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被他问得一愣。

我为什么会出现？

为了找猫，为了活下去，为了……赔你那张“废稿”？

她脑子里闪过无数个答案，但看着他此刻的样子，她一个也说不出口。

他的眼神太不像他了。

平时的陈夜，像一块被冰封了千年的玄冰，冷硬，锐利，拒人于千里之外。

而此刻，那层冰似乎裂开了一道缝。

从裂缝里透出的，是深不见底的脆弱。

“老板，你喝多了。”

苏晚试图把自己的手抽回来。

但他抓得很紧，像一个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

“回答我。”

他固执地重复，身体微微前倾，凑得更近了。

浓重的酒气混合着他身上清冽的古龙水味，扑面而来，让苏晚的心跳漏了一拍。

这个距离，太危险了。

“我……”

苏晚的脑子飞速运转。

她要怎么回答？

说实话？还是随便编个理由？

“因为……”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干涩。

“因为你的世界太干净了，需要有人来弄脏一点。”

话一出口，她自己都愣住了。

她在胡说八什么？

然而，陈夜却像是被这句话击中了。

他抓着她手腕的力道，不自觉地松了一些。

他怔怔地看着她，眼神里的迷茫更深了。

弄脏一点……吗？

他的世界，确实太干净了。

干净到……了无生趣。

林薇也是这么说的。

她说：“陈夜，你活得像个程序，精准，完美，但没有一丝人情味。跟你在一起，我感觉自己像住在一个无菌的玻璃罩里，快要窒息了。”

那是他们分手时，林薇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今晚，她又回来了。

带着她一贯的优雅和强势，出现在他常去的那家酒吧。

她说她后悔了。

她说她转了一圈，还是觉得他最好。

她说，我们复合吧。

陈夜拒绝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心态拒绝的。

是还记恨着当年的不告而别，还是……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另一张脸。

一张咋咋呼呼，却又生动无比的脸。

那张脸会对他笑，会为他做饭，会笨拙地关心他，会把他的生活搅得一团糟。

但不知为何，他并不讨厌这种一团糟。

“你……”

陈夜看着眼前的苏晚，喉结滚动了一下。

“你不会离开，对吗？”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ઉ的祈求。

苏晚的心脏，又被撞了一下。

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那个叫林薇的女人，对他做了什么？

“我不走。”

她几乎是脱口而出。

“在你找到新的家政阿姨之前，我不会走的。”

她补充了一句，试图让这个承诺听起来更像一笔交易。

陈夜似乎笑了。

又似乎没有。

灯光太暗，她看不清。

他终于松开了她的手，身体向后倒去，重新陷进了柔软的沙发里。

“水。”

他闭着眼，吐出一个字。

苏晚如蒙大赦，连忙把手里的蜂蜜水递到他嘴边。

他没有睁眼，就着她的手，小口小口地喝着。

温热的液体顺着他的喉咙滑下，似乎也抚平了他眉间的褶皱。

喝完水，他好像就那样睡着了。

呼吸均匀，胸膛平稳地起伏着。

苏晚看着他安静的睡颜，一时间有些犯难。

总不能让他就这么在沙发上睡一夜吧？

会感冒的。

她试图叫醒他，把他弄回卧室去。

“老板？老板？回房间睡。”

她推了推他的肩膀。

他毫无反应，睡得很沉。

苏晚：“……”

她看了看陈夜高大的身材，又看了看自己这副小身板。

要把他弄回卧室，工程量有点巨大。

她叹了口气，认命地转身，想去卧室给他拿一床被子。

刚走两步，手腕又被抓住了。

苏晚吓了一跳，回头一看，陈夜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神清明了一些，但依旧带着醉意。

“别走。”

他又说了一遍。

苏-心很累-晚：“我不走，我去给你拿被子。”

“不用。”

他摇了摇头，抓着她的手却没有松开。

“就在这儿。”

他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

苏晚顺着他的动作看过去。

沙发……确实还挺宽敞的。

但……

“老板，这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

他反问，语气里带着一丝醉酒后的蛮不讲理。

“你不是我的家政吗？照顾喝醉的雇主，不是你的工作职责？”

苏-无法反驳-晚：“……”

好像……有点道理？

她还在犹豫，陈夜已经不耐烦了。

他手上微微用力，苏晚一个重心不稳，惊呼一声，直接被他拉倒在了沙发上。

她半个身子都压在了他的身上。

姿势极其暧昧。

苏晚的脸“轰”的一下就红了，像被煮熟的虾。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的温度和有力的心跳。

“你……”

她挣扎着想起来。

陈夜却顺势伸出另一只手臂，环住了她的腰，将她整个人都禁锢在了怀里。

“别动。”

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一丝沙哑的性感。

“让我抱一会儿。”

苏晚彻底僵住了。

她一动也不敢动，任由他像抱一个大型抱枕一样抱着自己。

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头顶，呼吸平稳地洒在她的发间。

带着酒气的，温热的呼吸。

苏晚觉得自己的脑子已经变成了一团浆糊。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她是被这个醉鬼非礼了吗？

可是为什么……她一点也不觉得讨厌？

甚至……还有点心安？

一定是她也疯了。

客厅里很安静，只剩下两个人交织在一起的呼吸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晚感觉抱着自己的手臂渐渐放松了力道。

头顶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他又睡着了。

苏晚小心翼翼地抬起头，从他怀里钻了出来。

她看着他沉睡的脸，心里乱成一团。

她给他盖好薄毯，又把那只橘猫抱过来，放在他脚边。

做完这一切，她才回到自己的地铺上，蜷缩起来。

但她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满脑子都是他刚才的样子，他说的话，他身上的味道，和他怀抱的温度。

苏晚把脸埋进膝盖里。

完了。

她好像……惹上**烦了。

第二天，陈夜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

宿醉的后遗症。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毯子，脚边还卧着一只猫。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有些刺眼。

他坐起身，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

昨晚的记忆，像破碎的电影片段，一点点在脑海中拼接起来。

他去了酒吧。

他见到了林薇。

他喝了很多酒。

然后……

他好像对苏晚做了什么。

陈夜的动作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