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农架冷杉秘影

神农架冷杉秘影

主角:琵琶周默林子
作者:双鱼岛的萧狂

神农架冷杉秘影精选章节

更新时间:2025-1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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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农架冷杉秘影1987年秋,神农架的冷杉叶被秋霜染成深褐,风一吹,

细碎的针叶像褐色的雪片往下落,铺在碎石路上,踩上去软乎乎的,却藏着硌脚的小石子。

赵瘸子的铁皮拐敲在上面,发出「笃笃」的闷响,每一下都像敲在他断腿的骨头上,

带着钝痛,又像在给这段没指望的路敲丧钟。他左腿的裤管空荡荡的,

用粗麻绳在膝盖处捆了三圈,绳结被磨得发亮,边缘的碎线扎进皮肤里,

留下一片发红的印记——三年前在矿洞塌方时,他被埋在底下整整五个小时,等被挖出来时,

左腿已经没了知觉。矿老板来看过一次,扔了五十块钱就再也没露面,

后来听说卷着工人的工资跑去了南方,只给他留了个生锈的铁皮拐,

还有腿里没取干净的碎骨,一到阴雨天就疼得钻心。这天早上,

赵瘸子揣着最后半袋发霉的玉米出门,袋底还沾着几粒石子,晃起来「沙沙」响。

家里的药罐早就空了,腿上的伤口开始流脓,他想翻过鹰嘴崖去山那边的村落,

用玉米换点治伤的草药,哪怕是最便宜的蒲公英也行。走了**个小时,太阳爬到头顶,

晒得他头晕眼花,就在鹰嘴崖下的拐角处,他听见了琵琶声。调子软得像山涧的晨雾,

裹着股甜腻的木头味,混在松针腐烂的腥气里,飘进他的耳朵。他停下脚步,

铁皮拐杵在地上,支着身子仔细听——那声音不像村里戏班子弹的那样清亮,

反而带着点黏糊糊的滞涩,像琴弦上沾了什么东西,却偏偏勾着人往林子里走。

赵瘸子犹豫了片刻,他知道神农架深处邪性,村里老人常说「进林如进鬼门关」,

可腿上的疼实在熬不住,再说那琵琶声里的甜腻味,莫名让他想起小时候娘蒸的红薯,

暖乎乎的,带着点让人安心的甜。他咬了咬牙,拄着铁皮拐往林子里挪,刚走没几步,

拐尖就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他踉跄着扶住旁边的小树,树皮上的青苔沾了满手,滑溜溜的。

低头一看,一截生了锈的铁链从腐叶下钻出来,链环上的铁锈掉了一层又一层,

缝隙里还沾着暗红的碎屑,像干涸的血,又像某种木头的残渣。他用铁皮拐戳了戳,

铁链「哗啦」响了一声,另一头从腐叶里拽出更长的一段,

拴在不远处一棵三人合抱的老冷杉上。那棵冷杉长得格外粗壮,树干上布满沟壑,

深的地方能塞进一个拳头,沟壑里嵌着些细小的木头渣,凑近了闻,

能闻到和琵琶声里一样的甜腻味,那味道不像自然的木香,反而黏在鼻尖,让人心里发慌,

像有虫子在往喉咙里爬。「老乡,能讨碗水不?」赵瘸子的声音有些发颤,不是因为冷,

是因为林子里的静——除了琵琶声,连鸟叫虫鸣都没有,只有风刮过冷杉叶的「沙沙」声,

衬得那琵琶声格外清晰。他抬眼望去,看见老冷杉底下坐着个女人,穿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

领口处缝着块深灰色的补丁,针脚歪歪扭扭的,有的地方线还露在外面,

像是初学针线的人缝的,又像是缝的时候手在抖。女人怀里抱着把琵琶,琴身是深褐色的,

表面有一层薄薄的包浆,却能看见几道很深的划痕,像是被什么东西砸过。

弦轴上缠着褪色的红绳,绳头已经散开,风一吹就飘。最让赵瘸子心惊的是,

她的左手袖子空荡荡地垂在膝边,没有一点起伏,风刮过时,袖子像片没根的叶子一样晃,

连点重量都没有——那不是袖子里没人手,是根本就没有左手。听见声音,女人慢慢抬头,

动作慢得像生锈的木偶。赵瘸子的呼吸瞬间卡住,

浑身的血像被冻住了一样——她的眼眶里没有眼球,只有两个深黑的洞,

洞的边缘结着暗红色的痂,痂皮翘起来,里面还沾着些细小的木屑,

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挖走了眼球,又用木头渣填过。黑红色的血顺着痂皮的缝隙往下渗,

滴在琵琶的琴身上,晕开一个个小小的深色印记,像落在纸上的墨点,又像凝固的血珠。

「水在那边石缸里。」女人的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在水面,没有一点起伏,听不出情绪。

赵瘸子顺着她指的方向看,林子里的树荫深处,立着个半人高的青石缸,缸身爬满了绿苔,

有的地方苔衣太厚,已经开始发黑。缸口飘着层薄薄的绿苔,像铺了块绿色的布,

水面上浮着几片琵琶叶,叶子边缘卷着,颜色发暗,像是蔫了很久,却偏偏没沉下去。

他刚要挪步,铁皮拐还没落地,

目光就扫到了女人脚边——十几个巴掌大的小木头人整齐地摆着,排成一列,

每个都用深褐色的木头刻成,和女人的琵琶颜色一样。有的木头人缺了左胳膊,

断口处缠着细铁丝,铁丝绕了好几圈,还打了个结;有的断了右腿,用木头渣补了半截,

补得歪歪扭扭,一看就是临时凑数的;最边上那个木头人,左腿是用细铁丝缠的,

铁丝正好绕了三圈,和他膝盖上的麻绳一模一样,连打结的位置都差不多。

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那个木头人的「脸」上,用黑炭画着两道歪歪的横线,像是眼睛,

却没有任何神采,反而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你这腿,是矿上砸的吧?」女人突然笑了,

嘴角咧开一个僵硬的弧度,像是很久没笑过,忘了怎么牵动脸上的肌肉,只扯着嘴角动了动。

话音刚落,琵琶弦「铮」地断了一根,断弦弹起来,带着点金属的尖响,

刮过她空荡荡的左袖,带出些细小的木屑,落在地上的腐叶里,瞬间就被褐色的针叶盖住,

没了踪影。「这里好,没人催你背矿石,也没人笑你瘸着腿要饭。」女人伸出右手,

指尖沾着些暗红的木屑,指甲缝里还嵌着点黑泥,她指向老冷杉的树干,「你看,

他们都在这儿,再也不用受委屈了。」赵瘸子这才敢仔细看那棵老冷杉,之前光顾着看女人,

没注意树干上的东西。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下来,在树干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眯着眼睛,

看清了树干上刻满了名字,每个名字都刻得很深,笔画却很潦草,像是刻的时候很着急,

又像是手在抖。每个名字旁边都画着个小圆圈,圆圈里还刻着小小的符号——「缺左胳膊」

「断右腿」「失右眼」,有的符号刻得模糊,只能看出个大概形状,却都和「残缺」有关。

他突然觉得左腿的断口处一阵发烫,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往骨头里钻,比平时的疼更厉害,

带着股烧灼感。低头一看,裤管里渗出了血,暗红色的血透过粗麻布,在膝盖下方晕开一片,

滴在地上的腐叶里,没等他反应过来,血珠就被腐叶下的铁链吸了过去,像被磁铁吸引一样,

「嗒」地落在链环上。紧接着,铁链「咔嗒」响了一声,像是有个链环扣上了,

又像是某种回应。他想起矿上塌方时的黑暗,泥土压在身上的重量,

还有工友们的惨叫声;想起老板卷款跑路时的冷漠,说「你这腿是自己不小心,跟我没关系」

;想起村里人看他的眼神,有同情,有鄙夷,还有人背后说「他就是个废人」。

这些画面在脑子里转着,可此刻,这些恐惧和委屈,

都抵不过眼前女人的诡异——她空荡荡的左袖,没有眼球的黑洞,

还有那些和自己断腿对应的木头人,每一样都让他浑身发毛。「我……我不喝水了。」

赵瘸子的声音带着颤,转身就想跑,可刚迈一步,断腿就疼得他差点摔倒,

只能用铁皮拐死死撑着身体。他拖着腿往林子外跑,铁皮拐敲得碎石路「哒哒」响,

声音在林子里回荡,显得格外慌乱。身后的琵琶声却追着他,调子越来越急,

不再是之前的软乎乎,反而带着点尖细的刺耳,混着铁链拖动的「哗啦」声,

像有什么东西在后面跟着,脚步声、铁链声、琵琶声,缠在一起,在他耳边响个不停。

他不敢回头,只知道往前跑,树枝刮破了他的胳膊,流出的血沾在衣服上,

和腿上的血混在一起,又腥又黏。跑了不知道多久,天开始黑下来,

远处终于出现了村落的灯光,昏黄的光在黑暗里像颗救命的星。他直到看见村口的老槐树,

才敢停下脚步,扶着树干大口喘气,胸口像要炸开一样,断腿疼得他直冒冷汗,

连铁皮拐都被攥得变了形。可从那天起,赵瘸子的日子就再也没安稳过。

夜里总听见窗外有琵琶声,软乎乎的,和在林子里听见的一模一样,有时候还夹杂着铁链声,

像是有人在他家门口徘徊。他不敢开窗,把门关得死死的,还用柜子顶住,

可那声音还是能钻进来,飘在耳边,吵得他睡不着。更可怕的是,他开始做噩梦,

每次都梦见那个没眼睛的女人,她坐在老冷杉下,手里拿着个木头人,

木头人的左腿空荡荡的,和他一样。女人把木头人递给他,说「你看,这就是你,

在这里没人会笑你」,他想躲,却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女人的黑血滴在木头人身上,

木头人的「脸」慢慢变成了他的样子。半个月后的一天早上,村里的王大爷去山上砍柴,

看见赵瘸子往神农架深处走。他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单衣,左腿上绑着个新做的木头假肢,

木头是深褐色的,和林子里女人的琵琶一个颜色,假肢的关节处缠着细铁丝,绕了三圈,

和他之前捆裤管的麻绳一样。他怀里抱着个断弦的琵琶,琴身上沾着些暗红的木屑,

嘴里哼着那首软乎乎的调子,走得很慢,却异常坚定,不像之前那样踉跄,

反而带着种奇怪的平静。王大爷喊了他一声,他没回头,只是摆了摆手,继续往林子里走,

身影很快就被冷杉树挡住,没了踪影。再后来,有人在鹰嘴崖下发现了赵瘸子的铁皮拐。

拐身已经生了锈,上面刻着个小圆圈,圆圈里用刀刻着个「赵」字,刻得很深,

像是用了全身的力气。拐头还沾着些暗红的木屑,甜腻的味道粘在上面,散了半个月都没消,

路过的人闻到,都觉得心里发堵,像有什么东西压在胸口,喘不过气。村里的老人说,

那是被「林子收了」,可没人知道,赵瘸子到底去了哪里,又变成了什么样子。

2003年夏,神农架已经通了简易公路,水泥路面坑坑洼洼,汽车开在上面「颠簸」响,

像要散架一样。林晓坐在副驾驶座上,背着黑色的相机包,手里攥着笔记本,

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她右耳戴着个银灰色的助听器,导线藏在栗色的头发里,

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那是去年生日时,她用攒了半年的稿费买的,

比之前那个老旧的型号轻便多了,却还是能听见里面偶尔传来的「滋滋」电流声。五岁那年,

林晓发了场高烧,烧到意识模糊,乡村医生给她打了庆大霉素,说「这药治发烧最快」。

可烧退了之后,她的右耳就再也听不见了,只能听见左边耳朵里的嗡嗡声。从那以后,

「你听得见吗」就成了她最常听到的话——同学会凑在她右边耳朵旁说话,

然后笑她「连声音都听不见」;大学选专业时,老师劝她「别学纪录片了,你听不见声音,

怎么拍片子」;就连找工作时,面试官看到她的助听器,

都会皱着眉头问「你能保证不影响工作吗」。那些话像细针,一根一根扎在她心里,

时间久了,就变成了一道疤。所以她非要来神农架,拍一部「用眼睛听山」

的片子——她想证明,就算听不见,她也能捕捉到山里的故事,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能让那些看不起她的人知道,听不见不是缺陷,只是和别人不一样而已。「冷杉林不能去,」

开车的向导老陈突然开口,他手里的烟袋杆敲了敲方向盘,眉头皱得很紧,

烟锅里的火星子在阳光下闪了闪,落下几点烟灰。老陈是土生土长的神农架人,

今年快六十了,脸上刻满了皱纹,像老冷杉的树干,他在这山里当了三十年向导,

什么怪事都见过。「那片林子邪性,专收残障人。我爷爷那辈就有说法,

说林子里有个『圈主』,会用木头人勾魂,把人的魂锁在林子里,永远都走不出去。」

老陈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被什么东西听见,他腾出一只手,指了指窗外远处的冷杉林,

「前几年有个断了手的摄影师进去,想拍冷杉的照片,结果再也没出来。后来警察来找,

只在林子里找着个相机,里面全是木头人的照片,每张照片里的木人,

都和他断手的样子一模一样,连断口的位置都不差。」林晓嘴上应着「知道了」,

心里却没当回事。她拍过很多偏远山区的故事,

听过无数怪谈——有的说山里有会吃人的野人,有的说湖里有能拉船的水怪,可最后证明,

不是村民的错觉,就是为了吸引游客编的瞎话。她觉得那些消失的人,不过是迷了路,

或是遇到了野兽,所谓的「圈主」「勾魂」,都是吓唬人的传说。当天下午,

汽车在一处开阔地停下,老陈开始搭帐篷,生火做饭。林晓说要去附近拍点素材,

背着相机就往冷杉林的方向走。老陈在后面喊「别走远了」,她摆了摆手,

脚步没停——她早就查过资料,冷杉林是神农架最原始的林子,里面有很多珍稀的植物,

还有可能拍到野生动物,是拍纪录片的好地方,她怎么可能错过。林子里静得很,

只有松针落在地上的声音,软乎乎的,像羽毛轻轻碰在皮肤上。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下来,

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走在里面,连呼吸都变得轻了。林晓拿着相机,

一边走一边拍——拍冷杉树干上的青苔,拍地上的野生蘑菇,拍远处飞过的小鸟,

镜头里的画面鲜活又生动,让她暂时忘了那些不愉快的事。走了约莫一个小时,

林晓突然停下脚步——她看见前面的树荫里,立着一座废弃的木屋。木屋的木头是深褐色的,

和冷杉的颜色一样,屋顶的茅草已经发黑,有的地方塌了个洞,露出里面的木梁。

门楣上挂着个断弦的琵琶,琴身爬满了青苔,有的地方苔衣太厚,已经盖住了琴身上的划痕,

弦轴上的红绳变成了灰黑色,像根发霉的绳子。她好奇地走过去,推了推木门,

门轴发出「吱呀」的刺耳声,像是很久没开过。一股甜腻的木头味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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