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了一整夜，第二天早上整个校园都白了。陶桃被手机消息震醒时，窗外的阳光正透过雪层反射出晃眼的光。是夏阳发来的：“下楼！带你去个好地方。”

她裹着厚外套下楼，看到夏阳站在宿舍楼前的空地上，手里拎着两个红色的保温桶，鼻尖冻得通红。“喏，我妈寄来的羊肉汤，给你带了点，驱寒。”他把其中一个桶塞给陶桃，“快趁热喝，我找宿管阿姨借了微波炉热过。”

陶桃打开保温桶，香气瞬间冒出来，里面还卧着两个圆滚滚的汤圆。“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个？”她吸了吸鼻子，热气模糊了眼镜片。

“上次听你跟室友打电话说的啊。”夏阳挠挠头，自己捧着另一个桶喝起来，“喝完带你去看雪，昨天发现操场那边的雪积得最厚，适合……”

话没说完，陶桃突然抓起一把雪砸在他背上：“适合打雪仗是吧？接招！”

两人在空地上闹起来，夏阳故意让着她，却在她弯腰团雪球时，悄悄把自己的围巾摘下来绕在她脖子上。“别冻感冒了，”他声音有点闷，“你们舞蹈社下周还要彩排呢。”

陶桃的动作顿了顿，抓起的雪悄悄松了手。围巾上有淡淡的柠檬草香味，是夏阳常用的洗衣液味道。她突然觉得，这个冬天好像没那么冷了。

图书馆后面的小路上，积雪没被踩过，像铺了层厚厚的棉花。苏晚推着自行车，小心翼翼地往前走，车轮还是时不时打滑。她今天要去校外的书店取预订的诗集，没想到雪后路这么滑。

“需要帮忙吗？”

熟悉的低沉声音在身后响起，苏晚回头，看到林野站在不远处，手里也推着一辆自行车，车把上挂着个黑色的背包。“我帮你扶着吧，这段路结冰了。”他走到她身边，自然地握住车后座，“你去哪儿？”

“去南门的书店。”苏晚小声说，感觉自行车稳了很多，“谢谢你。”

两人并排慢慢走，雪在脚下发出“咯吱”的轻响。林野话不多，但总会在路滑的地方提前提醒她“这边慢点”，遇到台阶时，会先停下来帮她把车抬上去。

到了书店门口，苏晚解开背包，从里面拿出一副手套递过去。是米白色的，针脚歪歪扭扭，指尖处还有点不对称。“这个……我织的，”她低着头，声音像蚊子哼，“上次你帮我修电脑，还借我伞……谢谢你。”

林野看着那副手套，愣了几秒才接过来。布料有点粗糙，却带着暖暖的温度。“我很喜欢，”他认真地说，立刻戴在了手上，大小居然刚好，“很暖和。”

苏晚抬起头，看到他戴着手套的手紧紧握着车把，耳朵红得像被雪映的。她突然想起自己织的时候，拆了好几次，手指被针扎破了好几个小口子，现在看来，好像值了。

从书店出来时，雪又开始下了。林野把自己的围巾摘下来，绕在她脖子上：“风大，别着凉。”没等苏晚拒绝，他已经推着两辆车往前走，“我送你回去。”

围巾上有淡淡的墨水味，和他身上的味道一样。苏晚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被雪花一点点覆盖，突然觉得，这段有点滑的路，好像走得太快了。

下午的时候，夏阳拉着陶桃去操场堆雪人。两人手忙脚乱堆了个歪脑袋的雪人，夏阳还把自己的帽子摘下来给雪人戴上，陶桃则从口袋里掏出颗草莓糖，插在雪人“手里”。

“你看它像不像你？”陶桃指着雪人笑，“傻愣愣的。”

“明明像你，”夏阳反驳，“你昨天背题的时候，眉头皱得比它还紧。”

打闹间，陶桃的手机响了，是舞蹈社社长打来的，说排练室的暖气坏了，下午的排练取消。“太好了！”陶桃欢呼一声，突然想起什么，“对了，苏晚说她今天去取书，不知道有没有淋到雪。”

“应该没事吧，”夏阳掏出手机，“我问问林野，他俩好像顺路。”

消息发过去没多久，林野回了张照片：雪地里，苏晚站在宿舍楼门口，脖子上围着他的围巾，手里捧着书，正对着镜头笑。照片里还有个小小的影子，是林野举着手机的样子。

陶桃看着照片，突然撞了下夏阳的胳膊：“你看，他俩好像也没那么闷嘛。”

夏阳看着照片里苏晚的笑容，又看看身边陶桃被冻得发红的脸颊，突然觉得，这个下雪天，好像把所有温柔的事都装进来了。

雪还在下，但阳光已经快要穿透云层了。

期末考结束的那天，校园里的人一下子少了大半。夏阳抱着刚领的成绩单，在宿舍楼下给陶桃打电话，语气里带着点小得意：“看吧，我说我能及格吧？新闻摄影还拿了良呢！”

电话那头传来陶桃的笑声：“知道你厉害了。说吧，想怎么庆祝？”

“跨年电影！”夏阳早就查好了排片，“晚上七点那场，讲校园乐队的，据说超燃。我还约了林野和苏晚，咱四个一起去？”

他其实是下午在图书馆碰到林野的。当时林野正帮苏晚把一摞书搬到借阅台，夏阳凑过去搭话，顺嘴提了电影的事，没想到林野居然点了头，苏晚也小声说“可以”。

晚上六点半，四个人在电影院门口碰头。陶桃穿了件红色的羽绒服，像个小太阳；苏晚裹着米白色的围巾，是上次林野送她的那条；林野依旧穿得简单，黑色外套拉链拉到顶，只有戴着手套的手露在外面——是苏晚织的那副，针脚虽然歪歪扭扭，他却戴得很认真。

“票我取好啦！”夏阳晃了晃手里的四张票，突然压低声音对陶桃说，“你看林野，是不是把苏晚织的手套焊在手上了？”

陶桃瞪他一眼，却忍不住笑：“你管人家呢。”

电影确实很燃，吉他声和欢呼声几乎要掀翻影厅。夏阳看得投入，时不时跟着节奏晃脑袋，胳膊肘碰到陶桃的胳膊，也没察觉。陶桃一开始还吐槽“情节老套”，看到后半段却悄悄红了眼——乐队主唱在台上说“有些告别是为了更好的相遇”时，她偷偷看了眼夏阳，发现他正盯着屏幕，睫毛在灯光下投出淡淡的影。

散场时快十点了，外面飘着零星的雪花。夏阳提议去操场等跨年，“据说零点会放烟花”。陶桃没反对，苏晚和林野也默默跟上。

操场的看台很冷，夏阳把带来的野餐垫铺在台阶上，从包里掏出四罐热奶茶。“我妈寄的，红糖姜味的，驱寒。”他分给大家，自己拧开一罐，刚喝了一口，就被陶桃抢走了，“我这个太甜了，换！”

夏阳笑着把她的奶茶拿过来：“行，给你换，甜的归我。”

苏晚捧着奶茶，指尖暖暖的。她看向林野，发现他正望着远处的路灯，侧脸在月光下显得很柔和。“你喜欢刚才的电影吗？”她小声问。

林野转过头，愣了一下才点头：“嗯，吉他弹得不错。”他顿了顿，补充道，“你刚才笑的时候，很好看。”

苏晚的脸一下子热了，连忙低下头，假装专心喝奶茶。奶茶的甜味漫到心里，比手里的热饮还要暖。

离零点还有十分钟时，操场渐渐热闹起来，不少人举着荧光棒跑来跑去。夏阳突然站起来，拉着陶桃往跑道中间跑：“走，去前面点，看得清楚！”

陶桃被他拽着跑，风灌进领口，却不觉得冷。跑到一半，夏阳突然停下，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给你的，跨年礼物。”

是枚银色的小发夹，形状像片银杏叶。陶桃愣住了，夏阳挠挠头：“上次在图书馆看到你书签是银杏叶，就……随便买的。”

“谁要你的礼物。”陶桃嘴上说着，手却诚实地接过来，别在了马尾辫上。

零点的钟声敲响时，烟花突然在夜空炸开，金色的光瞬间照亮了整个操场。夏阳和陶桃抬头看烟花，肩膀不小心碰到一起，谁都没躲开。

看台上，苏晚和林野也在看烟花。一朵巨大的烟花绽开时，苏晚下意识往林野身边靠了靠，他很自然地伸出胳膊，挡在她身后的台阶边缘，怕她坐不稳。

“新年快乐。”苏晚小声说。

“新年快乐。”林野的声音在烟花声里显得格外清晰，“我……下学期选了门摄影课，听说你也选了？”

苏晚猛地转头看他，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光：“嗯！你怎么知道？”

“看了选课表。”林野的耳朵在烟花的光里泛着红，“到时候……可以一起去拍作业。”

烟花还在继续，夏阳在人群里找到了陶桃的手，悄悄握了握，她没挣开；林野看着苏晚眼里的光，突然觉得，下学期的摄影课，好像值得期待。

回去的路上，夏阳给陶桃发消息：“发夹很好看，比雪人手里的草莓糖好看。”陶桃回了个“滚”，却对着屏幕笑了很久。

苏晚把围巾裹得紧了点，闻到上面淡淡的墨水味，突然想起林野戴着手套的手。她拿出手机，给夏阳发了条消息：“谢谢约我们看电影。”想了想，又给林野单独发了句：“摄影课见。”

跨年夜的风有点凉，但每个人心里都揣着点暖暖的东西，像揣着一小团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