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那声音很轻,像是有人用指甲轻轻敲了一下木板。
但在死寂的灵堂里,却清晰得如同惊雷。
陈潇的身体瞬间僵住,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中,一动也不敢动。
幻觉?
一定是幻觉。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里是灵堂,自己又被关了一整天,精神紧张,出现幻听也很正常。
他慢慢收回手,心脏砰砰直跳,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他侧耳倾听。
一秒。
两秒。
十秒。
灵堂里再次恢复了死寂,只有烛火燃烧时发出的轻微“噼啪”声。
果然是幻听。
陈潇自嘲地笑了笑,觉得自己真是被吓破了胆。
他退后两步,坐回到那个蒲团上,后背已经是一片冰凉的冷汗。
他不敢再去看那副棺材,只能盯着眼前的长明灯和袅袅升起的檀香发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灵堂外的天色,已经彻底黑了。
山里的夜晚,格外得冷。
阴风顺着门缝钻进来,吹得烛火疯狂摇曳,墙壁上的影子也跟着群魔乱舞。
陈潇裹紧了单薄的外套,感觉那股寒意像是要钻进骨头缝里。
他不敢睡,也不敢闭眼。
只能强迫自己睁大眼睛,死死盯着那两盏忽明忽暗的烛火。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开始犯困。
眼皮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
就在他意识开始模糊,头一点一点的时候。
“咚……咚……”
那声音又响起来了。
这一次,不是一下。
是两下。
清晰,缓慢,富有节奏。
就好像……棺材里的人,在用指节,不耐烦地敲击着棺材盖。
陈潇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
睡意全无。
他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住那副黑色的棺材,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不是幻觉!
绝对不是幻觉!
那声音,真真切切地从棺材里传出来!
一个荒唐到极点的念头,不受控制地从他脑海里冒了出来。
诈尸?
不可能!
这是二十一世纪,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封建迷信的事情!
肯定是里面有什么东西,比如老鼠之类的……
对,一定是老鼠!
陈潇试图用科学来解释眼前这诡异的一幕,但他的身体却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他想跑,想大声呼救。
可门被锁着,外面的人……恐怕巴不得他死在这里。
怎么办?
怎么办!
陈潇的大脑一片空白,恐惧像一张大网,将他牢牢地罩住。
“咚……咚咚……”
敲击声还在继续。
而且,频率越来越快,力道也越来越大。
仿佛里面的人,快要失去耐心了。
陈潇牙齿打着颤,死死地盯着棺材。
他看到,那厚重的棺材盖,随着敲击声,竟然在轻微地……震动。
他疯了。
他一定是疯了。
陈潇狠狠地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剧烈的疼痛让他确定,眼前的一切都不是梦。
他真的,遇到了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
恐惧到达极点,反而催生出了一丝豁出去的疯狂。
死就死吧!
总比在这里被活活吓死强!
陈潇咬着牙,从地上一跃而起。
他抄起供桌上一个沉重的铜制香炉,一步步,艰难地挪向那副不断传出异响的棺材。
他要看看!
他倒要看看,这棺材里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离棺材越近,那敲击声就越清晰,仿佛直接敲在他的心脏上。
他甚至能听到,除了敲击声之外,还有一种……细微的,像是布料摩擦的声音。
他走到了棺材前。
双手紧紧握着冰冷的香炉,手心里的汗让香炉变得又湿又滑。
他鼓起全身的勇气,猛地将头探了过去,看向棺材盖的缝隙。
就在这时。
“咔嚓——”
一声轻响。
敲击声,停了。
整个灵堂,再次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死寂。
陈潇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看到,棺材盖的一侧,似乎被什么东西从里面顶了起来,露出了一条细细的缝隙。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杂着木头和淡淡幽香的冷气,从缝隙里丝丝缕缕地飘了出来。
紧接着。
一只手,从那条缝隙里,伸了出来。
那是一只女人的手。
苍白,纤细,毫无血色。
但绝对是一只活人的手!
那只手在外面摸索了一下,似乎在寻找着力点,然后猛地一用力。
“吱呀——”
沉重的棺材盖,被硬生生地推开了一半。
然后。
一个人,从棺材里,缓缓地坐了起来。
是柳如烟。
照片上的那个女孩。
她穿着一身红色的嫁衣,长发如瀑,皮肤在摇曳的烛光下,白得像雪。
她没有化妆,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她就那么坐在棺材里,转过头,静静地看着目瞪口呆,举着香炉的陈潇。
四目相对。
陈潇的大脑“嗡”的一声,彻底宕机。
他手里的香炉“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
活的?
棺材里的人,是活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如烟看着他吓傻了的样子,眉头微微蹙起,似乎有些不满。
她的嘴唇动了动,吐出了几个字。
声音清冷,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
“你是谁?”
“他们……让你来给我陪葬的?”
话音刚落。
灵堂那扇被锁死的大门,突然传来“吱呀”一声轻响。
门,好像被从外面推开了一条缝。
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站在门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