，就埋在下面。只要把他们挖出来，尸检报告，就是最好的证据。”
我说得平静，却字字泣血。
让他们去挖开我亲人的坟墓，这是何等的残忍。
但，我别无选择。
这是唯一能证明我们清白的办法。
李老三闻言，脸色一变。
他当然心虚。
村长的眼神也闪烁了一下，显然没想到我会提出这个要求。
他沉吟片刻，说：“挖？怎么挖？这得请专业的人来，要花钱的！你们家出得起这个钱吗？”
他这是在故意刁难。
李老三立刻会意，叫嚣道：“对！谁主张谁举证！你们想挖，你们自己出钱！”
“没钱？没钱就别在这儿瞎嚷嚷！”
他们算准了我们身无分文，只能任他们宰割。
周围的村民也开始起哄。
“就是，没钱还想翻案？”
“我看就是他们家房子自己倒的，想讹李家一笔钱。”
“这灾星，心眼也毒得很！”
一句句诛心之言，像刀子一样。
我抱着昏迷的母亲，感觉自己像一座孤岛，被全世界的恶意包围。
我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血，顺着指缝滴落，但我感觉不到疼。
没有比心更疼的地方了。
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佛啊，你教我慈悲。
可众生，为何对我如此残忍？
既然慈悲度不了恶人，那便，以杀止杀，以咒镇魔！
我再次睁开眼时，眼中已无半点温度。
我看着李老三，一字一句地说道：
“李老三，你真的以为，没人知道你做了什么吗？”
“你为了省钱，没有做任何勘探和加固，贴着我家的墙，挖了三米深的地基。”
“前几天连下暴雨，土质疏松，是你家地基那边的土方先塌方，才带着我家的墙体一起倒塌。”
“这些，我说的，对不对？”
我的话，像一颗炸弹，在人群中炸开。
李老三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你……你胡说！你个小**，血口喷人！”
他急了。
因为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事实。
我怎么知道的？
我不知道。
但我的“嘴”，知道。
在我开口的瞬间，那些画面，就清晰地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这就是我这身邪性的能力之一。
不仅能咒人，还能，看穿真相。
村长也愣住了，他惊疑不定地看着我。
我没有理会他们，继续说道：
“你以为你做得天衣无缝？”
“你盖房子的施工队，是你远房表弟带的，为了图便宜，连个正经合同都没有。”
“你用来回填的土，也是不合格的劣质土。”
“最重要的是……”
我顿了顿，目光如刀，死死地钉在李老三的脸上。
“你在挖地基的时候，挖出了一样东西。你怕被人发现，所以才急着施工，想把它永远埋在你的新房子底下。”
“那东西，就在你家地基的西南角，离我家的墙不到半米。”
“我说的，对不对？”
“轰！”
李老三的脑袋，像是被重锤砸中，整个人都晃了一下。
他的眼神里，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恐惧。
他看着我，像在看一个怪物。
“你……你怎么会知道……”他喃喃自语，声音都在发抖。
村民们也炸开了锅。
“挖出东西？什么东西？”
“看李老三这反应，难道是真的？”
“我的天，这梅春，不会真能通鬼神吧？”
村长的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
他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如果我说的都是真的，那这件事，就不是简单的邻里纠纷了。
他狠狠地瞪了李老三一眼，压低声音问：“到底怎么回事？”
李老三满头大汗，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我冷笑一声。
“村长，何必问他。”
“只要往下挖，一切，不就都真相大白了吗？”
我这句话，是对村长的将军。
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他如果再偏袒李老三，就等于是在公然包庇罪犯。
村长骑虎难下，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咬了咬牙，最终做出了决定。
“好！挖！”
“我倒要看看，能挖出什么东西来！”
他这是不信邪，也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
李老三一听，顿时面如死灰。
他想阻止，却被几个村民按住了。
在村长的指挥下，几个年轻力壮的村民，拿着铁锹，跳进了李老三家的地基坑。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我也死死地盯着那个角落。
铁锹一下下地挖着，泥土被翻开。
很快。
“当！”
一声闷响。
铁锹，似乎碰到了什么硬物。
“挖到了！有东西！”一个村民喊道。
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
那几个村民加快了速度，很快，一个黑乎乎的坛子，露了出来。
那是一个很古旧的瓦罐，上面还贴着一张早已褪色的符纸。
“这是什么？”
“看着怪瘆人的。”
村长走上前，皱着眉打量着那个坛子。
李老三看到那个坛子，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倒在地。
“完了……全完了……”
村长壮着胆子，让人把坛子撬开。
盖子打开的瞬间，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坛子里，没有金银珠宝。
只有一堆黑色的，纠缠在一起的……头发。
以及一块刻着生辰八字的木牌。
一个胆大的村民，将那木牌拿了出来，念道：
“李……李大头，生于庚子年……”
“这不是李老三他爹的名字吗？！”人群中有人惊呼。
“他爹不是病死的吗？怎么会……”
“这……这是厌胜之术！是用来咒人的！”
一个年长的村民，认出了这东西的来路，吓得脸都白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唰”地一下，集中在了瘫软的李老三身上。
用自己亲爹的骨殖做厌胜之物，埋在新房地基下，以求镇宅旺财。
这是何等的丧心病狂！
李老三的秘密，被我当众揭开。
他完了。
然而，就在我以为，正义终于要到来的时候。
村长却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决定。
他猛地一脚，将那个坛子，重新踹回了坑里。
“胡说八道！什么厌胜之术！我看就是个破罐子！”
他厉声喝道，然后指着我。
“苏梅春！你妖言惑众，蛊惑人心！我看你才是真正的祸害！”
“来人！把她给我绑起来！送到镇上派出所！就说她故意伤害，还搞封建迷信！”
我愣住了。
我没想到，在铁证面前，他竟然还能如此颠倒黑白！
为什么？
他为什么要这么护着李老三？
李老三也愣住了，随即狂喜。
他连滚带爬地站起来，指着我，疯狂地叫嚣：“对！绑起来！烧死这个妖怪！”
几个村民，得了村长的命令，凶神恶煞地朝我走来。
我抱着我妈，退无可退。
我的心，沉入了无底的深渊。
原来，这个世界，根本没有公道可言。
所谓的正义，在权力和利益面前，一文不值。
我看着朝我逼近的村民，看着得意忘形的李老三，看着面目猙獰的村长。
我笑了。
笑得凄凉，笑得疯狂。
“好……好啊……”
“你们不是想绑我吗？”
“来啊！”
我将母亲轻轻放下，缓缓站直了身体。
我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既然你们都想让我死。”
“那在死之前，我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我的声音，像是从九幽地狱传来，带着刺骨的寒意。
“村长。”
我第一个，看向了他。
“你这么帮李老三，是因为你收了他三万块钱的好处，对不对？”
“而且，你儿子在镇上开车撞了人，要赔一大笔钱，你正愁没地方弄钱，对不对？”
村长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惨白！
他指着我，嘴唇哆嗦着：“你……你胡说！”
我没有理他，继续看向那几个朝我走来的村民。
“张三，你上个月偷了邻居家的鸡，还嫁祸给你家狗，对不对？”
“李四，你媳妇在外面有人，给你戴了绿帽子，全村都知道，就你不知道，对不对？”
“王五，你堵伯欠了一**债，正盘算着怎么把你家傻闺女卖个好价钱，对不对？”
……
我每说一句，就有一个人脸色大变，停下脚步。
我将他们心中最阴暗，最肮脏的秘密，一个个，当众撕开，暴露在阳光之下。
整个场面，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只剩下每个人粗重的呼吸声。
他们看着我，眼神里不再是厌恶，而是彻头彻尾的恐惧。
他们终于明白。
我不是灾星。
我是能洞察他们所有罪恶的，魔鬼。
李老三看着这诡异的场面，也吓得不敢再叫嚣。
我最后，将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我朝他，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李老三，你以为，这就完了吗？”
“你以为，村长能保得住你吗？”
“我告诉你，你和你老婆，一个都跑不掉。”
“你老婆的手断了，这只是个开始。”
“接下来，你们会尝到，什么叫真正的……家破人亡。”
我的话音刚落。
李老三的手机，突然尖锐地响了起来。
他像是被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卫生所医生焦急的声音。
“李老三吗？你快来一趟！”
“你老婆……你老婆她不行了！”
李老三的眼睛，猛地瞪大了。
“什么？！刚刚不还好好的吗？！”
“她……她刚才突然大出血，我们止不住！你快来见她最后一面吧！”
电话，从李老三的手中，滑落。
他整个人，像被抽走了灵魂，呆立当场。
死了？
就这么……死了？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鬼的眼神，看着我。
我站在一片狼藉之中，衣衫单薄。
我看着呆若木鸡的李老三，缓缓开口。
“现在，轮到你了。”
这一刻，我不再是那个在佛前忏悔的哑佛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