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有支兵

身后有支兵

主角:李哲陈远
作者:夜雨6609

身后有支兵精选章节

更新时间:2025-1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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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图上,那片区域什么也没有。不是保密区域的那种刻意留白,而是纯粹的,

仿佛绘制地图的人打了个盹,墨水漏掉了一滴,于是那里只剩下纸张原始的微黄纹理。

旁边有当地人用铅笔极轻地写了三个小字,几乎要看不清:阴阳界。

李哲的手指就点在那片空白上,指腹沾了些许登山后未能洗净的泥土。“就这儿了,

”他声音里带着惯有的、被城市生活磨损后寻求**的兴奋,“老陈,穿过去,最多一天半,

就能到七娘山后山,那条溪涧,照片上看绝了。”陈远没吭声,拧开水壶喝了一口。

水有点温热,解不了山间潮闷的汗意。他抬头望向前方。山势在这里变得有些奇怪,

原本清晰的林木线开始模糊,像被水浸过的油画,色彩一团团晕开。更远处,

一片灰白色的雾气静静地弥漫着,填满了两山之间的整条坳谷,边缘清晰得反常,

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墙将它与外界隔开。那雾气看上去并不浓稠,却莫名地吸光,视线投过去,

像落入深潭,沉下去,捞不起来。“地图上没路。”陈远陈述事实,声音平稳,

心里那点不情愿却像水底的泡泡,悄悄往上冒。他讨厌这种计划外的状况。

这次登山本就是为了放松,逃离项目截止日的催命符,不是来玩荒野求生的。

“要的就是没路!”李哲浑不在意,把地图卷起来塞进背包侧袋,“驴友论坛有人提过一嘴,

说这‘阴阳界’雾气终年不散,里面景致奇特,就是容易迷路,指南针会发疯。

不过帖子很快删了,估计是管理员怕人乱闯。”他拍了拍陈远的肩,咧开嘴,

露出被阳光晒得有些脱皮的嘴唇,“放心,我带了卫星电话,还有这个。

”他晃了晃手里一个崭新的、带着复杂表盘的手持GPS定位仪,“最新款,军工级精度。

再说了,咱俩这体力,这经验,还能被一阵雾给困住?”陈远看着那片沉默的雾气,

心头那点不安挥之不去。它太安静了,连一声鸟鸣都听不见,两侧山上的风到了雾气边缘,

也像是被吞没了一般,消失无踪。他想起上山前,

在山脚下那个几乎称不上村子的几户人家处问路,那个坐在门槛上抽旱烟的老人,

浑浊的眼睛在他们身上扫过,听到“阴阳界”三个字时,猛地咳嗽起来,摆着手,

含混地嘟囔:“去不得……那地方,活人绕道,

死人赶路……去不得……”当时只当是山民迷信。现在看着这片雾,

那含糊的话语却像冰冷的虫子,顺着脊椎慢慢爬了上来。“走吧,老陈,磨蹭啥?

赶在天黑前穿过去,找个背风的地方扎营。”李哲已经调整好背包肩带,

率先朝那片雾气走去。他的背影挺拔,充满了对未知的无畏,或者说,是无知。

陈远叹了口气,压下心头的不适,抬脚跟了上去。还能怎么办?总不能把李哲一个人扔进去。

多年的交情,他知道李哲这厮一旦认准了,九头牛都拉不回。踏入雾气边缘的一瞬间,

温度骤降。不是山林间常见的凉爽,而是一种阴湿的、沁入骨髓的寒意,

像骤然沉入了冰冷的水底。空气似乎也变得粘稠了些,呼吸时,

鼻腔里充斥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味道,像是陈年的灰尘、腐烂的植物,

还有一种极淡的、若有若无的铁锈味。能见度立刻降到了不足三十米。

身后的来路迅速被翻滚的灰白吞没,

四周只剩下影影绰绰的树干和地上湿滑的、覆盖着厚厚苔藓的岩石。声音也被扭曲、吸收了,

他们自己的脚步声变得沉闷而怪异,仿佛踩在吸音棉上。“嚯,这空调给力的。

”李哲夸张地搓了搓胳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拿出GPS,按亮屏幕,

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屏幕上的图标缓慢地、毫无规律地旋转着,信号格空空如也。“啧,

这干扰……有点邪门啊。”他嘟囔着,又掏出手机,同样是无服务状态。

他试着拨了一下卫星电话,只有一片滋啦的电流杂音。“正常,强磁场区域吧。

”陈远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他检查了自己的手表,指针稳稳地走着,

暂时看不出异常。“靠方向和地形判断吧,保持直线前进。”两人一前一后,

沉默地在雾中穿行。脚下的路越来越难走,根本不是路,是乱石坡和纠缠的藤蔓。

雾气似乎越来越浓,三十米的能见度缩短到了二十米,十五米……周围的景物开始失去细节,

变成模糊的剪影。那种被窥视的感觉,毫无征兆地出现了。起初很微弱,像是错觉。

陈远猛地回头,除了涌动的雾气,什么也没有。他以为是心理作用,但走了几步,

那感觉又来了,如芒在背。他再次回头,雾气依旧。李哲也感觉到了,他停下脚步,

侧耳倾听:“老陈,你听到什么没?”除了两人粗重的呼吸和心跳,四周死寂。

那种死寂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噪音。“没有。”陈远说,声音干涩。

“奇怪……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看着我们。”李哲压低声音,脸上的轻松终于彻底消失,

换上了警惕。他们继续前进,速度慢了下来,每一步都踩得小心翼翼。那窥视感如影随形,

而且越来越清晰,不再仅仅是感觉,仿佛真的有一道道冰冷的视线,穿透浓雾,

落在他们的后颈、背心。陈远又一次猝然回头。这一次,他似乎瞥见了什么。在雾气深处,

一个模糊的、比雾气颜色略深的影子,一闪而过。是人形吗?他不能确定,

那影子移动的方式很怪,不是走,更像是……飘移?“看到什么了?”李哲紧张地问,

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求生刀上。“没……可能眼花了。”陈远转回身,心脏在胸腔里擂鼓。

他不敢说,怕说出来,那东西就真的存在了。雾,更浓了。能见度不足十米。

他们仿佛被困在一个不断缩小的灰白囚笼里。然后,声音出现了。极其细微,

开始像是风吹过石缝,又像是远处溪流的呜咽。渐渐地,那声音变得有规律起来,

夹杂着一种沉闷的、重复的敲击声,像是……很多人的脚步声?

还有金属轻轻碰撞的细碎声响。李哲猛地抓住陈远的胳膊,手指冰凉,用力极大。“听!

”他声音发颤。陈远屏住呼吸。那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包围了他们。脚步声沉重而整齐,

带着一种古老的、非人的韵律。金属的碰撞声,像是盔甲甲叶在相互摩擦。其间,

似乎还有极低沉的、压抑的喘息,不是一个人的,是一群。浓雾之中,影影绰绰的,

开始浮现出更多的影子。它们比雾气颜色深,呈现一种暗沉的、近乎黑灰的色调。轮廓僵硬,

排列成一种粗略的队形。能隐约分辨出它们穿着某种制式的、带着肩吞和护心镜的古老盔甲,

手里似乎握着长条状的、像是兵器一样的阴影。它们就在雾里,在十米开外,或者更近?

无声地行进着,与陈远和李哲保持着一种诡异的、同步的速度。不是幻觉。

陈远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头皮瞬间炸开。他下意识地去看李哲,

发现对方的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阴兵?那个老人的话,

闪电般划过脑海——“活人绕道,死人赶路……”李哲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

像是被扼住了脖子。他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扭动僵硬的脖子,

朝右侧雾中的一个影子看去。陈远的心脏停跳了一拍。就在李哲转头的刹那,

那个最近的、模糊的盔甲阴影,它那应该是头部的位置,似乎……也微微动了一下。

那里没有面孔,只有一片更深的黑暗,但陈远清晰地感觉到,

两道冰冷彻骨、不含任何人类情感的“视线”,穿透浓雾,精准地落在了李哲的身上。

“别回头!”陈远用尽全身力气,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声音低哑得不像他自己的。

但已经晚了。李哲像是被施了定身咒,维持着那个别扭的回头姿势,瞳孔放大到极致,

死死地盯着那个方向,整个人如同冰雕。而周围的雾气里,那些原本只是沉默行军的暗影,

似乎在这一刻,齐刷刷地,将那种无形的、冰冷的“注视”,聚焦到了他们两人身上。

寂静不再是寂静,而是被无数无声的脚步和金属摩擦声填充的,令人窒息的压迫。跑!

这个念头如同电流击穿了陈远的恐惧带来的麻痹。他几乎是凭借本能,

一把抓住李哲僵硬的胳膊,用尽全力将他往前一拽,低吼出声:“跑!快跑!

”李哲被拽得一个趔趄,仿佛从梦魇中惊醒,恐惧瞬间压倒了一切理智。

他不再去看那些雾中的影子,转身跟着陈远,发疯似的在湿滑崎岖的地面上狂奔起来。

顾不上方向,顾不上脚下磕磕绊绊的乱石和盘根错节的藤蔓,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远离那些东西!肺部**辣地疼,

吸入的冰冷雾气像刀子一样刮着气管,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挣脱胸腔的束缚。

身后的声音似乎并没有追近,但那沉重的、整齐的脚步声和金属摩擦声,如同附骨之疽,

紧紧缀着,无论他们跑得多快,拐过多少个弯,绕过多少棵形态诡异的枯树,

那声音始终保持在身后不远不近的距离,仿佛他们只是在原地踏步,

而那片死亡的行军始终如影随形。“这边!这边有个洞!”李哲嘶哑地喊道,

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和体力透支而变调。他指向左侧一处被浓密藤蔓半遮掩的山壁,

下面似乎有一个黑黢黢的洞口。绝境中的一线生机!两人毫不犹豫,手脚并用地冲过去,

拨开湿漉漉、带着腐烂气息的藤蔓,一头钻了进去。洞口不大,仅容一人弯腰通过,

但里面似乎别有洞天,空间比预想的要深。一进入洞穴,

那股无处不在的、粘稠的阴冷感似乎被隔绝了一些,虽然洞内依旧寒冷潮湿,

但至少没有了那种直接作用于灵魂的冰寒注视。两人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

背靠着粗糙的岩壁,张大嘴巴,像离水的鱼一样剧烈喘息着,冷汗早已浸透了内外衣物,

此刻停下来,才感觉到刺骨的寒意。洞外,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行军声似乎并没有靠近,

但也并未远离,依旧在雾气中回荡,仿佛一支永无止境的军队在绕着这片区域巡逻。

“刚……刚才那……是什么东西?”李哲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脸色在手机电筒(他哆嗦着摸出来按亮)的光线下泛着青灰。陈远摇了摇头,

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恐惧像铅块一样沉甸甸地压在胃里。他靠着岩壁,仰起头,

试图平复狂乱的心跳,目光无意识地扫过洞穴顶部和四周。手机电筒的光柱在黑暗中晃动,

照亮了凹凸不平的岩壁。这洞穴似乎有人类活动过的痕迹,

地上有些散乱的、早已腐朽的木头碎屑,角落里甚至有一小堆显然是人为堆砌的石块。忽然,

他的目光凝固了。在电筒光斑掠过的一处较为平整的岩壁上,似乎刻着些什么东西。

不是自然形成的纹路,是字迹。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攫住了他。“李哲……光,照一下那边。

”他哑声说,手指向那面岩壁。李哲顺着他的指引,将手机电筒的光柱移过去,

稳稳地照在那片石壁上。光线清晰地勾勒出几行刻痕,很深,

像是用尖锐的金属器物反复刻画所致。字迹是繁体,带着某种仓促而又绝望的力道。

当看清那几行字的内容时,两人浑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冻结了。“光绪廿九年,七月初七,

与友李哲误入幽冥之地,阴兵过境,身陷绝窟,饥寒交迫,命不久矣。若有后来者见字,

速退!切莫回头!切莫应声!——陈远绝笔。”旁边还有一行稍小些的字,

同样触目惊心:“李哲同绝于此。悔不听山民之言。”空气死寂。

手机电筒的光柱微微颤抖着,在李哲手中晃动,将岩壁上那两个名字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如同摇曳的鬼影。光绪廿九年?那是一百多年前!陈远?李哲?两个和他们一模一样的名字,

刻在一百多年前的绝命书上?陈远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胃里翻江倒海,他猛地用手捂住嘴,

才抑制住干呕的冲动。他僵硬地转过头,看向旁边的李哲。李哲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

眼球剧烈地颤动着,死死地盯着岩壁上自己的名字,嘴唇无声地开合,像是离水的鱼。

极度的恐惧已经超出了他所能承受的极限,反而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僵直。

他拿着手机的手抖得厉害,光斑在岩壁和地面之间疯狂跳跃。

“不……不可能……”他终于从喉咙深处挤出一点破碎的声音,带着哭腔,

“恶作剧……一定是有人……有人搞鬼……”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猛地将光柱移向洞穴其他地方,似乎想找出什么人为的痕迹来证明这只是个恶劣的玩笑。

光柱扫过地面,扫过角落那堆石块,扫过洞穴深处更黑暗的所在。什么都没有。

只有亘古的死寂和深入骨髓的阴冷。陈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尽管他的心脏依然跳得像要炸开。他深吸一口冰冷的、带着霉味的空气,

伸手按住李哲剧烈颤抖的肩膀,声音低沉而紧绷:“看着我,李哲!看着我!

”李哲涣散的目光艰难地聚焦到陈远脸上。“不管那是什么,”陈远一字一顿,

盯着他的眼睛,“现在,我们还活着。我们必须活下去,等到天亮,等到雾散。明白吗?

”李哲急促地喘息着,眼神里充满了无助和恐慌,但在陈远坚定的注视下,

他最终还是极其缓慢地点了一下头。

就在这时——洞外那一直保持恒定距离的、令人窒息的行军声,突然发生了变化。

那沉重而整齐的脚步声,停了下来。金属甲叶的摩擦声,也停了下来。所有的声音,

在某一瞬间,戛然而止。绝对的死寂,如同沉重的巨石,轰然压落在整个山谷,

也压在了洞穴中两人的心头。这突如其来的安静,比之前任何可怕的声音都要令人胆寒。

他们屏住呼吸,连心跳都仿佛停止了,竖起耳朵,捕捉着洞外的任何一丝动静。

只有风穿过藤蔓缝隙的细微呜咽,以及……一种极轻极轻的,

像是湿冷的金属在地上拖行的声音,正从洞口的方向,一点一点地,靠近。那拖沓的金属声,

黏腻而缓慢,刮擦着洞外的地面,每一次停顿,都像是在积蓄力量,下一次响起时,

便更近一分。它不急促,却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仿佛一个耐心的猎手,

正不紧不慢地逼近无处可逃的猎物。李哲猛地捂住自己的嘴,防止自己尖叫出声,

另一只手死死攥着陈远的胳膊,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肉里。陈远反手按住他,

示意他绝对不要出声,自己则屏住呼吸,眼睛死死盯着被藤蔓遮蔽的洞口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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