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杀了她！我的妻子！当我清醒时已经来不及了，刀刺入她的胸口，鲜血喷在我的身上，
一股腥甜直冲颅顶，再然后我就被关押在黑暗的房间内……壹：博弈房间没有窗户，
静得可怕。当我看见那闪烁的灯光，这是我意识到自己活着的第一个念头。
张静就坐在我的对面，她总是穿着得体的套装，眼神锋利得像手术刀。她又来了，
带着那套虚伪的平和与专业。这让我十分疲惫。「下午好，敬佳伟先生。」
她的声音平稳得令人作呕。我缓缓抬头，让脸上浮现出熟悉且破碎的温顺。
蓝白条纹的病号服摩擦着我的皮肤……很难受，
手腕上的淤痕隐隐作痛……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加悲惨一点而刻意留下的痕迹。
我故意让目光在这些伤痕上多停留了一秒，再抬头看她时，
眼里已盛满了恰到好处的疲惫与无辜。「张医生……」我的声音沙哑，带着病人该有的虚弱，
「您今天看起来气色很好。」老套路的开场白。她观察我，我亦观察着她。她并没有理我，
只是静静地坐着，翻看着电子记事板上的内容，每一次呼吸的频率，每一次眨眼的速度，
手指敲击的节奏……都是信息。她以为她是猎手坐在明亮的灯光下审视猎物，她不知道，
暗处的眼睛看得更清。「我们上一次谈到，你和林筱萱女士的初次相遇。」她终于开口了，
提到了「云隐寺」。我顺着她的话往下说……那天的阳光、琉璃瓦，
淡淡的草木气息混合着檀香的香气，
以及她差点跌倒时我伸出的手……这些细节我演练过无数遍，
每一个表情、每一处停顿都是精心设计的。筱萱的眼睛像山里的清泉，
声音里浸透着真实的眷恋，因为这确实是真的。我爱她，以一种她永远无法理解的方式爱她。
张静并没有接话，眼睛里没有温度，她在等我露出破绽。「你们很快在一起。据我们所知，
在恋爱期间，以及婚后的最初一段时间，你表现出的始终是温柔、体贴、富有学识的一面。」
张静陈述道，语气平淡无波，「直到毕业前夕，第一次『意外』发生。」「意外」？
呵呵……是呀！这个词像一根刺，精准地刺向我最脆弱的伪装层。我低头，不语。双手绞紧，
让指尖泛白，肩膀微微颤抖，这是愧疚者的标准姿势。但我的意识异常清醒，
像站在高处俯瞰这场表演：看，敬佳伟在痛苦，在挣扎，那个可怜的被副人格操控的受害者。
「是……是的。」我低沉着声音，带着哽咽，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我只记得，那天我们因为一些小事争吵，
我很生气，非常生气……然后，眼前一黑，就像断电了一样。等我再清醒过来的时候，
筱萱她……就倒在地上，脸上有伤……奶奶为了保护她，也……」
我说着排练过无数遍的台词，眼角渗出泪水。我的恐惧是真的，但不是为她以为的原因。
我恐惧的是失去控制，是这层层伪装被彻底剥开，暴露出底下连我自己都时常战栗的黑暗。
我猛然抬头，眼中充满泪水和无助的恐慌。身体微微发抖，
完美地扮演着一个背负人格折磨而无力控制自身的受害者。我试图观察她的反应，
想要看看她是否相信我说的话：「张医生，我发誓，那不是我做的！我怎么可能伤害筱萱？
我那么爱她！是『他』那个藏在我身体里的魔鬼！」可是，她的反应真的很让我失望。
她并没有出言安慰，也不提出质疑，她看着我的眼神像是在静静地观察猎物，
我承认她的眼神让我发怵，我甚至觉得她比我厉害。「根据之前的诊疗记录，
你接受了长达一年的系统性精神治疗。主治医生认为你的副人格，你称之为『罗刹』的存在，
得到了有效的抑制，甚至可能已经『融合』或『消散』。你也因此，
得以和林筱萱女士顺利结婚。」张静的语气太过平静。我茫然地点头，
眼神里放出劫后余生的光。「是的，我也以为……一切都过去了。
我以为我终于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给筱萱幸福安稳的生活。那一年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一年。
」是的，一切都过去了，那一年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一年，但这句话半真半假。快乐是真的，
但不是因为康复，而是因为伪装成功。筱萱完全属于我了，至少表面上是。
但张静接下来的一句话，让房间里的空气骤然凝固。她此时微微偏了一下头，
模样像是观察着一个有趣的样本：「那么，你能告诉我吗？敬佳伟先生？
既然那个所谓的『罗刹』已经消失了，为什么在你和林筱萱女士结婚一年后，
她会惨死在家中？现场所有的证据，都毫无意外地指向你。」我的大脑飞速运转。表情管理，
呼吸控制，眼神切换，我必须在很短的时间内完成从空白到迷茫的过渡。我做到了，
但我知道她看见我那一瞬间的僵硬。这个女人的观察力毒得像蛇。「我……不知道。
我……不记得了。」我喃喃道，眼神躲闪，却在缝隙里观察她的反应。她在试探，
她应该还没有决定性证据。好，那就继续演。「那天……我好像『断电』了……」「不记得？
」张静重复了一遍，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还是不想记得？」
她拿起膝上的记事板，
指尖轻点调出一份文件：「你的主治医生王明德博士在最后的评估中提到一个有趣的细节，
他认为你的『副人格』表现出极高的伪装和目的性，
『他』似乎并非完全不受你的主人格影响，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可以『配合』治疗，
营造出被抑制的假象。」她调出了诊疗记录，放在我的面前。
我赫然看见那刺眼的字眼「伪装和目的性」。我的心跳漏了一拍，呼吸一滞，
手指轻轻摩擦着，这是我在想对策时下意识的动作，我怕露出破绽，只在一瞬间停止了动作。
张静目光如炬：「换句话说，所谓的『罗刹』并没有真正消失，『他』只是躲起来了，
藏在你这副温文尔雅的面具下，耐心地等待着……一个时机，
完成『他』最终的目的……彻底的，永远的独占林筱萱……而这些都是你默许的。」
内心的罗刹开始躁动。我感觉到那股熟悉的、暴戾的热流从脊椎往上爬。冷静，必须冷静。
但她接下来的话像一把刀，
直接剖开了我最深处的秘密：「完成『他』最终的目的……彻底的，永远的独占林筱萱。」
「你胡说！」吼声冲出口腔的瞬间，我知道我失态了。太急了。但已经收不回来。
罗刹被唤醒了，它在我体内咆哮，想要撕碎这个窥探秘密的女人。我挣扎，被固定装置困住，
这反而给了我继续表演的借口。看，副人格失控了，这不是我的本意。张静的眼睛亮了。
她看到了她想看到的。这场博弈好似刀尖上跳舞。她每说一句话，都更接近真相。
她说「断电」不是失控而是默许。最致命的一击是她提到筱萱发现了。「她发现了。对吗？」
「闭嘴！你根本就不懂！」我试图建立温润如玉的形象顷刻间崩塌，眼底泛起猩红，
声音嘶哑低沉。「筱萱是我的！从始至终都是我的！那个懦夫！那个只会装清高的废物，
遇到不公之事还不是都得靠我……你说他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吗？他就连保护她都做不到！」
「她就不该试探我！」罗刹完全占据了这具身体。不，或许从来就没有什么罗刹，只有我，
只有这个完整的、黑暗的、真实的敬佳伟。温柔是面具，体贴是工具，
一切都是为了一个目的：拥有她，完全地拥有她。「所以，你承认了。」
张静的声音平稳得可怕，她仅仅只是在陈述事实，「所谓的『断电』，所谓的『不记得』，
都只是谎言。从云隐寺的初遇，到后来的每一次『失控』，
甚至包括接受治疗期间的『配合』都在你的计划之内。你一直都在伪装，一直在等待。」
「敬佳伟……或者说，此刻主导这具身体的『罗刹』……」我死死盯着张静，
脸上再无半分温和，剩下的只是**裸的恶意。张静，这个自以为是的女人。她以为她赢了，
她以为她揭穿了一个精神病人的谎言。她不知道，我早就知道她在为警方收集证据。
但真相是什么？真相是，从云隐寺扶起她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她必须是我的。真相是，
当那个老不死的奶奶碍事时，我享受她骨头断裂的声音。真相是，接受治疗时我在心里冷笑，
那些蠢货真的相信了「人格融合」的鬼话。真相是，婚后每一天的温柔都是精心计算的表演，
直到她开始怀疑，直到她用那种眼神看我……那就结束吧。既然不能完全属于我，
那就彻底成为我的所有物。死亡是最绝对的占有。我说出了所有，用罗刹的声音，
用最狰狞的表情。让张静以为她攻破了我的心理防线，让她带着这份「胜利」
的录音去告慰筱萱的在天之灵。她站起身，整理衣襟，然后放下一本日记，
用那种从容的姿态宣布我的失败。我盯着她的背影，直到门关上。然后，在死一般的寂静中，
我笑了。笑得很轻，只有自己能听见。张静以为她引导我说出了真相。她不知道，有些真相，
说出来才是真正的伪装。法律需要的是「清醒的预谋」，而不是「精神失控」。
我给了她前者，用最戏剧化的方式。死刑？或许吧。但至少，筱萱永远是我的了。
谁也抢不走。永远。灯光在头顶闪烁，映在我苍白的脸上。我闭上眼睛，不再伪装任何表情。
狠厉在心底沉淀成冰冷的满足。狡猾在黑暗中绽开无声的笑。
贰：林筱萱的日记2021年8月15日晴云隐寺，我来了！天气真的很热，
人也很多。山间的风带着香火气和草木混合的味道，很安心。就是在今天，
我遇见了一个特别的人，他叫敬佳伟是这座寺庙中的义工，他身上有淡淡的檀香味好闻极了。
我险些跌倒，他扶住了我。他看出我的窘迫，带我来到一个清净的小院，给我斟茶，很温暖。
忍不住上前和他聊天。他说他从小是孤儿，但是感激社会的帮助，才得以上大学，
勤工俭学才到了今天，快要毕业了。他喜欢佛学，闲暇时常来寺庙做义工，寻求内心的宁静。
不知怎的，听他说话，我的心中泛起心疼。他看起来那么干净，那么优秀，
却有着这样的身世。2021年8月16日夜（补记）昨晚饭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