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个名字,秦墨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可随之而来的,是疲惫与愤怒。
作为他的妻子,怎么可以这样任性。
不知道这样做会让关心她的人担忧么?
一旁年轻的办事员察言观色,轻声问道:
「首长,这位去山区的同志……对您很重要?」
「很重要。」秦墨的声音低沉却坚定。
办事员叹了口气:
「我前几年刚从那边插队回来。那里的日子……」
他摇了摇头,声音里带着不忍。
「真是苦啊。您知道吗?我插队的时候,每年冬天都会饿死几个老人,只是为了存下口粮,让儿孙活过那个冬天。」
他的声音低沉下来:「还有那的山路,我到现在还会做噩梦。每次走过最险的崖边,腿都在发抖。我们知青点就有人……」
他顿了顿,「没能回来。」
秦墨的脸色渐渐阴沉。
办事员见状,觉得自己有些多话,急忙找补:
「我说的是以前的事了,现在肯定好多了。国家不是正在大力扶持嘛,我表弟前阵子就被派去……」
看着首长愈发阴沉的脸色,他把后半句「整天闹着要回来」咽了回去,讪讪道:
「首长要是没其他指示,我先去忙了。」
秦墨转身离开,拳头攥得发白。
刚刚的愤怒,又被担忧取代。
他想起白染布满薄茧的双手,想起她消瘦的肩线,想到她可能遇到的危险……
最终,拳头无力地松开。
隔天,他把所有积蓄全部汇往山区。
想到白染收到钱后能过得好些,心里才稍稍松快。
接下来的一个月,他每天都要问警卫员:
「有我的信吗?」
小战士总是摇头。
白染每月一封的家书断了。
他担忧地往山区打电话。
线路接通后,听筒里传来老乡质朴的音乡:
「白医生啊?她进山巡诊去了。」
或是:「白医生在给娃娃看病呢,走不开。」
他也曾数次想找政委问问还有没有调回名额,可话到嘴边,终究没能说出口。
每月的家书不再寄来,也没有电话给他。
秦墨似乎失去了和白染沟通的渠道。
他主动给山区打电话,似乎成了唯一能获取她安好的途径。
电话接通时,他总是屏住呼吸,期待能听见她的声音,可传来的永远是老乡质朴的乡音:
「白医生去李家沟出诊了,要走一天山路呢。」
「白医生在卫生所值夜班,刚睡着。」
「白医生在给娃娃看病,要不俺去叫她?」
他每次都轻声说:「不用了。」
只要知道她在哪里,在做什么,心就能暂时安定。
夜深人静时,他会坐在书桌前写信。
钢笔在信纸上沙沙作响,写营区新栽的梧桐长出了嫩芽,写食堂最近改善了伙食,写一切都好。
唯独不写每个深夜的辗转反侧的思念,不写那深埋心底的愧疚,不写每天清晨望向信箱时那份小心翼翼的期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