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初遇齿轮蝉鸣撕开八月末的，育英中学的校门在热浪中泛着金属特有的冷光。

林楚瑶捏着烫金录取通知书，帆布鞋碾过校道上斑驳的树影。

宣传栏里往届状元的照片在阳光下微微反光，最顶端那张戴金丝眼镜的学长，

嘴角的弧度与校徽上的齿轮一样刻板。“同学，请问这边是高一（3）班的队伍吗？

”林楚瑶踮脚张望时，发梢沾着的栀子花香被热风揉碎。队伍前端的男生转过身，

褪色的白T恤裹着单薄的脊背，深蓝色书包的背带磨出毛边，

在阳光下像两道陈旧的伤疤。他垂眸盯着地面，碎发间漏出的琥珀色瞳孔，

像藏在阴影里的碎玻璃。“嗯。”他的声音混着蝉鸣，沙哑得像是生锈的齿轮。

林楚瑶注意到他手腕上褪色的红绳，绳结处系着枚古旧铜钱，随着他挪动的脚步轻轻碰撞，

发出细碎的声响。队伍缓慢前行时，她瞥见他校服口袋露出半截卷边的《费曼物理学讲义》，

书页边缘被反复翻阅得发皱。分班结果公示的那天，暴雨来得猝不及防。

林楚瑶抱着书包冲进教室，正撞见男生伏在窗边的身影。

雨水顺着他未扣纽扣的领口滑进锁骨，在草稿纸上晕开深色水痕。他笔下的公式写得极慢，

每一笔都像是要刻进纸里，直到最后一个等号落下，才抬起头与她对视。“苏然。

”他忽然开口，声音惊飞了窗台的麻雀。林楚瑶这才看清他睫毛上挂着的雨珠，

在苍白的脸上折射出细小的光，“物理竞赛的特招生。”他补充道，

又低头在草稿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字迹工整得如同印刷体。第一次月考后，

林楚瑶在图书馆撞见他。中央空调的冷风卷起他发梢，

他正用铅笔在《量子力学导论》上批注，指甲缝里还沾着没洗净的蓝墨水。

当他翻到夹着银杏叶书签的那页，林楚瑶看清上面用红笔写的批注：“薛定谔的猫，

是否也困在某个平行时空？”“要听有趣的理论吗？”她鬼使神差地开口，

将刚买的柠檬茶放在他手边。苏然盯着饮料杯上的卡通贴纸，喉结动了动：“狭义相对论里，

时间是会膨胀的。”他忽然说，笔尖点在课本上的公式，“当物体接近光速，

一秒钟可能是十年。”他们的轨迹从此纠缠成螺旋。林楚瑶发现苏然总在午休时避开食堂，

啃着从家里带来的冷馒头；他的课桌抽屉里永远整整齐齐码着竞赛题集，

却藏着半块融化过又凝固的水果糖。某个黄昏，她跟着他走到学校后山，

看见他把省吃俭用的钱放进流浪猫喂食箱，骨节分明的手指悬在小猫头顶，迟迟不敢落下。

“你很怕猫？”林楚瑶的声音惊得他后退半步。暮色里，他的影子与身后的老槐树重叠，

显得格外单薄：“小时候被抓伤过。”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但它们不该挨饿。

”这句话让林楚瑶想起他课本扉页写的“解题思路：转化法”，原来他早就学会把恐惧，

转化成温柔的守护。深秋的物理实验课成了转折点。当林楚瑶操作失误导致电路短路，

实验室骤然陷入黑暗。她在尖叫声中慌乱后退，却撞进一个带着雪松气息的怀抱。

苏然的手护在她后脑，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别慌，我来。”应急灯亮起的瞬间，

她看见他耳尖通红，手里还攥着帮她修正的实验报告。那天放学后，

苏然在校门口的梧桐树下叫住她。他从书包夹层掏出张折成心形的草稿纸，

上面写满她看不懂的物理公式，唯有末尾用红笔写着：“F=ma，而你是我加速度的来源。

”林楚瑶的心跳声盖过了远处的车鸣，直到苏然转身跑开，

她才发现他的运动鞋侧面开了胶，随着步伐微微张合，像句没说完的话。

而此刻的她还不知道，命运早已在他们相遇的林荫道上，埋下了无数伏笔。

那些被风吹起的校服衣角，在草稿纸上交换的解题思路，还有藏在彼此心底的悸动，

终将在未来的某一天，化作冲破黑暗的光。第二章禁忌萌芽初雪飘落时，

林楚瑶的课桌抽屉里藏着苏然塞进来的牛奶糖。

糖纸边缘印着歪斜的字迹：“今天的电磁感应题，用右手定则更快。”她攥着糖果抬头，

撞上苏然迅速别开的侧脸，耳尖红得像要滴血。教室后墙的倒计时牌翻到“180天”，

暖气管道发出轻微的嗡鸣，混着少年刻意压低的呼吸声。自习课的风掀起雪粒，

顺着窗缝钻进教室。林楚瑶假装整理笔记，将写满古诗的便签推过去：“三行情书，

帮我看看哪句更好？”苏然垂眸扫过纸张，钢笔尖顿了顿，在“你是未完成的抛物线，

而我，是永远延伸的渐近线”下面画了道红痕。窗外的麻雀扑棱棱飞过，

扑进少年眼底流转的星光里，却被突然响起的教导主任的皮鞋声惊散。

这场隐秘的甜蜜在月考后戛然而止。教导主任举着监控截图闯进教室，

画面里苏然弯腰替林楚瑶捡起掉落的发绳，指尖相触的瞬间被无限放大。“早恋的后果，

你们承担得起？”主任的戒尺重重拍在讲台上，粉笔灰簌簌落在苏然发白的指节上。

林楚瑶的目光扫过教室后排窃窃私语的同学，突然发现不知何时，

自己和苏然的课桌上都被人用修正液涂满了“穷鬼配富家女”的字样。当晚，

林楚瑶的手机在书包里震动不停。母亲举着银行流水记录冲进房间：“给男生充饭卡？

你看看这账单！”粉色的账单被撕成碎片，像极了她破碎的心。

而苏然的助学申请表不知何时被贴在公告栏，

鲜红的批注“穷鬼也配谈恋爱”刺得人眼睛生疼。她隔着窗户看见苏然站在路灯下，

校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伸手去揭那张纸，却被尖锐的纸角划破了手指。周五傍晚，

苏然在校门口的梧桐树下松开她的手。暮色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长到仿佛能延伸到看不见的未来。“等高考结束，我一定光明正大地牵你的手。

”他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苦涩，琥珀色的瞳孔映着天边残阳，

像是要把这一刻刻进记忆里。林楚瑶看着他转身走进巷口，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

才发现校服袖口已经被泪水晕出深色的痕迹。从那以后，他们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晨读时林楚瑶偷偷瞥向窗边，苏然永远在解物理题，

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食堂里隔着三个窗口，她能看见他只买两个馒头，

就着免费的紫菜汤吞咽；图书馆的角落，他低头翻着《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书页被翻得哗哗作响。可每当她故意落下文具，

总能在第二天的储物柜里找到；她在课本上画的涂鸦，也会被人用铅笔添上有趣的对话气泡。

深夜的短信成了唯一的慰藉。“今天模考你作文拿了满分，真厉害”“实验楼的紫藤花开了，

像你发梢的香味”。林楚瑶蜷缩在被窝里，看着手机屏幕上跳动的文字，泪水打湿了枕头。

她在草稿本上写满他的名字，又匆匆划掉，仿佛这样就能抹去心底翻涌的思念。平安夜那天，

林楚瑶在储物柜里发现个牛皮纸袋。里面是本崭新的《古文观止》，

扉页贴着张游乐园门票——正是她随口提过想去的地方。

纸条上的字迹工整有力：“等春天来的时候，我们去看旋转木马。

”她抱着书在走廊站了很久，直到寒风将眼眶吹得通红。然而命运总是喜欢捉弄人。

元旦前夕，林楚瑶在楼梯间撞见苏然被几个男生围住。

为首的男生晃着助学申请表冷笑道：“穷酸样还学人谈恋爱？”苏然的书包被甩在地上，

课本散落一地。林楚瑶冲过去时，看见他护着怀里的笔记本，那是她送他的生日礼物，

封面上贴着两人在实验室偷**的合照。照片里他们笑得灿烂，

完全不知道未来会有这么多的阻碍。“住手！”她的声音在空旷的楼梯间回荡。

男生们愣住的瞬间，苏然默默捡起书本，转身时校服下摆扫过她颤抖的指尖。那天深夜，

苏然发来最后一条短信：“忘了我吧，别让我耽误你。”林楚瑶握着手机，

看着窗外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又熄灭，终于明白，有些承诺，就像烟花，美丽却短暂。

但她不知道的是，此刻的放手，是为了未来更好的重逢，而命运的齿轮，仍在无声转动，

等待着下一次的交错。第三章命运重锤深冬的北风卷着，

林楚瑶缩在羊绒围巾里路过公告栏。那张助学申请表早已被撕得只剩边角，

可“穷鬼”两个猩红大字依然刺目，在雪地上投下扭曲的阴影。她攥紧书包带，

想起苏然最后那条短信，心脏突然像被塞进块结冰的玻璃，又冷又疼。变故发生在腊八清晨。

早读课**撕裂空气时，苏然跌跌撞撞冲进教室，校服扣子系错了位，

头发乱糟糟地垂在额前，平日里苍白的脸色此刻更是毫无血色，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生气。

他的眼神空洞而慌乱，像是迷失在暴风雨中的小船，

踉跄着扶住课桌才勉强站稳：“我爸……”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话没说完就瘫坐在椅子上，双手死死揪住自己的头发。林楚瑶几乎是本能地冲过去，

抓住他冰凉的手。那双手上还沾着未干的水渍，指甲缝里嵌着暗红的污渍，

不知是泥土还是血渍。医院消毒水的气味仿佛顺着他的衣袖蔓延开来，刺得她鼻子发酸。

后来她才知道，苏然的父亲在建筑工地检查塔吊时，钢丝绳突然断裂，

整个人从三层楼高的地方摔下，脊椎严重受损，至今昏迷不醒。

医院走廊成了林楚瑶和苏然新的“秘密基地”。林楚瑶每天放学都带着保温桶，

里面装着母亲熬的鸡汤——尽管母亲知道她和苏然的关系后，摔了三个碗，

可看着女儿日渐消瘦的脸，还是默默炖了汤。苏然总是固执地摇头：“你拿走，

我不需要可怜。”但当林楚瑶把汤放在长椅上转身要走时，

他又会在她背后闷声说：“谢谢。”深夜的病房里，仪器发出单调的滴答声。

苏然坐在父亲床边，握着那只插满针管的手，一遍又一遍地讲着小时候的事。“爸，

您还记得吗？我十岁那年偷摘邻居家的枇杷，您带着我去道歉，

赔了三筐枇杷……”他的声音渐渐哽咽，“您快醒过来，我现在能赚钱了，

我能给您买好多枇杷……”林楚瑶躲在病房外的消防通道，听着这些话，泪水无声地滑落，

打湿了校服前襟。为了凑医药费，苏然开始疯狂打工。白天上课，晚上去便利店值夜班，

周末在工地搬砖。林楚瑶在食堂见过他啃冷馒头的样子，

干裂的嘴唇蹭着硬邦邦的面团；在图书馆见过他写满血丝的眼睛，

强撑着做竞赛题；在放学路上见过他骑着破旧的自行车，后座绑着给医院送的桶装水，

摇摇晃晃地消失在暮色里。有次她偷偷跟在后面，看见他在红绿灯路口险些被货车剐蹭，

整个人摔在路边，膝盖渗出的血很快染红了磨破的牛仔裤。可他只是咬着牙爬起来，

拍了拍身上的灰，又继续赶路。林楚瑶把自己攒的压岁钱、竞赛奖金，

甚至偷偷卖掉了母亲送的玉镯，全都塞进苏然的书包。但每次都被原封不动地退回来，

附上一张写满公式的纸条：“能量守恒定律告诉我们，得到的总要付出代价，

我不想你为我牺牲。”她气得直掉眼泪，却又拿他没办法。高考倒计时一百天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