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阳!你疯了!?”
苏晚的声音尖锐地响起,将陈阳从巨大的震惊中拉回现实。
他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抱着林夕走进了客厅。
冰冷的雨水从林夕的身上滴落,在地板上晕开一滩滩水渍,就像他此刻混乱的心。
苏晚冲过来,想要将林夕从他怀里拉开。
“你把她弄出去!快点!”
她的脸上满是惊恐和抗拒,仿佛陈阳怀里抱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会带来厄运的怪物。
“她不是林夕!林夕已经死了!她是个骗子!”
苏晚的声音歇斯底里。
陈阳的手臂却收得更紧,他低头看着怀中那张苍白的脸,心脏一阵阵抽痛。
骗子?
这张脸,这个气息,这种熟悉的感觉,怎么可能是假的。
“她昏倒了,身上很烫,她在发烧。”
陈阳的声音很平静,但平静之下是压抑不住的波涛。
他绕开苏晚,径直将林夕抱进了客房,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
苏晚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对那个“陌生女人”的紧张和关切,身体气得发抖。
“陈阳!你看着我!”
苏晚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三年前,林夕的车掉进江里,连车带人都没有找到!警方已经下了死亡证明!你忘了我们是怎么熬过来的吗?你忘了你那段时间是怎么样的吗?”
她提起过去,每一个字都像针,扎在陈阳的心上。
他怎么可能忘。
那段日子,天是灰的,世界是无声的。
他像个行尸走肉,如果不是苏晚,他可能真的撑不下去。
“我没忘。”
陈阳的声音沙哑,“但她现在就躺在这里,她是活的。”
“那她这三年去哪了?为什么一点消息都没有?现在突然出现,你不觉得奇怪吗?”苏晚的情绪激动起来,“她就是个骗子!想来骗钱的!”
“她不是!”陈阳猛地甩开苏晚的手,第一次对她吼出声,“你看看她的脸!你再看看她!”
他冲到床边,粗暴地撸起林夕的左手手腕。
在那白皙的手腕内侧,有一道浅浅的疤痕。
那是高中的时候,林夕为了救一只被困在铁丝网里的小猫,不小心划伤的。
当时他心疼得不行,亲自给她上药包扎。
这个疤痕,只有他知道。
“你看清楚!这是不是她!”陈阳的眼睛赤红,指着那道疤痕。
苏晚的目光落在疤痕上,身体猛地一震,脸上的血色褪得更加干净。
她比谁都清楚,那就是林夕。
因为当初,她也在场。
“怎么……怎么可能……”
苏晚喃喃自语,脚步虚浮地后退,直到后背抵在冰冷的墙壁上,才勉强站稳。
恐惧。
无边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
林夕没死。
她回来了。
那她呢?她算什么?
这个家,这个男人,这一切,是不是都要被夺走了?
不!
不可以!
苏晚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她看着陈阳找来毛巾,笨拙却温柔地擦拭着林夕脸上的雨水,看着他脱下自己干燥的外套,盖在林夕的身上。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失而复得的珍视。
那种眼神,是苏晚从未在他看自己的时候见到过的。
嫉妒像毒藤一样,疯狂地在苏晚心里蔓延。
“陈阳。”
苏晚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静。
“就算她是林夕,那又怎么样?她消失了三年,不闻不问,现在突然跑回来,算什么?”
“法律上,她已经是个死人了。而我,才是你名正言顺的妻子。”
她走到陈阳面前,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陈阳的动作顿住了。
他抬起头,看着眼前的苏晚。
是啊。
苏晚才是他现在的妻子。
他们有结婚证,受法律保护。
而林夕……她算什么?一个“已故”的前女友?
现实像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她现在病得很重,等她醒了,我会问清楚一切。”陈阳避开了苏晚的目光。
“问清楚然后呢?跟她旧情复燃,然后和我离婚吗?”苏晚不依不饶,声音陡然拔高。
“我没这么想!”陈阳烦躁地站起身。
他现在脑子乱成一团浆糊,根本无法思考这些问题。
他只知道,林夕回来了。
她还活着。
这就够了。
“你没这么想?那你抱着她是什么意思?你让她睡在我们的家里又是什么意思?”苏晚的眼泪掉了下来,控诉道,“陈阳,你对得起我吗?”
“这一年,我为你做了多少,你都忘了吗?”
“我……”陈阳语塞。
他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苏晚,心头涌上一股浓浓的愧疚。
是他不对。
他不该当着妻子的面,对前女友表现出如此的在意。
可他控制不住。
那是林夕。
是他刻在骨子里的爱人。
“苏晚,你冷静一点。”陈阳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我只是……太震惊了。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时间?你要多少时间?”苏晚的情绪彻底爆发,“我告诉你,陈阳,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她指着床上的林夕,声音尖利。
“今天晚上,你必须把她给我弄走!否则,我们明天就去民政局!”
离婚。
这两个字像惊雷一样在陈阳耳边炸响。
他看着苏晚决绝的脸,又回头看了看床上昏迷不醒、脸色苍白的林夕。
一个是他现在的妻子,对他有恩。
一个是他曾经的挚爱,生死不明地消失了三年。
他感觉自己被撕成了两半,每一边都在滴着血。
“苏晚,别逼我。”他的声音嘶哑。
“我逼你?”苏晚惨笑一声,“是她在一回来就逼我们!陈阳,我只问你一句,你选谁?”
选谁?
这个问题,他根本没有答案。
客厅的挂钟滴答作响,每一下都像是敲在他的心上。
空气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就在这时,床上的林夕忽然发出一声痛苦的**。
“水……水……”
她紧皱着眉头,嘴唇干裂,无意识地呢喃着。
陈阳几乎是本能地转身,倒了一杯温水,扶起林夕,小心地喂她喝下。
他的动作自然而然,仿佛演练了千百遍。
苏晚就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这一幕。
看着陈阳的温柔和耐心,全都给了另一个女人。
她的心,一寸寸地冷了下去。
她知道,自己输了。
从林夕出现的那一刻起,她就输得一败涂地。
陈阳喂完水,重新将林夕放平,替她掖好被角。
他做完这一切,才转过身,对上了苏晚冰冷的目光。
“对不起。”陈阳低声说。
“今晚,我不能让她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