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等待后的告别与新生

十年等待后的告别与新生

主角:林晓沈川
作者:小妮子呢

十年等待后的告别与新生第2章

更新时间:2025-09-24

林晓和沈川的故事,开始于他们甚至还不记事的年纪,始于那座北方老城飘着煤烟味儿的大院。

据大人们后来茶余饭后的笑谈,他们两个是在还穿开裆裤、摇摇晃晃学走路的年纪就认识了。两家住在同一个筒子楼里,门对门,父母都是同一个厂的职工,关系莫逆,自然两个孩子也成天黏在一起,好的像一个人。

“晓晓小时候可黏小川了,走哪跟哪,活像个小跟屁虫。小川摔一跤她还没哭呢,晓晓倒先掉金豆子了。”林晓的妈妈后来经常这样笑话她,语气里是带着怀念的揶揄。

而沈川的妈妈则会一边织毛衣一边补充道:“可不是嘛,小川也护晓晓护得紧,有什么好吃的都巴巴地留给她一半,别的小朋友要是敢欺负晓晓,他肯定第一个冲上去,小拳头攥得紧紧的,像个小男子汉。”

这段两小无猜、懵懂美好的时光,持续到林晓六岁那年夏天。那年,她的父母之间日益尖锐的矛盾终于爆发,离婚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冲刷掉了生活中原本的色彩。她跟着妈妈离开了那座北方老城,离开了飘着饭菜香味和邻里喧哗的筒子楼,南下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从此,她再也没有见过沈川,那个记忆里总是挡在她身前的小哥哥。

童年的记忆本就模糊得像隔着一层毛玻璃,加上遥远距离和漫长时光的稀释作用,沈川渐渐变成了林晓记忆中一个越来越淡的影子,一个温暖却读不清细节的符号,一个被尘封在岁月角落里的名字,一段不再被轻易提起的过往。

十年光阴,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林晓已经上了初中,在她所在的南方城市,初中是三年制,根本没有“初四”这个概念。但那一年寒假,她照例回爸爸家过年时,爸爸在饭桌上,小心翼翼又充满期待地提出了一个建议。那时爸爸已经再婚,有了新的家庭,但对她这个女儿,始终怀着一份愧疚和深爱。

“晓晓,你看,你马上要升高中了。这边的教育质量也不错……不如,就留下来在爸爸这边上学吧?爸爸想……想多陪陪你,弥补这些年对你的亏欠。”爸爸的语气斟酌着,眼神里满是希冀。

林晓咬着筷子,低头看着碗里的米饭,思考了一会儿。她确实想念爸爸,怀念小时候被爸爸扛在肩头的日子。而且,妈妈那边,虽然物质条件更好,但随着妈妈重组家庭,又生了弟弟,她总感觉自己像个小心翼翼的客人,有些格格不入,那份无处安放的孤独感,在热闹的新年里尤为明显。

“好呀。”她抬起头,对爸爸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就这样答应了下来。她当时并不知道,这个决定,会将她的人生轨迹再次与那个模糊的影子交汇。

转学手续办得出乎意料的快。春节的爆竹声还未完全散去,林晓就背着新书包,带着一丝忐忑和好奇,进入了一所当地的中学。令她惊讶的是,这里的初中居然是四年制,她直接被安排进了“初四”班级——实际上相当于其他地方的高一年级。

第一天走进陌生的教室,听着周遭完全陌生的乡音,林晓紧张得手心冒汗。她低着头,手指绞着衣角,跟着班主任走到讲台前,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同学们安静一下。这是新转来的林晓同学,以后就是我们初四一班的一员了,大家欢迎。”班主任是个和蔼的中年女性。

台下响起稀稀拉拉的、带着好奇和审视意味的掌声。林晓深吸一口气,抬起头,快速扫视了一圈教室。目光不经意间,与后排一个男生的视线撞了个正着。那一刻,她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有一种奇怪的熟悉感掠过心头。

那个男生有着清澈明亮的眼睛和微微上扬的嘴角,看起来阳光而友善,带着这个年纪男生特有的清爽劲儿。林晓觉得他眉宇间有些说不出的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但记忆仓库搜索一遍,却又毫无线索。也许是错觉吧,她心想。

“林晓,你就坐在……”班主任的目光在教室里搜寻空位,“沈川旁边吧,第三排靠窗的那个位置。”她指着那个男生的方向。

沈川?这个名字像一颗小石子投入平静的心湖,漾开一圈细微的涟漪。好像在记忆深处某个被遗忘的角落激起了一丝回响,但没等林晓抓住那丝模糊的感觉,她已经背着书包,在或明或暗的注视下,走到了那个指定的座位旁。

“你好,我是沈川。”男生转过头,微笑着向她打招呼,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笑容爽朗。

“你、你好,我是林晓。”她有些结巴地回应,慌忙坐下,却不小心把桌上的铅笔盒碰掉在了地上,笔尺橡皮哗啦散了一地。她顿时脸涨得通红。

“没事没事。”沈川立刻弯腰,利落地帮她捡起散落的东西,递还给她时,压低声音友善地说:“别紧张,咱们班同学都挺友好的,慢慢就熟悉了。”

他的声音温和,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林晓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就这样,他们成了同桌。

相处几天后,林晓那种奇怪的熟悉感不仅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强烈。尤其是沈川笑起来时眼角微微下垂的样子,和思考问题时无意识地用指尖转笔的小动作,总让她觉得在哪里见过。但毕竟过了这么多年,当年都还是懵懂无知的小孩子,记忆早已模糊不清,又怎么敢确定呢?

直到一周后的周末,林晓去爸爸家整理妈妈临走前留下的旧物箱子,翻到了一本蒙尘的旧相册。里面大多是她婴幼儿时期的照片,翻到中间时,一张彩色照片滑落下来。照片上,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搂着一个扎着羊角辫、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小女孩,两人都穿着那个年代特有的腈纶毛衣,背景是挂着横幅的厂区幼儿园。照片背面用蓝色圆珠笔写着:“晓晓和小川,五岁生日。”

林晓的心脏猛地一跳,拿着照片的手指微微颤抖。记忆的闸门轰然打开,那些被时光尘封的模糊片段瞬间变得清晰起来——幼儿园滑梯下的“秘密基地”、分享的一半橘子糖、被欺负时挡在她身前的小小背影、还有那声软糯的“川川哥哥”……

原来是他!是那个小时候跟她形影不离的沈川!

周一回到学校,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趁着课间十分钟,把这张泛黄的照片推到了沈川面前。

“原来是你啊!”沈川看到照片后,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拿着照片反复看了又看,然后猛地抬头看她,眼睛里闪着光:“我说怎么总觉得你眼熟呢!林晓晓!是你啊!那个爱哭鼻子的小不点儿!”

他自然而然地叫出了她的小名,那个几乎快被她自己遗忘的称呼。

“你还记得我?”林晓感到一阵巨大的惊喜和难以言喻的亲切感。

“当然记得!”沈川兴奋地拍了下桌子,引得周围同学纷纷侧目,“你以前总跟在我后面,像个小尾巴,声音甜甜地叫我‘川川哥哥’,还记得吗?有一次你在幼儿园操场摔倒了,膝盖磕破了,哭得惊天动地,还是我背你去找的阿姨呢!”

遥远的、温暖的童年记忆一下子变得鲜活起来,那些模糊的碎片被重新拼凑完整。从那以后,林晓和沈川之间的关系瞬间变得无比亲密。他们有着共同的过去,有着说不完的童年趣事,有一种其他同学难以介入的默契。

两周后,班级例行调整座位,他们不再是同桌,但幸运地仍是前后桌。这丝毫没有影响他们的交流。沈川总是会趁老师在黑板上写字的间隙,用笔尾轻轻戳戳林晓的后背,然后飞快地递过来一张画着鬼脸或写着趣事的小纸条。林晓则会在他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时,趁着全班安静的时刻,偷偷扯他的衣角,用气声提示他答案,配合得天衣无缝。

那段时间美好得如同浸在蜜糖里,每一天上学都成了林晓最期待的事情。因为能看到沈川,能和他一起学习,一起说笑,一起分享秘密和零食,一起在放学后推着自行车走过长长的、洒满夕阳的街道。

三月中旬,一个春暖花开的午后,放学**响起,同学们像出笼的小鸟一样涌出教室。沈川却神秘兮兮地让林晓等他一下。等其他同学都走光了,空荡荡的教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和漫天飞舞的金色尘埃,他才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用包装纸仔细包好的方盒子,脸上带着一种少见的羞涩和郑重。

“给你的。”他把盒子推到林晓面前,眼神亮晶晶地看着她。

林晓疑惑地拆开包装,里面是一个小小的丝绒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对银色的小戒指,样式朴素,没有任何花纹,却在夕阳下闪着温润的光泽。

“这是...”她惊讶地抬头,心跳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

“别嫌弃啊,”沈川挠了挠头,耳朵尖有点红,“我在学校门口那家2元店看到的,5块钱一个。老板说是不锈钢的,不会褪色。”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却异常清晰:“虽然不值钱,但是...晓晓,我喜欢你。我们...我们在一起,好吗?”

林晓愣住了,心脏像被什么东西猛地攥紧,然后又高高抛起,狂跳得几乎要冲出胸膛。她看着沈川真诚而紧张的眼睛,看着他被夕阳染成金色的睫毛,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本能。她轻轻地、却无比坚定地点了点头,感觉脸颊烫得能煎鸡蛋。

沈川高兴得几乎要从座位上跳起来,他小心翼翼地取出较小的那枚戒指,托起林晓的手,屏住呼吸,将它戴在了她左手的无名指上。戒指大小刚好,冰凉的触感很快被体温焐热,在夕阳的余晖下闪着微光。

“这个你戴着,这个我留着。”沈川把另一枚戒指戴在自己同样的手指上,咧开嘴笑得开心,“等以后!等我以后赚钱了,一定给你买真金的!买带钻石的!买最好的!”

林晓被他的傻话逗笑了,心里却甜得像灌满了蜂蜜:“傻瓜,这个就很好,我很喜欢,非常非常喜欢。”

除了戒指,过了几天,沈川还送了她一条手工编织的红绳手链,中间串着一颗小小的、透明的珠子。他说这是他跟奶奶学的,编废了好几次才成功,虽然看起来有点粗糙,但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一条。

这些在大人看来或许幼稚可笑的信物,却被林晓视若珍宝。那枚5元钱的戒指和那条手工手链,她一戴就是好多年,即使后来分开了,她也细心地将它们收藏起来,放在那个装满秘密的盒子里。

如果时光能永远停留在那个春天该多好。阳光温暖而不灼人,风里带着花香和希望,身边是最好的那个人。但命运总是爱开残忍的玩笑,就在他们偷偷计划着五一假期要一起去市里新开的漫展玩耍的前一个月,林晓的妈妈突然风尘仆仆地从南方回来了。

“晓晓,妈妈工作调动,必须马上回南方总部。你得跟我一起走,手续我已经在办了。”妈妈的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甚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焦躁。

林晓如遭雷击,哭着求妈妈让她留下,至少把这个学期读完,至少让她去完成那个约定。但妈妈的意志像钢铁一样坚硬,爸爸在一旁沉默着,最后也只是无奈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尊重妈妈的决定。离别的日子定在了四月底,正好错过了五一,错过了那个漫展之约。

临走前一天,天空飘着细雨。林晓和沈川逃了下午的自习课,在学校后墙那架熟悉的秋千处见了最后一面。雨水打湿了他们的头发和校服,但谁也顾不上。

“我会等你回来的。”沈川紧紧握着她的手,力道大得几乎弄疼她,眼睛红红的,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我们一定要保持联系,每天都要打电话,发信息!**不许下线!我一定不会忘记你!”

林晓哭得说不出话,只能拼命点头,雨水和泪水混在一起,又咸又涩:“我一定会回来的,你等着我,一定要等着我。”

他们像两个被逼到绝境的小兽,依靠着彼此,许下苍白而无力的承诺。

然而年少时的承诺,往往纯粹又脆弱,难以抵挡现实的距离和时间的冲刷。到了新的城市,新的学校,一切都要重新开始。妈妈严格控制林晓使用手机和电脑的时间,加上骤然加重的学业压力、新环境的适应以及内心深处那份无法排解的失落和孤独,他们之间的联系从最初的每天无数次,渐渐变成每天一次,然后每周几次,最后变得断断续续。

距离没有产生美,只产生了难以逾越的鸿沟和无法同步的生活节奏。直到有一天,林晓发现沈川的**头像再也没有亮起过,她发过去的无数条消息石沉大海,她鼓起勇气拨通的那个背得滚瓜烂熟的号码,听筒里只传来冰冷的“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的提示音。

他们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悄无声息地,彻底断了联系。没有正式的告别,没有争吵,就像两条交汇过的溪流,又各自奔向不同的方向,只留下一片湿漉漉的痕迹,证明曾经相遇过。

那枚5元钱的戒指和那条手工编织的红绳手链,被林晓小心翼翼地取下,放进一个铁皮糖果盒里,成了她青春里最珍贵也最疼痛的纪念,陪着她度过了漫长的、再也没有沈川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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