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芷觉得,自己大概是史上最倒霉的穿越者。
别人的穿越,是王侯将相才子佳人,她的穿越,是魔尊殿前扫地浇花。关键这岗位风险系数还贼高,据说不小心打碎个杯子都可能被那位据说脾气暴戾、杀人如麻的魔尊谢无妄拖出去剁了喂魔兽。
她抱着比自己还高的扫帚,站在空旷得能跑马的魔宫大殿外,腿肚子有点转筋。
“新来的?”一个面色惨白的魔侍飘过,阴恻恻地开口,“规矩就一条:低头,当自己瞎了聋了哑了,尤其尊上在的时候,能滚多远滚多远。”
林芷猛点头,恨不得把“我是透明人”五个字刻在脑门上。
怕什么来什么。
沉重的玄铁殿门伴着令人牙酸的声响缓缓开启,一股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威压弥漫开来。林芷头皮一炸,几乎是本能地要把脑袋塞进胸口里,眼观鼻,鼻观心,心里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一道高大的身影笼罩了她。墨色镶暗金纹路的袍角曳地,无声无息。
是魔尊谢无妄!
林芷大气不敢出,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按照前辈指导,她此刻应该立刻匍匐在地,高呼“恭迎尊上”,然后麻溜地滚蛋。
但她……她腿软!动不了!
预想中的呵斥或者直接一道魔气把她掀飞的情况并没有发生。
那袍角在她面前停住了。
时间一秒一秒流逝,每一秒都像在油锅里煎。林芷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擂鼓的声音。怎么回事?这位大佬是打算用眼神杀死她吗?可她没敢抬头看啊!
强烈的求生欲让她用尽全身力气,把眼皮掀开一条缝,偷偷往上看。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线条冷硬的下颌,然后……嗯?
这位魔尊大人,好像……并没有在看她?他那双据说能洞穿幽冥的猩红魔瞳,此刻正死死地盯着……大殿旁边一根雕刻着魔兽图案的廊柱?眼神专注得仿佛那柱子上刻着无上魔功。
而且,他负在身后的手,指关节是不是有点过于用力地攥着,以至于微微发白?
又一个不怕死的魔侍端着什么东西匆匆从殿内走出,似乎想请示什么。谢无妄周身的气息瞬间更冷了几分,几乎能冻裂灵魂。他没看那魔侍,只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冰冷至极的音节:“滚。”
那魔侍吓得屁滚尿流地消失了。
林芷:“……”
电光石火间,一个荒谬的念头击中了她。
这位威震三界、能让小儿止啼的魔尊大人,刚才那杀气腾腾的样子,那冻死人的语气……该不会是在……掩饰?
掩饰他其实根本不敢跟人对视?掩饰他一开口就想逃离人群的……尴尬?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像野草般疯长。林芷壮着胆子,又偷偷瞄了几眼。
谢无妄依旧保持着那个睥睨天下的站姿,但仔细看,他喉结似乎不易察觉地滚动了一下。在她偷偷打量他的时候,他盯着廊柱的眼神,飘忽了一瞬,飞快地扫过她头顶的空气,又立刻钉回柱子上,仿佛那柱子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实锤了!
林芷内心瞬间被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感淹没。老天爷!她好像发现了这个世界最大的秘密——终极BOSS是个重度社恐!
这感觉,就像你发现动物园里最凶猛的老虎其实是个看见老鼠都会吓跳脚的毛绒玩具。
谢无妄似乎终于积攒够了能量,迈开步子,以一种看似从容不迫、实则每一步都透着“赶紧走完这段路”的急切,从林芷面前经过,消失在宫殿深处。
威压散去,林芷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
她扶着扫帚,看着空荡荡的殿门,嘴角控制不住地往上翘。
好像……这个高危工作,突然变得有意思起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