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林焰几乎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把这些破箱子搬到指挥车上？
开什么国际玩笑！
指挥车是用来干什么的？那是移动的作战指挥中心！里面装满了精密的通讯设备和图情系统，是整个火场救援的大脑！
现在，队长居然要用它来装快递？
“队长！”林焰再也忍不住了，他上前一步，声音因为愤怒而有些沙哑，“现在不是处理私人物品的时候！我们必须立刻出发！”
周围的队友们虽然没说话，但一道道投向赵磊的目光里，充满了不解和愤怒。
这已经不是不负责任了，这简直是渎职！是拿所有人的生命开玩笑！
赵磊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他弯腰抱起一个半人高的巨大纸箱，径直走向一号指挥车。
他的动作很稳，步伐坚定，仿佛他抱着的不是什么双十一的战利品，而是拯救世界的关键道具。
“命令，听不懂吗？”
他冰冷的声音从箱子后面传来。
“还是说，你想现在就写一份违抗命令的报告？”
林焰的身体僵住了。
违抗命令。
这四个字像四座大山，狠狠压在他的肩膀上。
在纪律部队，这足以毁掉一个人的整个职业生涯。
副队长张伟脸色铁青，他看了一眼林焰，又看了一眼已经走到车边的赵磊，最终咬了咬牙，低吼一声。
“还愣着干什么！搬！”
他率先冲向那堆纸箱，像是要把满腔的怒火都发泄在这些无辜的包裹上。
林焰的胸口剧烈起伏着，他感觉一股血直往上涌。
他想不通。
他真的想不通。
赵磊，这个曾经带着他们出生入死，在火场里救出过几十条人命的英雄队长，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是为了这些东西，连职责和人命都不顾了吗？
“林焰！”张伟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一丝恳求和无奈。
林焰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那混杂着紧张和燃油味道的空气呛得他肺疼。
最终，他还是迈开了沉重的脚步。
搬。
他和张伟，还有另外两个被点名的队员，开始像工蚁一样，将那堆积如山的快递箱子，一件件搬上宝贵的指挥车。
每一个箱子都沉甸甸的，不知道装了些什么鬼东西。
车内原本整洁的空间很快被塞得满满当当，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对讲机里，指挥中心的呼叫声已经带上了哭腔。
“火凤一号！火凤一号！你们到底在哪里？西山B3区域火势失控，请求紧急支援！重复，请求紧急支援！”
赵磊坐上驾驶座，关掉了对讲机。
刺啦一声，世界清净了。
所有人都看着他这个动作，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完了。
队长疯了。
“出发。”
赵磊终于吐出了这两个字。
消防车队拉响警笛，像一条红色的怒龙，冲出了消防站的大门，朝着那片被黑烟笼罩的天空疾驰而去。
一路上，车厢里死一般的寂静。
没有人说话。
每个人都能透过车窗，看到那条在山脊上疯狂舞动的火龙，以及被火光映得通红的半边天。
林焰坐在指挥车的后座，被一大堆纸箱子挤在角落里。
他能感觉到车辆的每一次颠簸，能闻到纸箱散发出的那种工业味道。
他身边的赵磊，却显得异常平静。
他居然真的开始……拆快递了。
刺啦——
美工刀划开胶带的声音，在安静的车厢里显得格外刺耳。
赵磊打开了第一个箱子，从里面小心翼翼地捧出了一个黑色的，充满了科技感的……无人机。
它有着六个旋翼，机身下方挂载着一个精密的云台。
这玩意儿林焰在杂志上见过，是顶级航拍设备，价格不菲。
但他买这个干什么？拍火灾现场发朋友圈吗？
林焰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
“队长。”
他终于还是开口了，声音干涩。
“你到底想干什么？”
赵磊没有看他，手指轻柔地抚摸着无人机的机身，眼神专注得像是在欣赏一件绝世珍宝。
“别吵。”
又是这两个字。
轻飘飘的，却带着一股让人无法反抗的威严。
林焰把头转向窗外，不再说话。
心，已经冷了。
他看到路边，不断有私家车在往城外逃离，人们脸上挂着惊恐。
他也看到，天空中，救援直升机拖着巨大的水袋，一次又一次地冲向火场。
所有人都在为了这场灾难而奔波，而努力。
除了他自己的队长。
他的队长，正沉浸在拆双十一快递的喜悦中。
刺啦——
又一个箱子被打开了。
赵磊从里面拿出了一个银色的金属手提箱。
打开箱子，里面是一排排大小不一的，像是某种传感器的东西。
刺啦——
第三个箱子。
里面是几十个密封的塑料袋，袋子里装着灰色的粉末。
……
赵磊一个接一个地拆着，他的表情始终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兴奋？
林焰的怒火渐渐被一种巨大的困惑和荒谬感所取代。
这些东西……
无人机、传感器、化学粉末……
这根本不是一个普通网购爱好者会买的东西。
这些东西组合在一起，更像是一个……
一个什么？
林焰想不出来。
他只觉得，自己仿佛陷入了一个荒诞的噩梦。
车队在山脚下停了下来。
前方，道路已经被封锁，熊熊燃烧的火焰就在几百米外，热浪滚滚而来，炙烤着车窗玻璃。
空气中弥漫着草木烧焦的刺鼻气味。
其他消防车上的队员们已经跳下车，开始迅速铺设水带，准备建立第一道防线。
而赵磊，依旧坐在指挥车里，不紧不慢地将最后一个小盒子里的东西取了出来。
那是一块手表。
一块造型奇特，屏幕巨大，充满了各种复杂数据的电子手表。
他将手表戴在手腕上，然后抬起头，目光第一次和林焰对上。
他的眼神深邃，像一口古井，里面翻涌着林焰看不懂的情绪。
突然，他把一个无人机的遥控器和一份皱巴巴的说明书扔到了林焰怀里。
“你，脑子好使。”
“把这个搞明白。”
“给你五分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