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死寂中一点点流逝。窗外的天色始终是那样令人窒息的灰暗。林晚蜷缩在墙角,大脑疯狂地运转,寻找着任何一丝可能的生机。
她不能坐以待毙。婆婆虽然警告了她,但似乎并没有立刻对她下杀手的意思。是因为“时辰”未到?还是因为她还有“价值”?
那个阁楼!关键一定在阁楼!那个牌位,陈砚夜夜的去处,那里一定藏着这个恐怖循环的秘密!
可是,她怎么上去?门被从外面锁住了,她连这个房间都出不去。
她的目光在房间里焦急地扫视。窗户!对,窗户!
她冲到窗边。窗户是老式的木棂窗,对着的是宅子侧面一条僻静的小巷,平时很少有人经过。她尝试推开窗户,幸运的是,窗户没有从外面钉死。她用力将两扇木窗推开,冰冷的、带着潮湿泥土气息的空气涌了进来,让她精神一振。
但往下看,心又沉了下去。这里是二楼,距离地面不算太高,但也绝不算低。下面没有可以借力的地方,直接跳下去,不死也会重伤。而且,就算她侥幸跳下去没有受伤,这**(虽然是阴天),她一个刚嫁过来没多久的新媳妇,翻窗逃跑,一旦被陈家人或者村里人发现,后果不堪设想。陈家坳地处偏僻,村里人大多沾亲带故,他们会帮她这个“外人”,还是帮世代居住在这里的陈家人?
答案不言而喻。
这条路行不通。至少白天不行。
她必须等待,等待夜晚,等待一个机会。
白天剩下的时间,成了漫长的煎熬。中午时分,门外的锁链响动了一下,婆婆端着饭菜进来,依旧笑容可掬,仿佛早上的对峙从未发生。饭菜很丰盛,但林晚一口也吃不下去,只在婆婆的注视下,勉强扒拉了几口白饭。
婆婆没有强迫她喝汤,只是状似无意地提了一句:“晚娘,脸色还是不好,晚上那碗安神汤可别忘了喝。”
林晚低着头,含糊地应了一声。
婆婆离开后,她将大部分饭菜偷偷倒进了马桶,只留下空碗放在门口。
下午,她强迫自己躺在床上假寐,保存体力,耳朵却时刻竖着,捕捉着门外的一切动静。她听到婆婆在院子里晾晒衣服的声响,听到公公偶尔咳嗽的声音,还听到陈砚回来的脚步声,以及他和婆婆在堂屋压低了声音的交谈。
她听不清具体内容,但那种压抑的、带着某种商议意味的语调,让她不寒而栗。
他们在商量什么?商量如何处置她这个“不听话”的媳妇吗?
黄昏再次降临,铅灰色的天空最后一丝光亮也被夜幕吞噬。宅子里早早点了灯,昏黄的光线在古老的宅院里投下幢幢鬼影。
门再次被打开,这次进来的是陈砚。
他手里端着的,正是那碗冒着热气的、令林晚毛骨悚然的“安神汤”。
“晚晚,”陈砚走到床边,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甚至带着几分歉意,“听娘说你白天受了惊吓,都怪我,没照顾好你。把这汤喝了吧,好好睡一觉,明天起来就什么都好了。”
他的眼神还是那样清澈温和,带着关切。如果不是亲眼见过他夜里的模样,亲耳听过他诡异的低语,林晚几乎又要被这完美的伪装欺骗。
她看着他,看着这个名义上的丈夫,心里充满了巨大的荒谬感和恐惧。她很想质问他,很想撕破他这张虚伪的面皮,但她知道,她不能。她现在势单力薄,激怒他们,只会让她的处境更加危险。
她必须隐忍,必须假装顺从。
她垂下眼睫,掩饰住眼底翻涌的情绪,轻轻“嗯”了一声,伸出手,接过了那碗汤。
碗壁温热,在她冰凉的指尖传递开一种虚假的暖意。她端着碗,凑到唇边,做出要喝的样子,眼角的余光却迅速扫视着陈砚。他正微微笑着看着她,眼神里似乎带着一丝……期待?
她心一横,手腕微微倾斜,装作一时手滑——
“啪嚓!”
瓷碗掉落在地上,摔得粉碎。深色的汤汁四溅开来,在地板上洇开一片污渍。
“啊!”林晚惊呼一声,带着恰到好处的惊慌和歉意,“对不起,阿砚,我……我手没拿稳……”
陈砚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了一下,虽然很快恢复,但那瞬间的阴沉并没有逃过林晚的眼睛。他蹲下身,一边收拾着碎片,一边语气依旧温和地说:“没事,没事,碎碎平安。你没烫着吧?”
“没有。”林晚怯生生地摇头。
“那就好。”陈砚收拾好碎片,站起身,看着林晚,眼神深邃,“那你早点休息,别多想。”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有关切,有审视,似乎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然后,他转身离开了房间。
门再次被从外面锁上。
林晚瘫软在床上,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刚才那一刻,她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来表演。陈砚最后那个眼神,让她意识到,她的“不配合”,可能已经引起了他们更深的警惕和……紧迫感。
他们的“时辰”,是不是快到了?
夜,越来越深。宅子里彻底安静下来,死一般的寂静。
林晚睁大眼睛,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像一具等待最终审判的尸体。她在等,等那个规律的脚步声响起。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终于,在仿佛永恒的等待后,那熟悉的、轻微的“嘎吱”声,再次从门外响起。
陈砚起身了。
他依旧轻手轻脚地开门,出去,带上。然后,是那缓慢的、一步步踏上通往阁楼楼梯的声音。
林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机会!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她迅速翻身下床,没有穿鞋,赤着脚,悄无声息地摸到门边。她将耳朵贴在门板上,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确认陈砚已经上了阁楼,并且那低语声开始隐约传来后,她深吸一口气,将目光投向了那扇窗户。
白天她已经仔细观察过。窗户正下方虽然是硬地,但在窗户左侧大约一米多远的地方,有一棵老槐树,枝干虬结,其中一根粗壮的枝桠,离窗户并不算太远。
跳过去,抓住那根树枝,然后顺着树干爬下去!
这是她唯一可能离开这个房间,并且有机会潜入阁楼探查的方法。也是极度危险的方法。一旦失手,从二楼摔下去,后果不堪设想。就算抓住了树枝,以她的力气,能否顺利攀爬下去也是个问题。
但是,她没有选择。留在这里,是等死。搏一把,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她不再犹豫。轻轻推开窗户,夜晚寒冷的空气瞬间涌入。她探出头,看了一眼那根在夜色中如同鬼爪般伸出的树枝,估算着距离和角度。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几乎要撞破肋骨。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然后爬上窗台,看准目标,用尽全身力气,纵身一跃!
身体在空中划过一个短暂的弧线,失重感让她头皮发麻。预想中抓住树枝的坚实触感并没有立刻传来,她的指尖与粗糙的树皮擦过,带来一阵**辣的疼痛。就在她以为自己要直坠下去时,手腕猛地一紧,另一只手也胡乱地抓挠着,终于,死死地抱住了那根救命的树枝!
树枝剧烈地晃动起来,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林晚吓得魂飞魄散,整个人像树袋熊一样紧紧抱住树枝,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屏住了。她惊恐地抬头望向阁楼的方向,生怕那点烛光会移动到窗边,生怕陈砚会发现异常。
幸运的是,阁楼上的低语声只是微微停顿了一下,似乎在侧耳倾听,但很快又继续响了起来,并没有中断。或许,他把树枝的晃动声当成了夜风吹拂。
林晚悬着的心稍微放下一点,但巨大的恐惧依旧攫着她。她不敢耽搁,调整了一下姿势,开始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地沿着粗壮的树枝向主干方向挪动。手掌和手臂被粗糙的树皮磨得生疼,冰冷的夜风吹在她单薄的衣衫上,冻得她牙齿打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