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弟结婚差三十万彩礼,你把你那套小公寓卖了,再跟你同事借点。
”母亲电话里的命令斩钉截铁,甚至带着一丝施舍的意味,“等你弟以后发达了,
还能忘了你这个姐姐?”徐筱凝看着镜子里自己加班熬出的黑眼圈,
再想起弟弟徐宝磊那辆新买的跑车,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深吸一口气,这一次,
藏在手机里的那个秘密录音和通讯录里名为“吴珏”的男人的联系方式,或许该派上用场了。
徐筱凝拖着灌了铅的双腿回到租住的、不到四十平米的小公寓时,已是深夜十一点。
连续一周的加班让她头痛欲裂,喉咙干得发紧。
桌上还摆着早上匆忙出门没来得及洗的咖啡杯,冷掉的残渣散发着苦涩的气味。这套公寓,
是她省吃俭用、拼死拼活加班,攒了五年钱,才付清首付买下的蜗居,
是她在这个冰冷城市里唯一的避风港。手机嗡嗡震动,屏幕上跳跃着“妈妈”两个字。
徐筱凝心头一紧,一种熟悉的、混合着期待与恐惧的情绪攫住了她。她深吸一口气,
接起电话。“喂,妈……”“筱凝啊,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母亲王秀兰的声音尖利,
穿透耳膜,“跟你说个大事儿!宝磊谈的那个女朋友,小倩,家里同意结婚了!
就是彩礼要三十万,还要市中心一套全款房!”徐筱凝心里咯噔一下,
一股不祥的预感蔓延开来。“那……挺好的,宝磊自己喜欢就行。”“好什么好!三十万啊!
还要全款房!你把我们俩攒的那点棺材本全填进去也不够!”王秀兰的声音陡然拔高,
“你那儿不是有套房子吗?虽然小了点,地段也一般,但卖了怎么也值个七八十万吧?
你先卖了,钱给宝磊买房,剩下的凑凑彩礼。”徐筱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迅速褪去,留下冰凉的指尖。“妈!你说什么?这是我的房子!
我辛辛苦苦买的!卖了我和西北风吗?”“你怎么这么自私!”王秀兰立刻骂了回来,
“你是姐姐,帮帮弟弟怎么了?你一个女孩子家,要什么房子?将来嫁人了,
男方家还能没房子?宝磊是男孩,没房子怎么结婚?怎么给我们老徐家传宗接代?
你就不能为这个家想想?”自私?徐筱凝喉咙发紧,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想起上个月,
弟弟徐宝磊刚提了一辆五十多万的跑车,朋友圈晒得风生水起,
父母在下面评论“我儿子真有出息”;而她因为想买一台好点的笔记本电脑加班做设计,
母亲却说“女孩子家家的,用那么好的干什么,凑合凑合用就行了”。她想起从小到大,
好吃的、好玩的、新衣服,永远都是弟弟优先。她考上大学,家里说没钱,
让她申请助学贷款;弟弟没考上,家里花了好几万给他买了个大专文凭。她工作后,
每月工资一半都要上交给家里“补贴家用”,美其名曰“帮你存着”,
实则全都贴补给了那个无所事事、只会伸手要钱的弟弟。“妈,
那是我唯一的……”“别跟我说这些!”王秀兰不耐烦地打断,“就这么定了!
你赶紧找中介挂出去!宝磊这周末就带小倩去看房了,别耽误事!对了,
卖房子的钱可能不够,你那个工作不是挺好的吗?再跟你同事啊老板啊借点,
凑够三十万彩礼。你弟的幸福要紧!”电话被粗暴地挂断,忙音嘟嘟作响,
像一把锤子敲在徐筱凝的心上。她无力地滑坐在地板上,冰冷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衣物渗进来。
眼泪毫无预兆地滚落,不是委屈,是愤怒,是积压了二十多年的、冰凉的绝望。她蜷缩着,
肩膀微微颤抖。忽然,她猛地抬起头,擦干眼泪,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光。她拿起手机,
点开一个隐藏的音频文件,里面清晰地记录着刚才母亲那番冷酷无情的话。然后,
她的指尖滑过通讯录,停留在一个名字上——吴珏。那是一次行业论坛上偶然认识的男人,
英俊,清冷,是知名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专打离婚和财产纠纷官司,
以手段凌厉、思维缜密著称。当时只是交换了名片,寒暄了几句。
但徐筱凝鬼使神差地没有删除他的联系方式。也许,潜意识里,她早就知道,
这个家迟早会把她逼到绝路,而她需要一把锋利的刀,来斩断这吸血的藤蔓。
她没有拨通电话,只是死死攥着手机,像攥着一根救命稻草。反击的念头,
第一次如此清晰而强烈。徐筱凝没有立刻卖房。她只是敷衍着父母,说房子挂牌需要时间,
市场不景气,一时半会儿卖不掉。父母和弟弟的电话轰炸变本加厉。
徐宝磊甚至直接冲到她的公司楼下,堵住她,当着同事的面大声嚷嚷:“徐筱凝!
你什么意思?不想卖房?想看着我打光棍?你怎么这么恶毒!
”徐筱凝感到无数道目光像针一样扎在她身上,屈辱和愤怒让她浑身发抖。“徐宝磊,
这是我的房子,我没义务给你买婚房!”“什么你的我的!你是徐家的女儿,
你的就是徐家的!就是我的!”徐宝磊嚣张地指着她的鼻子,“我告诉你,赶紧卖房!
不然我天天来你公司闹!让你丢工作!”最后还是保安把徐宝磊劝走了。
徐筱凝躲在洗手间的隔间里,无声地流泪,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压力远不止于此。
父母开始发动亲戚轮番打电话“劝”她。“筱凝啊,你是姐姐,长姐如母,要懂事。
”“女孩子终究要嫁人的,要那么多财产干什么?”“帮帮你弟弟,
以后你回娘家也有底气不是?”就连几乎不联系的大姨,也语重心长地说:“筱凝,
你妈当年生你不容易,差点大出血没了,你就当报答生育之恩,也得帮宝磊啊。”生育之恩?
徐筱凝冷笑。她忽然想起小时候,奶奶还在世时,有一次偷偷拉着她的手说:“凝丫头,
别怪你妈偏心,她呀,也是心里有苦……你刚生下来那会儿,她一看是个女孩,
哭了好几天……后来差点把你跟隔壁村一户生了男孩的人家换了,
是你爸最后没舍得……”换孩子?这个念头像闪电一样击中了徐筱凝。
她心里升起一个荒谬又可怕的猜测。她开始暗中调查。过程比想象中艰难,
她借口需要办理某些手续,
辗转从老家几个上了年纪、知情的远房亲戚和父母旧友那里旁敲侧击,
花费了不少时间和心思,甚至撒了些小谎。
零碎的信息逐渐拼凑出一个让她浑身冰冷的真相:她确实是亲生的没错。但弟弟徐宝磊,
竟然也不是捡来的!他是父亲徐建国早年在外面的女人生的私生子!
那个女人生完孩子后就拿了钱消失了,父亲便把当时才几个月的徐宝磊抱了回来,
谎称是捡来的弃婴!母亲王秀兰因为自己生了女儿觉得理亏,竟然默认了这一切,
甚至把对丈夫出轨的怨恨和对没有儿子的不甘,
全部扭曲成了对徐宝磊畸形的溺爱和对亲生女儿的极度苛待!她试图通过对这个“儿子”好,
来维系家庭的完整和表面的风光,证明自己“容得下”,证明自己“有后”了!
得知真相的那一刻,徐筱凝没有哭,反而笑了出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太可笑了!
她二十多年的人生,竟然活在一个如此巨大而丑陋的谎言里!她的牺牲,她的忍让,
全都喂了狗!不,甚至连狗都不如!她不再犹豫,拨通了吴珏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男声低沉悦耳,带着公事公办的冷静:“你好,哪位?”“吴律师您好,
我是徐筱凝,上次在金融科技论坛上我们交换过名片。
我……我想咨询一些关于家庭财产和抚养义务方面的法律问题,不知道您是否方便?
”徐筱凝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似乎是在回忆。“徐**?
我记得。你可以简要说说情况。”徐筱凝深吸一口气,用最简洁的语言,
将自己的遭遇和刚刚查到的关于弟弟身世的惊人内幕和盘托出,包括那通要求卖房的录音。
吴珏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直到她说完,他才冷静地开口:“徐**,你的情况我了解了。
从法律角度,你对弟弟没有任何抚养义务。你的房产属于你个人婚前财产,
父母无权要求你变卖赠与弟弟。至于你弟弟的身世,虽然情感上冲击很大,但法律上,
他作为被家庭长期抚养的孩子,权利义务关系是成立的,不过这并不影响你的权益。
你手中的录音是很好的证据。如果你需要,我们可以面谈细节。”他的声音理性而富有力量,
像一剂强心针,注入了徐筱凝几乎枯竭的心脏。
他们约在吴珏律师事务所楼下的一家咖啡馆见面。吴珏本人比记忆中更显冷峻,西装革履,
一丝不苟,但倾听时专注的眼神给人一种奇异的可靠感。
几年前父亲醉酒后含糊提及“对不起那个孩子他妈”的一段旧录音(她当时只是下意识录下,
没想到今天派上用场)。吴珏仔细翻阅着,偶尔提出几个关键问题。最后,他抬起眼,
目光锐利:“徐**,你的诉求是什么?仅仅是拒绝卖房,还是?”徐筱凝迎上他的目光,
斩钉截铁:“我要拿回这些年来我被迫‘补贴’给这个家、最终全部流向徐宝磊的所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