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爬上河岸,冰冷的淤泥和水草挂满了他的全身。那件薄薄的棉衣已经湿透,紧紧贴在皮肤上,像是一层冰壳。
陈默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浑身传来的剧痛,那是来之前贾东旭他们打的,以及左手腕脱臼带来的麻木酸胀。
没有丝毫停顿,陈默用完好的右手握住脱臼的左手腕,深吸了一口气。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骼复位声在寂静的夜风中响起。
剧痛如同浪潮般涌来,陈默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但他只是闷哼一声,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
做完这一切,陈默才拖着这具伤痕累累的身体,朝着四九城那模糊的灯火轮廓走去。
天气有些冷了,他不能死在路上。
复仇,才刚刚开始。
……
过了半个多小时,陈默才走到城区边缘。
他浑身湿透,又在寒风中走了一夜,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水鬼。
陈默找到了城区边缘一家最廉价的招待所。
招待所的服务员睡眼惺忪,看到陈默这副模样,正要开口呵斥驱赶。
陈默没有说话,只是从贴身衣物里,掏出了一个油布包。他解开油布,露出了里面同样被水浸透,但字迹依旧清晰可辨的中专毕业证,以及轧钢厂的分配通知书。
“麻烦同志帮我开一间房子。”他的声音沙哑、冰冷。
服务员愣住了。看着那湿透的、盖着红章的轧钢厂文件,又看了看陈默那双眼睛,到嘴边的呵斥咽了下去。
“……失足掉河里了?”服务员小声嘀咕了一句,但还是给开了房间。
“户口证明和介绍信。”
陈默递上同样湿透的证明。
服务员接过来,用布擦了擦,勉强登记完毕,递给了他一把钥匙。
“……二楼,203。被褥潮,自己多担待。”
陈默接过钥匙,没有一句废话,走上吱吱作响的楼梯。
他躺在那张散发着浓重霉味的床上,没有脱掉湿衣服。身体的寒冷和剧痛在不断侵袭,但他只是闭上了眼睛。
“自我催眠,进入深度睡眠六小时,快速修复体力。”
……
第二天一早,天色大亮。
红星轧钢厂门口的主干道上,工人们或走着或骑着自行车,汇成一股灰蓝色的洪流,涌向工厂大门。
易中海提着一个包走在人流中。
他的心情很不错。
昨晚,傻柱、贾东旭和许大茂三个,终于联手把陈默那个小畜生给处理了。
扔进了护城河,还绑了石头,绝无生还的可能。
这个唯一的隐患被拔除,他那三间正房,以及院里的规矩,总算是彻底稳固了。
聋老太太那边,他也有了交代。
想到这里,他甚至想哼个小曲儿。
就在他即将拐进厂门时,眼角的余光忽然瞥到了路边的一个身影。
那人就站在厂门旁不远处,一动不动。
身材瘦削,穿着一身又脏又皱的旧衣服,头发凌乱,脸色是一种病态的苍白。
易中海的视线扫了过去,起初并没在意。
但下一秒,他的瞳孔猛地收缩到了针尖大小!
那张脸……是陈默!
“哐当——!”
易中海腿一抖,一个没站稳跌倒在地上,“他怎么会还活着?”
“哎哟!”
“老易,怎么了这是?”
“一大爷,您没事吧?”
周围的工友纷纷停下车,七嘴八舌地询问。
但易中海什么也听不见。他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顾不上旁人,只是死死地盯着那个站在路边的身影。
不是幻觉!真的是陈默!
他没死!
一股无法形容的寒意,比昨夜的河水还要冰冷,瞬间从他的尾椎骨窜上了天灵盖!
易中海只觉得头皮一阵阵发麻,手脚冰凉。
他以为自己看到的是从河里爬出来的水鬼,是来索命的厉鬼!
“你……你……”易中海的嘴唇哆嗦着,指着陈默,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陈默,从易中海摔倒的那一刻起,就缓缓地转过了头。
他没有走近,也没有说话。
他就那么隔着几米远,用那双毫无表情的眼睛,平静地注视着易中海,还有在他后面跟着的贾东旭。
那双眼睛里,没有愤怒,没有怨恨,甚至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死寂。
就像他昨晚爬出来的、那条护城河的河底。
这种空洞非人的注视,比任何声色俱厉的威胁都要恐怖一万倍。
陈默没看过这部电视剧,但是也听说过,大概剧情还是知道的。
原著剧情开始时贾东旭已经死了,现在是61年,还没到剧情开始时间,贾东旭还有一两年好活。
“不过既然碰到了,那就是缘分,就从你贾东旭开始吧!”陈默在心里给自己定下了第一个目标。
而易中海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浑身的血液都仿佛要凝固了。
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被钉在蛛网上的虫子,而对方,是那只正在评估从哪里下口的蜘蛛。
“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了……”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般在易中海脑中炸响!
陈默缓缓收回了目光。
转过身,无视了周围工友的指指点点和易中海那张失血的脸,径直走向了轧钢厂的行政办公楼。
直到陈默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易中海才猛地回过神来,后背的冷汗已经湿透了棉衣。
“师父,你怎么了?”身后贾东旭这才后知后觉的过来搀扶着易中海。
“东旭,陈默那小崽子没死,而且还到轧钢厂来了,你先回车间,我去找杨厂长。”
说完,也不管贾东旭的表情,连滚带爬地冲向了办公楼的另一侧。
他必须马上去找杨厂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