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波折的世家**VS冷漠干练的杀手忠犬雨杀山匪、笛啸客栈,
当官家**的绣帕遇上剑客的冷刃,江湖的风,终于吹醒了崔家的旧债。江南的雨,
缠的人骨头缝都发冷。崔明月缩在破庙残破的神像后,指尖死死扣住怀里的包袱。
包袱皮下的《山河行侠图》硬角隔得她生疼,
却远不及眼前的景象骇人——三五个山匪湿淋淋的堵在庙门口,火把上的光在烂木头上跳跃,
将他们的影子拉的如同幢幢鬼魅。为首那个满脸横肉的汉子正咧着一口黄牙,
一步步朝她逼近,嘴里不干不净的调笑着“小娘子,这荒山野岭的,抱这宝贝疙瘩,
给爷瞧瞧?……”脸上因摔倒而沾染的泥此刻正混着汗水顺着崔明月紧绷的颈线滑落。
她咬紧牙关,袖中紧握着一个银簪,她深知这点微末伎俩挡不住豹狼。
绝望如冰冷的藤蔓缠上心头。
----”一声凄惨、短促、又仿佛带着若有若无的金属笛声;毫无征兆的撕破了磅礴雨幕。
随后又有几声同样凄惨的叫声,声音不大但却扎进了崔明月的耳膜中。
庙外的雨声、风声都诡异的停滞了一瞬。横肉匪首猛地回头,浑浊的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庙门残破的阴影里,
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颀长孤峭的身影,雨水顺着他破旧的斗笠边缘成串砸落;斗笠压得很低,
只露出冷硬的下颌以及紧绷的薄唇。他手中握着一支通体黝黑、隐泛幽光的……长笛?
匪首嗤笑一声:“哪里来的不长眼的……”语话未落,笛音再起!这一次不是呜咽,
是划破雨帘;带着金石裂帛之音的尖啸。匪首只觉得眉心一热,他下意识抬手去摸,
指尖触碰到一点温热。借着摇曳的火光,他低头看到映入眼帘的是一抹红。
一个微不可察的朱砂点,恰好印在他眉心正中。匪首脸上的狞笑僵住,
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恐慌,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气音。
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抽出筋骨般轰然倒地,激起的灰尘令崔明月暂闭双眼。再睁开双眼时,
身体不自觉的向旁边踉跄跑去,即使做好了心理准备却还是有点害怕。唯有庙外暴雨如注,
以及门口持笛人身上散发出的比雨水更冷的杀意。崔明月的心脏仍在狂跳,几乎要冲出胸膛。
但是目光却落在那个冷漠的身影上。他缓缓放下长笛动作随意地像只时吹完一曲。斗笠微抬,
一道深刻的旧疤狰狞的横在左眉骨上。他没看地上的尸体,
只朝她这边冷冷扫了一眼;眼神冷漠的像在看庙里的一根朽木。崔明月深吸一口气,
压下喉咙的颤抖,从袖中抽出一方素白的、绣着几竿翠竹的绣帕,小心翼翼地向前一步,
隔着一段距离递出;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微哑:“侠士,……脸上弄到血了。
”谢无羁的目光落在她递出的干净、似乎又可望不可及的手帕上,但也只仅仅停留了一瞬间,
他眉头几不可察的蹙了一下眉。他当然没有接,甚至还嫌恶般微微侧了一下头。他手一扬,
一个颜色灰灰的,
干粮精准落到崔明月的脚边.“这位大侠还真是看不起任何东西啊”崔明月欲哭无泪的想着,
她万幸自己身上有着从家里带出来的《山河行侠图》可以勉强装作谢无羁要守护的东西。
虽然不想当崔家人,但在关键时刻还要仰仗崔家的东西来躲避可笑的“父母之命,
媒妁之言”谢无羁见崔明月站着不动,以为官家出来的**吃不惯干粮,
但是他显然没有心情、也没有义务去找其他食物,他毫不犹豫地转身走回阴影处。“吃完,
赶路,别拖累我。”崔明月心中说不出来的滋味,但是对母亲的思念更多。
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和指尖一样冰凉,她低头看向草堆上的干粮,
又下意识的瞥向地面上的尸体。目光收回的刹那,
却猛地定格在谢无羁的腰间——一块样式复古、色泽温润的玉佩,
在他转身时从玄衣处露出一角。即使只有这一瞥,
她也确定玉佩上有一道极为眼熟的、如同月牙被咬去一口的裂痕!
这不正和崔家祖传给当家主母的“缺月佩”裂纹竟然……严丝合缝!
一股寒意从脚下慢慢延伸到头顶,
比方才被山匪围困时更甚……这缘起萍水相逢又因误会结伴而行的孤狼剑客……到底是谁?
回想起五天前,也是让人心生恶寒的雨夜,她当时可谓是身处绝境。
既没带够足够的粮食;身后还有崔家崔梦琨派来的追兵。她心里没有什么想法,
本就是她自己突然心生的想法;怨不了别人。事情的起因还是在月黑风高的晚上,
太傅领着自家最小的儿子来提亲,这本就是两家当家的自行操办的,没有经过小辈的同意。
况且李承陼是京城熟知的纨绔子弟,
没有人愿意把自己养大的孩子嫁出去;所以这个婚事本就是出于利益。在崔梦琨眼里,
只有利益和权力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崔明月……无人会在意她的想法。
崔明月从小就向往外面的市井生活,再由于母亲付思雨从小就是江湖侠客,
自然而然就爱和崔明月讲她在外游历所遇到的新鲜事物。在崔明月眼里,母亲像风一样,
托着年幼的她向外飞行,现如今母亲真变成风到处游历。她觉得母亲不会回来,也不想回来。
在崔明月所认知的情况中,母亲对父亲总是冷眼相待,但是碍于她在,
母亲才没有恶语相向;父亲也像无所谓般,依旧笑语相迎。
当时年幼的她还不知道这段岌岌可危的感情;知道在她十岁那年,
母亲付思雨因病卧床;父亲崔梦琨想要亲自照顾她,
可母亲甚至不愿见父亲一眼;但好在父亲就此作罢,派了许多有名大夫来,
但却被告知少了一味有名的药材,父亲利用所有的资源去搜寻却依旧无果。
最终还是黑市供出消息说明药材只有在皇宫药库中有,于是崔梦琨立马进宫。
给付思雨只留下一句“等我”可笑的是当时他只是一个八品小官,
甚至连见皇帝的资格都没有。崔明月永远忘不了那一天,子夜急雨敲打着屋脊似百面羯鼓。
激得崔明月心中似有万箭射入心中,翻涌起阵阵波涛……母亲叫她来到床前,
她似乎要喘不过来气;付思雨紧紧握着她的手,千千万万语言也抵不过彼此的相视,
付思雨想要透过明月现在的相貌来联想她长大的样子。生时雨拨命运琴,死时雨收余响弓。
她知道……她的母亲回不来了。下一刻,那个被淋湿的瘦高身影冲了进来。
他哀嚎着……没有人比崔梦琨现在的样子更狼狈;后来明月听母亲的丫鬟说起她父母的事情,
她没听进去什么,只知道面前这个陪了自己十年的姐姐要返乡了。
当然这个尘封已久的故事也已然展开了。可又有谁能记住呢?所有人都走了……从那以后,
父亲也变了。变得贪利,
好色、不知廉耻的依附高官……那个尘封仅仅一个月的正妻之位也有其他高官**替补了。
随着这些恶心的事情越来越多;她终于变成了母亲当年的模样。
幸好这几个世家**因某种原因生不出子嗣。幸好,
幸好不会再有纯净的孩子因官场利益而失去自己的自由。崔明月很讨厌下雨天,
雨天夺走了她最爱的母亲,也使曾经那个慈祥的父亲变了。就像此时此刻的夜晚一样,
潮湿的水汽附着在她身上,夺走了她最后的一丝体温。吃完最后一口硬邦邦的干粮,
她抬眼看向谢无羁,瞥见他擦拭笛身,笛尾银色的兽首雕纹在通体黑笛上格外显眼。
他擦拭的动作极为虔诚;不禁让她暂时忘记眼前的这个人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