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恋第十年,我的左手被车撞断了。原以为能等来他的安慰,
没想到他略带歉意地对我说:“我妈是绝对不会同意我娶一个残疾人的,所以……对不起。
”我笑笑,转身嫁给了认识不过月余的男人。订婚宴那天,他强势闯入礼堂,
看着一旁轮椅上的未婚夫,红着眼问:“你就这样糟蹋你自己?”我淡淡道:“这样挺好,
没有谁嫌弃谁。”我订婚后,他半夜出门飙车。夜里光线不好,他撞上了高架的护栏。
命是保住了,但他永远失去了他的左腿。有记者问:“周先生,你一定很后悔去飙车吧。
”他却说,“我后悔的是,我瘸得太迟。”1那天,只是一个很寻常的午后。我穿过斑马线,
打算去对面的旅拍公司取我们的婚纱照。一辆黑色奔驰轿车从左边直冲过来,
我惊得叫出了声,那辆车踩了急刹,但还是准确无误的撞上了我的左手。一瞬间,
手肘处传来剧痛,鲜血淋漓,洒了一地。再醒来的时候,医生面无表情的告诉我,
我的左手粉碎性骨折,很可能落下终身残疾。我第一反应是给周山逢打电话。十年了,
他对我来说是像呼吸一样的存在。无数个委屈、脆弱的瞬间,我想念的是他的怀抱。上次,
我和他去公园骑脚踏车,我不小心摔到了头。他发疯般的把我打横抱起,送到了医院缝针。
我还记得一向冷静自若的他那天对着医生大吼:“快救救她,快救救她!她流了好多血!
”我以为听到我受伤的消息,他会像上次一样紧张。但这次,过了很久很久,他才接电话。
听到我说手被撞伤了时,他也只是淡淡说了句:“知道了,有空我会去看你。
”2我在医院整整住了一礼拜,他才姗姗来迟。看着我缠满了纱布的左手,
他欲言又止了好几次。出车祸我没哭,做手术我没哭,
见到他的一瞬间我终于忍不住掉了眼泪。“好疼啊,周山逢。”“我明明走了斑马线,
也等了红绿灯,不知道为什么还是会被撞,真是倒霉死了。”“婚纱照还没去拿呢。
”“还有我左手肿了一大圈,定做的礼服恐怕得改尺寸了。”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
我又吸了吸鼻子,故作坚强:“不过还好,撞的是左手,不影响吃饭。
”“医生说再等半个月就能出院了,应该不影响穿婚纱吧……”他静静听了好久,
终于出声打断我:“还是算了吧。”什么……算了?我不解地望向他。他目光闪躲,
别过脸去,声音有种陌生的冰凉。“我的家庭情况你也知道。
”“我妈绝对不会同意我娶一个残疾人的。”“所以……”说到这里,他停顿了很久很久。
我看到他紧紧的攥着衣角,指尖都因用力都泛白。手足无措的样子像个做错了事的小孩。
他生性冷淡,不苟言笑,如此无措的样子十年来我是第一次见。没想到是在这样的时候。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在艰难的措辞。良久,他终于说:“对不起。”说完这句,
他快速转身离去。我听到他在病房门口对医生小声叮嘱:“给她用最好的药,
千万别落下病根。”3他走后很久我才回过神来。他说得没错,
周家在我们当地确实是数一数二的家庭。他家在我们本地有许多顶尖的产业,
房地产、酒店、商场等等。他爸周荣升更是我们市里有权有势的人物,黑白两道通吃。
而我呢,是他家保姆的女儿,从小寄人篱下,看人脸色长大。我知道自己身份低微,
跟他门不当户不对。我也知道周太太一直希望他能娶顾氏集团的千金顾千雅,
跟顾家商业联姻,强强联合。只是我还存了奢望,以为相爱可抵万难。4麻药散去后,
伤口太痛太痛。痛得我根本合不了眼。医生给了我一颗**,
我才勉强迷迷糊糊眯了一会儿。一闭上眼,脑子就有无数的记忆片段,像电影残片,
一帧一帧的自动播放。10岁的周山逢,气宇轩昂地对我吼:“哪来的野丫头,
滚出我们周家!”20岁的周山逢,一遍遍的吻着我的耳垂,在我耳边低语:“我爱你,
佳怡,我真的爱你……”30岁的周山逢,
略带歉意地对我说:“我妈绝对不会同意我娶一个残疾人的,对不起。”无数个周山逢,
在我脑海里盘桓交错。原来这个人,跟我生命中的羁绊,已经太深太深。
5我八岁就认识周山逢了。我很小的时候我爹就当了逃兵,跟外面的野女人跑了。
从此我妈一个人既当爹又当妈,无比艰难的拉扯着我。为了生活,放暑假的时候,
我小小年纪就得跟着我妈在工地门口摆摊卖盒饭。烈日炎炎,又因为长期营养不良,
路过周家门口的时候,我晕倒了。周太太大发善心,请来了家庭医生给我输液。
见我妈没有正式工作又拉扯着个孩子,破例把她留在家里当保姆。见我们没钱租房子,
又把一楼院子里的杂物间腾给我们住。第一次见到周山逢的时候,
我正跟着我妈在周家院子里扫落叶。远处的弹弓飞来一个钢珠,正好砸中我的头。
我的额头上顿时鼓起老大一个包,又红又肿,痛得我当场就流下了眼泪。在一片泪眼朦胧中,
我抬头,就望见了始作俑者周山逢。周太太已经开始训他:“山逢,妈妈跟你讲过,
玩玩具要小心,不可以砸到人!”其实那一刻,我对周太太满怀感激。虽然我是保姆的女儿,
但她没有把我当作阿猫阿狗。十岁的周山逢,已经颇有些盛气凌人的气势。因为我而挨了训,
他立刻把怒火转移到我身上。他皱着眉对我吼:“哪来的野丫头,滚出我们周家!
”毕竟是小孩子,我立刻还嘴:“明明是你砸到我的,你不道歉还好意思怪我!”话音未落,
我妈已经当着周太太的面扬手给了我一记耳光。顿时,我的脸颊也肿了。
我妈陪笑道:“太太,真抱歉,是我没教好女儿,以后不会让她再冒犯少爷的。”那天晚上,
我扑在那间小小的杂物间里哭了好久好久。一直到,两只眼睛都肿得像个核桃。
外面响起敲门声。我开门一看,门外没人,却放了大大小小十几个药瓶,全是消炎止痛的药。
6后来,我变得沉默寡言,也很少和周山逢说话。中学我和他上了同一所学校。他大我两届,
是风靡全校的“校草”。打篮球的时候,会有女生对着他吹口哨。
我对这种偶像情节节一向没什么兴趣。我性格孤僻,不擅长社交,
放了学总是慢吞吞地收拾书包跟他一前一后的回家。只是偶尔,他打篮球忘了时间,
周太太要求我去催他赶紧回家。我只能硬着头皮跑到篮球场去转达给他。
尽管我多不情愿和他说话,但寄人篱下这些年,我早学会放低身段做人,我没有任性的资格。
他总是面无表情的回复一句:“知道了。”时间久了,学校里流言四起,说我暗恋他。
“你们看那个江佳怡,是真正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据说她妈是保姆,
她却死不要脸的天天跑去跟周山逢搭讪!”“笑死人了,周山逢眼光那么高,
怎么可能看上她!”“就是就是,她脸皮也太厚了,天天跑去缠着周山逢,不知廉耻。
”“你们注意到没?她每天放学都跟在周山逢后面,好猥琐哦!”这些风言风语,我不在意。
别人的想法,与我无关。直到那天放学,我被一行人堵在了学校后面的巷子里。为首的那个,
正是顾千雅。她叼着烟,指着我的鼻子骂:“你也太不要脸了,天天纠缠周山逢,
你要不要撒泡尿照照你自己是个什么货色!
”我刚解释了一句:“我没有纠缠他……”就被顾千雅拖到墙角,扯着头发,挨了好几耳光。
跟在她身后那三个男的把我按在地上,拳打脚踢。同时,她还用燃着的烟头狠狠烫我。
我的肩膀上,锁骨上,被烫了好几个烟疤。离我最近那个男的,突然挨了一记闷棍,
鲜血顺着他的脑门儿流下。我一愣,抬起头就看到了他身后扛着棍子的周山逢。
周山逢带了好几个保镖,把那三个男的胖揍了一顿。顾千雅见状,吓得跑掉了。
等他把我从蜷缩着的角落里拉起来的时候,我才发现我哭得胸前的衣服都湿透了。
他还黑着脸训我:“哭哭哭,就知道哭,周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我哭得更凶了。
抽抽噎噎了好久,
我哆嗦着嘴唇对他说:“谢、谢谢你……”他脸一黑:“我只是不想我家有人被打死,
不吉利!”那天晚上,我带着满身伤痕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莫名的心烦意乱。
我第一次因为一个人整夜失眠。7第二天放学回家,我妈又劈头盖脸给了我一巴掌。原来,
昨天被周山逢打的那三个男生,其中一个被打成了骨折,情节严重,学校勒令他退学。
周太太这次彻底生气了,要把我妈开除,让我们母女滚出周家。我妈狠狠扇了我好几巴掌,
罚我跪在周太太房门口,给周太太道歉。我默默跪在门口,
听到周太太在里面对周山逢大发雷霆。但周山逢倔强地说:“你要是把她妈解雇了,
我也不念书了,我打人跟她没关系。”周太太冷哼一声,问道:“怎么,你对她有想法?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话,我心中忽然猛地一跳。我好像……期待听到那个回答,
但又害怕。周山逢很久没说话。空气像是凝固住了,死一样的寂静。
我一颗心却不自觉的怦怦乱跳。直到周山逢回答:“我只是不想冤枉人。
”我那颗快跳出胸腔的心脏才稍微平缓了一些。我说不出这种心跳的来源。
只觉得这种感觉让我既难受又好受。8在周山逢的据理力争下,我妈最终留了下来。
周爸花了些钱,把这件事摆平了。周山逢也被转到邻市的私立贵族学校念书。从此,
我在周家更加的小心翼翼。意识到情况不对,我也开始刻意的疏远他。我知道我们身份悬殊,
地位悬殊,离得太近注定没好事。十八岁,我考上了本市的大学,念美术系。
他却已经漂洋过海,到英国念书。我们很少联系。但每当我拿起画笔,不知不觉间,
就在画板上勾勒出一个熟悉的轮廓。这个轮廓伴着我从小到大,好像已经是我青春的一部分。
等我回过神来,看着画板上男人的侧脸,自己都被吓一跳。
我把这些画全部放在高高的衣柜顶上。厚厚一摞,沉甸甸的,都是我那难以启齿的心事。
9他二十岁的生日,回国度假。那天,周家举行了家宴,大宴亲朋,顾千雅也来了。我知道,
为周山逢庆祝生日只是个幌子。实际上,周太太觉得他年龄到了,想为他公开招标,
撮合他和顾千雅。顺便联络一下周家和顾家的感情。我特别懂事的早早躲进我那间杂物间。
从我成年后,我妈就搬到二楼保姆房了,我依旧一个人住在杂物间。直到窗外天都黑透了,
约摸着宾客散尽,我才出来打算接点水喝。一开门,抬眼就撞上那个清冷又熟悉的目光。
许久不见,他清瘦了,成熟了,下巴上有短短的胡茬。他穿一身裁剪得体的西装,
更显得贵气逼人,气质清冷得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我刚低头准备逃,
他已经挡在我面前:“我回来了你连饭都不出来吃,怎么,对我有意见?”“没有,”我说,
声音低得像蚊子响:“怕打扰了你和顾千雅的好事。”“哦?”他挑眉,
又逼近一步:“你这是,吃醋了?”我心里一酸,我以什么身份吃醋呢?我有什么资格吃醋?
但这句话说出来,是大大的越界。我抬头,努力的微笑,想让自己看起来体面些:“没有,
你跟顾**很般配,无论是外貌,还是家世,简直是天生一对。
”他却莫名的眼底生出几分怒气,一把把我扯进身后的杂物间,砰一声关上了门。离得近了,
我才闻到他满身酒气,想必今晚的宴席,他喝了不少酒。他捏住我的手腕,
力道大得我生疼生疼,语气揶揄:“这么说,你很乐意看到我和她谈恋爱?”我后退几步,
他却连连逼近,一把把我按在衣柜上。衣柜摇摇晃晃,柜子顶上的画纷纷扬扬,散落一地。
我心慌地蹲下,手忙脚乱地去捡那些画。他却已经笑起来,扯住我的手臂用力一拉,
我就落进他怀里。他离我近在咫尺,唇贴在我的耳畔:“画了我这么多,还嘴硬说不吃醋?
”一瞬间,我耳根子都红透了,我顺势把头埋进他怀里,我的脸在发烧。他紧紧地箍着我,
浑身滚烫。平日里,他清冷疏淡,今天的他,实在是反常。“你怎么了?”我小声问,
声音低得像蚊子响。“有人在我的酒里下了药!”他有些咬牙切齿。
心底燃起的小火苗瞬间被冷水浇灭了一半。原来,因为被下了药,他才跑来找我。原来,
因为被下了药,他才一反常态,对我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我咬着嘴唇,眼眶发热:“所以,
你过来找我,是为了让我给你解药性?”他却答非所问,贴在我耳边柔声细语:“我想你,
佳怡。”**还有让高冷少爷说情话的功效?多可笑。说完这句话,
他的吻已经铺天盖地落下来,我被他吻到双腿发软。他的双臂也收紧了力道,
箍得我越来越紧……窗外不知什么时候淅淅沥沥下起了雨,打在院子里的芭蕉叶上,
簌簌作响。屋内海浪翻滚,波涛汹涌,我觉得自己像只随波逐流的小船,几乎要被他撕碎。
这一夜,我顺从自己的内心,顺了他的热浪海潮。我想,即使他只是一时兴起。
我也心甘情愿当他的解药。10一夜无眠。天亮了,雨停了。我看了看躺在身旁的男人,
为了缓解尴尬,故作轻松地说:“我知道昨晚你是药性上来了哈,如果你觉得为难的话,
这事儿咱们就当没发生过……”话没说完,他的唇已经堵住了我的嘴。“我是认真的。
”他坚定道:“妈妈那边,我会去说。”没想到的是,等我们穿好衣服出了房门,
就看到周太太站在门口,死死盯着我俩。那目光,像要把我生吞活剥。
我被周太太叫人关进了小房间。她用尽了所有最恶毒的话来骂我。她说我小小年纪,
居然如此不知廉耻,这样勾引她的儿子。看来,她以为给周山逢下药的人是我。
周山逢在外头使劲敲门,对着我们大吼:“妈,是我主动的!你别为难她!
”周太太骂道:“混账东西!闭嘴吧你!我和你爸含辛茹苦培养了你多少年!
费了我们多少心血!你居然做出这种荒唐事……”“你如果铁了心要执迷不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