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的306宿舍,空气里仿佛还残留着钞票簇新的油墨气息。
兴奋与疲惫如同两股拧紧的麻绳,将云浅浅和李婷婷牢牢捆绑在各自的硬板床上。
身体叫嚣着休息,精神却像过载的引擎,轰鸣着不肯停歇。天刚蒙蒙亮,
窗外工厂区特有的灰白晨光透过蒙尘的窗户,吝啬地洒进屋内。
几乎是在第一缕光线爬上墙壁的瞬间,云浅浅和李婷婷便同时睁开了眼睛。没有赖床,
没有惺忪,只有如同上好发条般的清醒和迫不及待。“浅浅!
”李婷婷的声音带着晨起的微哑,却掩不住那份几乎要破体而出的亢奋,
“我们……真能再卖那么多?”云浅浅已经翻身坐起,
动作利落地将那厚厚一沓属于自己的1185元现金贴身收好。她眼神清明,
带着一种经过实战淬炼的笃定:“能!昨晚就是最好的证明。我们的货对路,价格合适,
工厂区的人流量就是现成的市场。”她走到桌前,拿起昨晚用来计算的纸笔,
000元+100×4.5=450元+100×7=700元=2150元。
目标成交价:2000元!务必要求送100顶帽子!”李婷婷凑过来看,
倒吸一口凉气:“两……两百条裙子?一百条牛仔裙?这得多少袋子啊!
”昨晚六十条裙子加其他货的两个大黑塑料袋已经让她记忆犹新。“所以要快!
”云浅浅放下笔,眼中精光闪烁,“趁着老板对我们有印象,也趁着我们这股热乎劲还在。
本钱就用昨晚的利润2370块!我们俩的本钱都先不动。”她看向李婷婷,“婷婷,
你怕吗?”“怕?”李婷婷愣了一下,随即脸上涌起一股豁出去的潮红,用力摇头,
声音陡然拔高,“怕个锤子!卖!只要能赚钱,扛座山回来我也干!
”昨晚那厚厚一沓属于她的钞票,彻底点燃了她骨子里的韧性和对财富的渴望。
两人再无多话,迅速洗漱。冷水拍在脸上,驱散了最后一丝残留的睡意。
她们背上那个轻便的帆布包(里面装着最重要的钱、车票和一点干粮),将宿舍门反锁,
迎着工厂区清晨微凉的、带着机油味的空气,再次奔向地铁站。清晨的地铁,
挤满了睡眼惺忪、奔赴各自“牢笼”的打工者。云浅浅和李婷婷背着包挤在其中,
眼神却与周遭的麻木截然不同,那是猎手锁定目标般的锐利与急切。
当她们再次挤出沙河地铁站,时间尚早,但批发市场的喧嚣已然开始发酵。相比昨天下午,
清晨的市场少了几分游客般的闲逛者,
多了更多步履匆匆、眼神精明、拖着巨大拖车或编织袋的专业拿货客。
空气里弥漫着更浓的新布料味和早点的油烟味。两人目标明确,直奔昨天那家档口。
胖胖的女老板刚开档不久,正指挥着小工把成捆的衣服挂出来。
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尤其是云浅浅那双沉静的眼睛),她愣了一下,
随即脸上堆起笑容:“哟!小姑娘!这么早?昨天拿的货这么快卖完啦?
”语气里带着惊讶和一丝试探。“卖完了,老板!”云浅浅开门见山,
口罩下的声音清晰平稳,“今天要的量比较大,想跟您谈谈价。”“哦?要多少?
”女老板来了兴趣,放下手中的衣架。云浅浅将写好的清单递过去,
同时报出目标价格:“连衣裙200条,5块;上衣100件,4块5;牛仔裙100条,
7块。总价按2000块算,再送我们100顶帽子。”她顿了顿,补充道,“老板,
我们是真心想长期拿货的,昨天拿回去,市场反应特别好,所以今天才敢下这么大单。
您给个实在价,以后我们每周至少来补一次货!”她适时抛出了“长期合作”的诱饵。
女老板看着清单上的数字,眼睛瞬间瞪大了。200条连衣裙!
这在她的档口也算是不小的单子了!尤其对方是两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小姑娘。
她拿着计算器噼里啪啦按了一通,2150块的成本价清晰无比。她皱着眉,
脸上露出夸张的肉痛表情:“哎呀!小姑娘!你这砍得也太狠了!2000块?
还要送100顶帽子?我这帽子进价都要一块多呢!不行不行!真做不了!这价我得亏死!
”“老板,”云浅浅语气不急不缓,眼神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沙河这么大,
做雪纺和牛仔的档口不止您一家。昨天我们转了一圈,心里都有数。您这价格,
我们也是看中您家款式和质量好才回来谈的。2000块,帽子送100顶,
我们立刻付钱拿货,绝不啰嗦。您少赚点,走个量,薄利多销嘛。要是谈不拢,
我们只能去隔壁那几家问问了,他们昨天也给我报过差不多的底价。
”她巧妙地施加了竞争压力。李婷婷在一旁紧张得手心冒汗,但也努力绷着脸,
做出“我们随时可以走”的姿态。女老板眼神闪烁,目光在云浅浅脸上和清单上来回扫视。
她当然知道隔壁几家档口的价格,这小姑娘报的价虽然压得狠,但还在她能接受的底线边缘。
关键是这量确实诱人!而且对方付款爽快(昨天就是现金),
还承诺长期合作……她心里飞快地权衡着。“唉!”女老板重重叹了口气,
像是下了很大决心,用力一拍大腿,“行行行!算我怕了你们这两个小丫头!会做生意!
就按你说的,2000块!帽子送你们一百顶!不过可说好了啊,以后补货可得优先找我!
价格……价格到时候再谈,总得让我多少赚点吧?”成了!云浅浅心中巨石落地,
口罩下的唇角高高扬起:“谢谢老板!一定优先找您!
”她立刻从帆布包里拿出用橡皮筋捆好的两千元现金(昨晚特意分好),递了过去。
女老板验过钱,麻利地开了出货单,然后扯着嗓子指挥小工:“快!给这两位靓女配货!
200条雪纺裙!100件雪纺上衣!100条牛仔裙!帽子!
帽子拿一百顶那个米白的草编帽!快点!
”看着堆积如山的货物被打包进四个巨大无比、几乎要撑裂的黑色塑料袋里,
李婷婷只觉得头皮发麻。这体积,这重量,比昨天翻了不止一倍!“老板,
能帮我们叫个拉货的小推车送到地铁口吗?我们多给五块钱!”云浅浅立刻提出解决方案。
“没问题!”收了钱的老板格外好说话,
很快叫来一个皮肤黝黑、拉着简易小拖车的中年男人。四个巨无霸袋子被搬上拖车,
像四座小山。云浅浅付了五块钱运费。离开档口时,
李婷婷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堆积如山的货物,又看看前面拉着拖车步履蹒跚的工人,
感觉像是在做梦。她们真的拿下了两千块的货!还有一百顶白送的帽子!
“浅浅……这……这能卖完吗?”巨大的货物量带来的不再是单纯的兴奋,
还有一丝沉甸甸的、对未知的惶恐。昨晚的成功太梦幻,此刻面对这庞然大物,
现实的压迫感才汹涌而来。“能!”云浅浅的回答只有一个字,斩钉截铁。
她目光扫过那四座“小山”,眼神里是破釜沉舟的决心和强大的自信,“婷婷,
想想昨晚收钱的感觉!想想那一千多块!搬!扛也要扛回去!卖光它!
”这句话像一剂强心针注入李婷婷心中。是啊!昨晚数钱的狂喜瞬间盖过了惶恐。她咬咬牙,
上前一步,和云浅浅一起,用力扶住拖车上摇摇欲坠的袋子,给拉车的工人减轻负担。
三个人,拖着一座移动的“小山”,在批发市场拥挤的人流中艰难地朝着地铁站挪动。
这段路仿佛格外漫长。汗水很快浸透了云浅浅的内衫,鸭舌帽下的碎发黏在额角。
李婷婷更是气喘吁吁,手臂酸麻。但两人都咬着牙,一声不吭。
地铁安检员看着这夸张的货物,皱着眉嘀咕了几句,最终还是放行了。拥挤的车厢里,
她们和四个大袋子几乎占据了小半个车门位置,引来不少侧目和不满的嘀咕。
两人只能低着头,用身体死死护住货物。当她们终于将四座“大山”拖出工厂区的地铁站,
重新呼吸到熟悉的工业废气混合着早餐摊香味的空气时,时间才堪堪指向上午九点半!
比昨天回来得还早!巨大的成就感暂时压倒了身体的疲惫。两人谢过拉车工人,
看着堆在脚边的四个巨袋,相视一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豁出去了”的狠劲。“走!
回厂!放下东西,马上去市场占位置!”云浅浅当机立断。这一次,
她们甚至没有把货搬回306宿舍,
而是直接拖到了厂区边缘那片空地附近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用帆布盖好藏住。
然后迅速跑回宿舍,拿出那块洗得发白、承载了昨晚辉煌战绩的旧床单,又灌了几大口水,
连汗都顾不上擦,便再次冲向已经开始有人流聚集的厂区外围街道。依旧是昨天的偏僻角落。
铺开床单,两人立刻折返藏货点。当她们合力将第一个巨袋拖到摊位前,
开始往外倾倒货物时,周围几个零星摆摊的摊贩都投来了惊异的目光。
雪纺裙像瀑布一样倾泻而出,瞬间在旧床单上堆起一座色彩缤纷的小山!
紧接着是上衣、牛仔裙!最后,李婷婷将一大捆草编帽“嘭”地一声放在旁边。
整个摊位瞬间被填满!琳琅满目,规模惊人!与昨天小打小闹的“试水”相比,
简直鸟枪换炮!“开张了!开张了!新到爆款夏装!雪纺连衣裙二十五!牛仔裙三十!
雪纺上衣二十!买裙子就送草帽!多买多送!数量有限,先到先得!”云清清清嗓子,
声音穿透清晨微凉的空气,带着一种经历过成功洗礼的沉稳和自信,瞬间吸引了路过的目光。
李婷婷也深吸一口气,抛开所有羞涩,大声吆喝起来:“快来看啊!最新款!羊城沙河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