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屏不堪入目的对话,配上他们亲密无间的情侣头像,刺得我眼睛生疼。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死死咬住嘴唇,才没让自己吐出来。
原来只有我像个傻瓜一样,活在自己编织的谎言里。
我点开相册,一张张翻看过去的照片。
每一张都是我和沈泽宇——更准确地说,是我单方面和沈泽宇的“合影”。
他从来不主动和我拍照,就算拍了,也永远板着一张脸,眼神空洞,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毫无温度可言。
我又翻过程心怡的社交账号,那里,全是她和沈泽宇的亲密合照,各种甜蜜,各种恩爱。最新的一张是三天前发布的。
配文是:“十年了,终于快要修成正果。”
十年。正好是我失明的时间。
我“啪”的一声合上电脑,感谢这场车祸,让我这个瞎子终于看清了真相,看清了自己的真情有多么可笑。
3
当我发现垃圾桶里用过的避孕套,竟然出奇地平静。
沈泽宇很久没碰过我了,总是以我身体不好为借口,婉拒我的亲近。
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翻滚。
原来,不是他不行,只是对象不是我而已。
我面无表情地准备早餐,等着沈泽宇“应酬”归来。
门锁转动,
“泽宇,你回来了。”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时一样。
沈泽宇一身酒气,还夹杂着一丝熟悉的香水味。
“嗯。”他声音疲惫,连装都懒得装了。
“还在忙半个月后的接任仪式吗?”我轻声问,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嗯,陪几个股东喝了点酒。”他敷衍地回答,眼睛却时不时地瞟向手机。
半个月后,沈泽宇就要正式接任董事长了,他最近总是拿这个当借口,夜不归宿。我现在第一次开始怀疑,他是真的在应酬,还是说,假借这个名义去……
“泽宇,你很久没在家过夜了。”我突然开口,伸手想要抱抱他。
他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然后极不自然地回抱了我,但很快就松开了手,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
也许是察觉到自己反应过激,他又从车里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蛋糕盒子,
“念念,这是我排了三小时队才买到的芝士蛋糕,是你最喜欢的那家。”
我接过盒子,打开一看——呵,蛋糕少了一块,叉子边缘还残留着一抹鲜艳的口红印,和昨晚视频里程心怡嘴上的颜色,一模一样。
“谢谢。”我面无表情地把盒子放在桌上,“我现在不太饿,待会儿再吃。”
“别辜负我的心意。”他竟然亲手切了一小块,递到我嘴边。
4
现在还不能被他发现我能看见,于是我强忍着恶心,硬着头皮吞下那口蛋糕,甜腻的味道在嘴里蔓延,差点没让我当场吐出来。
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
他衣服随手扔在床上,钱包掉在地毯上,露出收据的一角。我盯着那个钱包看了许久,最终还是站起身。
果不其然,里面塞着一张酒店房卡,还有几张收据——都是两人份的。
水声依旧响着,我走向浴室,停在门口。透过雾气朦胧的玻璃门,他的轮廓若隐若现。我目光落在洗手台上那只精致的手表上。
我拿起手表,翻到背面。记得当时我特意请师傅刻了字——“余生有你,足矣。S&N”。S代表沈泽宇,N代表我的名字,程念。
可现在,我捧着手表,怔住了。
“余生有你,足矣。S&Y”
Y?
S&Y。是沈泽宇和程心怡。而不是,程念。
十年前那次事故后,他守在病床前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念念,我会照顾你一辈子。”当时我以为是爱情的誓言,原来不过是愧疚和责任罢了。
水声停了。我慌忙放下手表,冲回客厅,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待他出来,我假装刚收到短信,“我朋友约我出去走走,可能晚点回来。”
他明显松了口气,连假装关心都懒得做,“去吧,注意安全。”
我拿着手机冲出门,直奔楼下咖啡厅。点了杯美式,我打开程心怡的社交账号。不停往下翻……
停住了。
去年夏天的一张照片。程心怡穿着吊带裙,在海滩上笑得灿烂。她举起的右手腕内侧,一行小小的纹身清晰可见——“余生有你,足矣”。
这世界仿佛在旋转,我死死抓住桌沿才没倒下。
十年…十年了。原来承诺的另一半从来不是我。从来都不是。
咖啡洒了,滚烫的液体流到指尖。我却什么都感觉不到。
回家路上,脑海里不断闪回沈泽宇这些年对我的“照顾”——草率的包扎,敷衍的关怀,还有那些不回家的夜晚。
我曾以为,曾经的承诺和感情至少是真的,现在看来,确实是真的,只是那个人不是我而已。
推开家门,屋内安静得可怕。沈泽宇已经出去了,手机里发了条语音:临时有个会,晚上不回来吃饭了。
多么熟悉的借口。
我走向衣柜,翻出了一个尘封已久的箱子。翻到最底层,一个精致的首饰盒静静躺在那里。
我打开它。
一条银链子,吊坠是半颗心形,上面刻着“S”字。这是大学时沈泽宇送我的生日礼物。他说另外半颗永远戴在他身上,两个人永远不分开。
那半颗心现在在哪里?
我关上首饰盒,突然想起什么,去翻沈泽宇的抽屉。最里层,一个小盒子被层层掩藏。打开,里面躺着那半颗心形吊坠。
但上面的字母不是“N”(念),而是“Y”(怡)。
我捧着这两半不属于彼此的心,嘲讽地笑了。这么多年,他连这种东西都懒得处理,就这样堂而皇之地藏在家里,仿佛笃定我永远看不见。
夜深了,沈泽宇依然没回来。
失明以来,我以为自己的世界是黑暗的。睁眼后才发现,我所谓的婚姻才是最大的黑色漩涡。
我拉开窗帘,打通了律师的电话。
满月洒下的光线清冷而明亮。
十年来第一次,我不再惧怕独自面对光明。
真相如冰,冻结了我的心。但也让我的头脑前所未有地清醒。
沈泽宇,你以为我还是那个看不见的程念吗?
不,我已经看得足够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