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同学们都叫他小明,父母三年前失踪了,之后都是亲姐姐在照顾他。可是姐夫对这个小舅子很是厌恶。身为企业高管的姐夫,一个严于律己、雷厉风行的人,实在是难以忍受小明这种游手好闲、散漫随心的性格。要不是看在赵晶晶的面子上,才懒得搭理他。赵晶晶,小明的姐姐,很喜欢这个弟弟,虽然相差十岁,但因为是从小带大的,不是亲妈胜似亲妈,对小明的爱护关心甚至都超过了自己对象。小明从小就向着姐姐,父母骂姐姐的时候,小明总是用幼小的身躯挡在姐姐身前,安慰姐姐,用稚嫩的小手,给姐姐擦去脸颊上的眼泪。
激烈的中考结束了,无数学子们呼朋唤友,聚在大大小小的酒店、歌厅、饭馆、网吧……走在去同学家的路上,或者刚从同学、朋友家告别,走在回家的路上。几对小情侣,在公园的角落、河边的柳树下、楼房的拐角处,总结着相处的点点滴滴,憧憬着未来的浪漫之旅,也担忧着以后坎坷的爱情道路。黄昏悄然来临,依依不舍的人们彼此分手,或携手共入梦乡。在梦里爱情美满,婚姻幸福,父母长寿,身体健康,子女孝顺,事业顺遂,一家人在一起,其乐融融。每一个人的人生都充实美好。
回到家的小明,看着满屋子的垃圾和书桌上的全家福,凄凉之情油然而生,泪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哭累了就睡,睡醒了就哭,也只有在梦里,才能短暂看见父母,感受来自父母的关爱。这就是他全部的生活:挤在出租屋里,每天除了上学、放学、吃饭、睡觉……就剩下看着照片流泪了。实在是扛不住了就去找姐姐要点钱,找个游乐场,体验一下蹦极、跳伞、大摆锤、跳楼梯,或者一脚油门踩到底,在赛道上飞驰。玩累了,倒头就睡,也能忘记一些忧伤。父母的失踪,给小明的打击实在太大了,一个十六岁的孩子,确实很难承受失去父母的打击。姐姐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可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假期很快过去,分数揭晓,每个人都知道自己要去的学校了。收拾行囊,该分手的分手,该告别的告别,小明也搬到了学校附近。一床被子,几件衣服,一个破旧的书包,就是他全部的家当,还有最重要的一张照片。其实小明并不缺钱,跟姐姐要的钱并没有用在游乐场,只是远远地看着。暑假的时候都在勤工俭学,只是年龄小,只能偷偷地赚点零钱。不知从何时起,开始极致地攒钱,也不知道想干什么。原本品学兼优的小明也变得无所事事,随遇而安。
小明走进教室,这是尖子生才能进入的教室——一高中,一班。小明环顾四周,每一个人都是精致的着装,一看就知道出身不低,不是真有钱,在这个班里也会装得很有钱。同学齐刷刷地投来诧异的目光,打量着这个穿着发黄的白背心、一条黑褐色的大裤衩,脚上拖拉着两个踩出了深深脚趾印的黑色人字拖的人。他蓬头垢面,像极了捡破烂的大爷,右手勾着旧书包,左手总也闲不住,挠挠**,抓两下头发。
“你是谁啊?这里是学校,不是垃圾堆,出去出去,这里没有易拉罐和纸壳子。”孙富饶一边说,一边上去驱赶,刚要伸手,看着洗得起球的衣服,也停下了双手。小明没有理会,朝最后一排靠窗的座位走去。
“这不能是新来的同学吧,看着还很年轻,瘦瘦小小,个头倒是挺高的。真是活久见。”钱金猜测着说道,“你们见过吗?这哪里还有个学生的样子?”
邹晓铭:“好了好了,快上课了,等老师来了就知道了,要不是同学,就一起给他轰出去就是了。”
铃铃铃,上课**响了。过了几分钟,楼道里传来高跟鞋的铛铛声,看来是个女老师,不知道是教什么的。要是语文,一定一脸书生相;要是英语,准是洋里洋气的……同学们都在议论,有胆大的伸长了脖子向门外望去,看见一个人影,又吓得缩了回来。声音远去,居然不是。又过了一会,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花香,像桂花,也像荷花,也像……
小明一边脸贴在课桌上,脑袋压在胳膊上,昏昏沉沉的,翻了个面,又睡了起来。两个胳膊换着睡,左脸贴完,右脸贴。一股浓烈的花香**到了他,一个剧烈的喷嚏惊醒了沉睡的自己。模模糊糊的双眼里满是淡粉、淡黄色花瓣的白裙子,间隔十几秒,隐约听见“醒一醒,同学,醒一醒”。揉了揉眼睛,睁眼一看,一个二十七八的漂亮女子站在眼前。这是谁呀?小明正在疑惑中,女子说到:“同学,去后面靠墙站着。怎么第一天上学就睡觉?放假都玩疯了吧,上学开始休息了?都怎么想的?父母让你们来这里睡觉的吗………………”说了很多。
走上讲台:“同学们好,我是你们的班主任,也是语文老师。很幸运,刚毕业就能分到尖子班。我姓王,以后大家叫我王老师就行。欢迎各位成为高中生,希望以后我们共同努力,让我们的高中生活充实愉快。下面点名…………”
王老师在台上叫着,一个又一个陌生的名字。靠墙站着的小明又在打转了,东倒西歪,眼睛迷离。美丽的女老师完全引不起一点兴趣。
“赵明,赵明……”声音一次比一次更高,音也拖得很长,“还有没点到名字的同学吗?”
“老师,最后那位同学应该是赵明,就他没有被点到。”浑身透着如玉般的温润之感,柔声说道。
邹晓铭从进班开始,就在四处打量女同学,最终落在了刘玉的身上。上半身白色短袖,印着淡黄色的花瓣纹,淡绿色七分裤,渐变的白色云纹,上下一般大的裤腿,显得异常平顺。黑皮鞋,白色蕾**,给人一种清新脱俗的感觉。肌肤白皙红润,双眸明亮,气质流转。非要用什么形容一下,就是一块吸收了千年灵气的白玉幻化成了人形。
刘玉说完,所有人都看向了站在后面的小明。
老师又一次来到小明身边,两根粉笔般的指头扭住了小明的耳朵,轻轻一拧,小明瞬间就精神了。“赵明!”
小明大声回答:“到!”
“你在睡觉,明天就不要来了,什么时候睡醒了再来。”
“知道了,老师姐姐,松松手,耳朵要掉了。”小明央求着,又带着一点嬉皮笑脸的意味反复说着。松开手指,回身走向讲台。第一节课就这样稀里糊涂地上完了,小明也被全班同学都记住了。真没想到,他怎么考进来的?每天不是在睡觉,就是在睡觉的路上。
高一是不分文理的,整整一周,走马灯似的见了所有任教的老师,发下来崭新的书本,愣是一页都没有讲。赵钱孙李……什么姓氏的老师都见了个遍。要问你能记住谁是谁,还真不好说,但你要问这些老师班里学生都叫什么,也说不全。但无一例外,赵明,被所有老师记得真真的。
站在操场上,看着国旗在空中飘扬,又到了周一。升完旗,回到教室里,老师就开始收作业了。看着趴在桌子上的小明,无奈的摆摆手。
小明的身体轻微的颤抖着,汗水一点点从毛孔里渗出来,不知道是怎么了。同学们专心听着老师讲的知识点,用心学习考试要考的内容,偶尔分心,也会迅速收回,不敢错过一分一秒。
一片漆黑,前面好像有什么在闪、在动、在变……赵明不知道自己看见了什么,但绝不是一家人在一起的温馨画面,而是夹杂着未知的恐惧。在剧烈的疼痛中,赵明惊醒,从床上站起来。模糊的双眼渐渐清晰,古韵古香的木制家具映入眼中。赵明看着四周陌生的环境,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一身褐色宽松睡衣,坐在三米大圆床上,头痛得很。在圆形的房间里,正中间是一张巨大的全家福,里面的人分明就是自己,和自己的姐姐、父母。看着眼前精美的房间,圆形的墙壁上满是一家人温馨的照片。红木地板上铺着黄黑色的条纹地毯,绕满了整个床边。大床摆放在正中间,上面是深红色蚊帐。墙中间是突出的桌子,摆放着各种奇奇怪怪的物件。桌子底下是柜子,各种不同图案,透着神奇和诡异。触碰柜子的瞬间,就会像花朵一样绽放,把里面球形的花心吐出来。摆放在上面的物品被引力吸引着,不会掉落。要拿什么,只需要随意转动,找到物品,正常拿取即可。在房间转了一会,头又剧烈地疼痛起来,向后倒去,上半身躺在床上,又沉沉地睡去。
猛地抬头,小明从课桌上惊醒,看着眼前的一切,才知道自己在做梦。可是那是一个非常真实的梦,里面神奇的物品摆满了整个房间,都是一些从没见过的有趣玩意,又陌生又熟悉。尤其是那张全家福,真的可怕。在半睡半醒之间,小明时常梦见那个神奇的房间,每次伸手要去触碰里面的物品,又莫名其妙的醒来。折磨着小明的身体,摧残着赵明的精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