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盗门锁孔转动的声音很轻。但我还是醒了。陈屿以为我睡了。他蹑手蹑脚，像做贼。

客厅没开灯。手机屏幕微弱的光映着他半边脸。他嘴角咧着，手指飞快打字。

**在卧室门框的阴影里。看着他。他打完字，把手机揣回裤兜。哼着歌往浴室走。一扭头，

看见了我。他脸上的笑瞬间冻住。“清辞？你……你怎么起来了？”“睡不着。

”我声音平静。走到客厅，打开灯。刺眼的白光让他眯了下眼。“和谁聊天呢？这么开心。

”我走到沙发前坐下，抱起胳膊。他眼神闪烁，挠头。“没……没谁，就……公司群里，

说项目的事呢。”“哦？”我拿起他随手丢在茶几上的车钥匙。“项目重要到，

需要你凌晨一点半，开车出去送‘文件’？”钥匙上还沾着一点没干透的泥。

城南新开发的别墅区。路不好走。他的表情僵住。喉结滚了滚。“你……你跟踪我？

”“我没那闲工夫。”我指了指阳台。“你走的时候，碰倒了我的多肉。”“花盆底座底下，

我粘了个旧手机。”“开了录像，对着门口。”“正好拍到你的车开出去。”“也拍到你，

凌晨一点二十九分，抱着个文件袋下楼。”“陈屿，你什么时候，需要亲自送文件了？

”空气死寂。他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我看着他这副样子。

心里那点残存的侥幸，彻底灭了。从茶几抽屉里。拿出另一个旧手机。点开一段视频。

递到他眼前。屏幕里。是他。和一个穿着真丝睡袍的年轻女人。在别墅灯火通明的车库门口。

他递给她一个文件袋。她笑着接过去。踮脚，亲了他脸颊一下。他不但没躲，

反而搂住了她的腰。视频很短。十几秒。但足够了。足够把我过去三年的付出，

变成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陈屿的脸，白得像刷了墙灰。“清辞，

你听我解释……”“这是林晚晚！我们公司林董的女儿！”“公司最近有个大项目卡住了，

关键文件出了点问题……”“我……我是去找她救急的！”“她刚回国，住那边！

时间太晚了，她帮了我大忙……”“我那是……那是感谢她！真的没什么！”他语无伦次，

急得额头冒汗。试图来拉我的手。我躲开了。“感谢？”我重复着这两个字。觉得无比讽刺。

“用搂腰和亲脸来感谢？”“陈屿，你当我是三岁小孩？”我站起来。走到玄关的衣架旁。

拿下我的包。从里面掏出一个厚厚的文件夹。啪！甩在茶几上。“看看这个。”“再想想，

怎么编。”文件夹散开。里面不是文件。是照片。打印出来的微信聊天截图。银行流水。

甚至还有几张酒店的预订记录。时间，地点，金额。清清楚楚。主角。都是他和林晚晚。

那些露骨的对话。那些动辄几万的转账。那些高档酒店的记录。像一个个无声的耳光。

狠狠抽在他脸上。也抽在我心上。陈屿抓起一张照片。手抖得厉害。眼里的慌乱，

变成了不敢置信。最后是愤怒。“顾清辞！你查我？！”他猛地抬头，眼睛通红地瞪着我。

“你居然找人查我？！”“你还有没有一点信任？！”我看着他暴怒的样子。突然觉得很累。

不想吵。也没力气吵。“信任？”我扯了扯嘴角。“陈屿，还记得你当初进这家公司，

是谁熬夜帮你改简历？”“模拟面试？”“你第一次见大客户紧张得结巴，

是谁陪你一遍遍练话术？”“你去年冲业绩压力大，胃出血住院，是谁请了半个月假，

白天黑夜守着你？”“你妈生病，说老家的医院不行，是谁托关系找的省城专家？

”“我信任你。”“信任到，把我工作三年攒的十五万，全给你拿去打点关系，

好让你在你们林董面前露脸！”“结果呢？”“你用我的钱，给我买了顶绿帽子。

”“还是镶钻的。”每一句话，都像石头。砸在他脸上。他暴怒的气焰，一点点矮下去。

最后只剩下狼狈。他试图辩解。声音干涩。“清辞，我是有苦衷的……”“林晚晚能帮我！

她爸是董事长！”“你知道现在竞争多激烈吗？没有背景，我拼死了也上不去！

”“我只是……只是想借她的力，往上爬一爬……”“等我在公司站稳脚跟，

我……”“你就踹了她？”我打断他。替他说完。他噎住。眼神躲闪。“我……我没想踹她，

我也不能得罪她……”“林董就这么一个女儿，宠得很……”“清辞，

你再给我点时间……”“等我爬到总监的位置，有了实权，我立刻跟她断干净！

”“到时候我加倍补偿你！房子，车子，都写你名字！”“真的！你信我！

”他急切地保证着。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我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这张我曾深爱过的脸。

此刻写满了自私和算计。无比陌生。心口那里，木木的。不疼。就是空。“陈屿。

”我叫他的名字。声音很平静。“我们完了。”“现在，立刻，收拾你的东西。

”“滚出我的房子。”他愣住了。似乎没料到我会这么干脆。“清辞！你冷静点！

”“房子是我们一起租的！押金我也出了一半！”他试图用这个来拉扯。我笑了。

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看清楚。”“房东是我亲舅。

”“当初为了照顾你那点可怜的自尊心，才跟你说是合租。”“这三年，房租一直是我付的。

”“押金条在我这里。”“需要核对吗？”他彻底傻眼了。像被雷劈了一样。

呆呆地看着那份租房合同。上面，只有我的名字。“给你半小时。”“收拾不完的，

我直接扔楼下垃圾桶。”我指了指墙上的挂钟。“计时开始。”他站着没动。

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最后，那点羞耻和狼狈，终于被男人的面子压垮。变成了恼羞成怒。

“顾清辞！你够狠！”“行！我走！”“你别后悔！”“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没了我，

你在这城市屁都不是！”“林晚晚能给我的，你这辈子都给不起！

”“我等着看你跪着回来求我的那天！”他像条被踩了尾巴的狗。恶毒地吠叫着。冲进卧室，

胡乱把他的衣服塞进行李箱。动静很大。摔摔打打。我坐在沙发上。没看他。低头，

划拉着手机。找到了那个尘封已久的邮箱。点开。里面躺着一封几个月前的未读邮件。

发件人：恒远集团人力资源部。

主题：关于您投递的总经理助理岗位……当初收到这封面试邀请时，

我正忙着帮陈屿准备他晋升主管的材料。顺手点了忽略。现在。我点开邮件。回复。“您好，

感谢关注。我对该职位仍有浓厚兴趣，如岗位尚未确定人选，恳请给予一次面试机会。

可随时到岗。”发送。几乎同时。陈屿拖着巨大的行李箱，哐当哐当地出来了。他站在门口。

喘着粗气。恶狠狠地瞪着我。“顾清辞，记住你今天的话！”“以后有你哭的时候！

”我抬起头。对他笑了笑。“慢走。”“垃圾。”门。在他身后。重重甩上。

震得墙壁嗡嗡响。世界。终于清静了。一周后。恒远集团总部。顶层。巨大的落地窗外，

是繁华的CBD景观。阳光有点刺眼。我坐在会客沙发上。背挺得很直。手心有细微的汗。

但脸上很平静。对面的男人。林振东。恒远集团的掌舵人。林晚晚的父亲。他五十多岁。

保养得宜。头发一丝不苟。眼神锐利得像鹰。手里拿着我的简历。翻得很慢。空气很安静。

只有纸张偶尔翻动的轻响。终于。他放下简历。双手交叉，放在光洁的红木桌面上。

“顾**。”他的声音不高。但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压迫感。“你的履历，很优秀。

”“尤其是，在华兴那几年的市场策划经验。”华兴。陈屿和林晚晚所在的公司。

也是恒远在本地最大的竞争对手。“不过。”他话锋一转。“我很好奇。

”“你从华兴离职不到一周，就投了我们恒远。

”“而且是直接应聘总经理助理这样的核心岗位。”“动机是什么？”他的目光落在我脸上。

带着审视和探究。我迎着他的目光。没有躲闪。“林董，我离开华兴，是因为私人原因，

与公司无关。”“选择恒远，是因为我看好贵公司在科技领域的战略布局，

以及稳健进取的企业文化。”“至于应聘总助……”我顿了一下。语气平稳。

“我认为我的能力，尤其是对华兴内部运作细节的了解，以及对本地市场格局的洞察，

能在这个岗位上，为恒远带来价值。”“尤其是在，应对华兴这样的对手时。

”我平静地说完。没有刻意强调。但意思很明白。林振东的眼神，微微动了一下。

他靠向椅背。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价值？”他重复了一遍。“具体说说。

”“比如？”我微微坐直。“据我所知，

华兴最近正在全力争取‘城南智慧园区’的二期智能化改造项目。

”“这是他们今年的核心战略项目。”“投入巨大。”“志在必得。

”林振东的眉毛挑了一下。显然，这个消息他感兴趣。“继续说。”“这个项目的关键，

在于他们联合了一家国外的小众技术公司，提供核心的智能控制系统。”“方案很新，

噱头足。”“但是。”我话锋一转。“那家国外公司的技术，存在一个尚未公开的重大隐患。

”“在极端数据流冲击下，系统核心算法的冗余度设计不足，有崩溃风险。”“这个隐患，

他们自己可能都没完全意识到。”林振东敲击桌面的手指停了。眼神陡然锐利起来。

“你怎么知道？”我笑了笑。“几个月前，华兴项目组的核心成员，

曾在内部技术沙龙的闲聊中，抱怨过国外合作方提供的一组压力测试数据异常。

”“当时被当作边缘问题忽略了。”“但根据我后来查阅的一些公开论文和行业报告，

结合那家公司的技术白皮书漏洞分析……”“结论是，隐患真实存在。

”“一旦在项目实际运行中暴露，后果不堪设想。”我看着林振东的眼睛。

“恒远如果能在竞标阶段，拿出更有说服力的、针对该隐患的优化方案，

或者……直接戳破这个潜在炸弹。”“华兴的这个核心项目，不说彻底流产。”“至少，

也会陷入巨大的被动和信任危机。”办公室里。再次陷入沉默。阳光透过玻璃，

在地毯上拉出长长的光带。细小的尘埃在光柱里浮动。林振东看着我。看了很久。那目光。

不再仅仅是审视。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还有权衡。终于。他开口。“明天。

”“上午九点。”“来报到。”“职位。”“我的特别助理。”“试用期三个月。

”“顾**。”他站起身。隔着宽大的办公桌。向我伸出手。“欢迎加入恒远。

”“希望你的价值。”“如你所言。”我伸出手。和他轻轻一握。他的手干燥，有力。

“不会让您失望。”转身走出办公室。厚重的木门在身后合拢。隔绝了里面的世界。

走廊很安静。铺着吸音地毯。高跟鞋踩在上面，没有声音。我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停下。

俯瞰着脚下川流不息的城市。阳光有些晃眼。我微微眯起眼睛。新的战场。开始了。三个月。

像打仗。林振东是个绝对的工作狂。要求高，节奏快。眼光毒辣。在他手下做事。压力巨大。

但成长也飞快。我几乎住在公司。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查资料，做方案，协调资源，

处理各种突发状况。林振东交给我的第一个重要任务。

就是全力狙击华兴的“智慧园区”项目。我带着一个精干的小组。没日没夜。

搜集一切能搜集的信息。分析华兴方案的每一个技术细节。寻找突破口。同时。

不动声色地接触了那家国外技术公司的几个核心工程师。手段很间接。

通过行业论坛的技术悬赏。抛出几个精心设计的、指向那个隐患的关键问题。匿名。

高额赏金。重赏之下。自然有人为了奖金，去深挖那些平时被忽略的技术盲区。很快。

几份匿名的、但论证详实的技术分析报告。就通过加密渠道。送到了恒远技术团队的手里。

也送到了项目招标评审委员会几位专家的邮箱里。时机。恰到好处。

就在华兴项目组踌躇满志，准备在最终竞标会上大放异彩的前一周。评审委员会内部。

对华兴方案核心系统可靠性的质疑声。开始悄悄蔓延。华兴那边。显然也嗅到了风声。

有些乱了阵脚。项目负责人紧急飞往国外，试图灭火。但技术隐患一旦被点破。

就像堤坝上的蚁穴。越堵，漏洞越明显。最终竞标会上。恒远团队准备充分。

我作为林振东的特助，全程参与。当我们的技术总监，当着所有评审专家的面，

用无可辩驳的数据和推演模型，清晰指出华兴方案中那个致命隐患时。坐在对面的华兴代表。

脸色铁青。尤其是带队来的那个人。陈屿。他作为这个项目的核心市场负责人。也来了。

几个月不见。他似乎过得不错。穿着崭新的高定西装。头发精心打理过。

手腕上戴着一块我认不出牌子但显然价值不菲的表。只是此刻。他脸上那份志在必得的得意。

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错愕。震惊。和一丝压不住的慌乱。他死死地盯着演示大屏幕。

又猛地转过头。目光像刀子一样。射向恒远团队这边。当他的视线。穿过人群。

落在我身上时。那眼神。瞬间凝固。瞳孔猛地放大。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怪物。震惊。

难以置信。然后是翻滚的、几乎要喷出来的怒火。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

在周围一片肃穆的安静和评审专家审视的目光下。他什么也没能说出来。只是脸色。

由青转白。最后涨成猪肝色。竞标结果毫无悬念。恒远以技术和方案稳健性上的绝对优势。

拿下了智慧园区二期项目。华兴铩羽而归。损失惨重。庆功宴上。觥筹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