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聿怀带了个女人回家，让我腾地方。那女人穿着一身我只在画报上看过的红色连衣裙，

烫着时髦的**浪卷，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只没开化的牲口。“姜黎，这是秦月瑶，

我的……同事。”周聿怀的语气带着一丝不耐，“你先去客房睡。”我没动，

只是死死盯着他。结婚五年，他第一次带别的女人来我们的婚房。秦月瑶笑了，

声音又娇又脆，“聿怀，别这么说，嫂子会误会的。”她嘴上叫着嫂子，眼里却全是轻蔑。

“你信不信，不出三天，我就能让你老家那个穷山沟，从地图上消失？”我的心猛地一沉。

周聿怀皱着眉，拉开我，“月瑶跟你开玩笑呢，你别当真，回屋去。”他的话像一盆冰水，

从我的头顶浇到脚底。我没哭也没闹，反而笑了。“周聿怀，五年前你掉进黑瞎子沟，

快死的时候，是我把你背出来的。”“你做手术那三千块钱，

是我卖了接我爹班的林场铁饭碗，又把上大学的名额卖了才凑够的。”“你欠我的那条命，

打算怎么还？”01周聿怀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他最忌讳我提这件事，

仿佛这是他光辉人生里唯一的污点。“姜黎，你一定要把日子过成一笔账吗？”“我娶了你，

把你从那个山沟里带出来，让你过上城里人的生活，这还不够吗？”他身后的秦月瑶，

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轻轻挽住了周聿怀的胳膊。那个动作，亲密又自然，

像演练了千百遍。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疼得快要喘不上气。是啊，他娶了我。

可这五年，我在这个家里，过得更像一个保姆。他的父母嫌我土，没文化，

一句话都懒得跟我说。他的朋友聚会，他从来不带我，说我上不了台面，会让他丢人。

我学着说普通话，学着使用洗衣机，学着做他爱吃的红烧肉，笨拙地想要融入他的世界。

可他的世界，从来没有为我开过一扇门。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问：“周聿怀，

你是不是从来没爱过我？”他避开了我的眼睛，声音冷硬：“我给你的，

已经是我能给的全部了。”“护了你五年，已经是天大的情分了。你学了五年，

连一句完整的普通话都说不利索，注定不是城里人，还是回你该去的地方吧。

”“该去的地方”，多么轻飘飘的一句话。我的家，那个林场的铁饭碗，

那个能让我走出大山的名额，早就为了给他凑手术费，没了。我还能回到哪里去？

秦月瑶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靠在周聿怀怀里笑得花枝乱颤。“聿怀，

你当初怎么会看上这么个木头桩子？你看她那样子，啧啧，带出去都嫌晦气。

”周聿怀没有反驳，只是疲惫地挥了挥手。“姜黎，别闹了，

我跟月瑶要讨论一个很重要的出国项目，你先出去。”我站着没动，血液像是冻僵了。

那个出国项目，我知道。他为此准备了整整一年，每天晚上都在书房待到半夜。

我以为那是他的梦想，原来，是他们两个人的。我看着秦月瑶挑衅的眼神，

忽然想起她刚才那句话。“你说，你能让我的家从地图上消失？”秦月瑶挑眉，

红唇轻启：“一个破林场而已，我们秦氏集团准备在那边投资建一个度假村，你那个村子，

碍事了。”我的脑袋“嗡”的一声，一片空白。我们村，几代人都靠那个林场活着。

那是我们的根。我猛地冲过去，想抓住秦月瑶的领子，却被周聿怀一把推开。

我的后腰重重地撞在门框上，疼得我眼前发黑。“我说过不准你动手伤人，你为什么不听？

”周聿怀的脸色阴沉得可怕，“果然是山里出来的野丫头，一点规矩都不懂！”他眼中，

是我从未见过的厌恶和冰冷。那一刻，我心里有什么东西，彻底碎了。我扶着门框，

慢慢站直身体，看着这对璧人。“好，我走。”我没有回客房，而是转身，

走出了这个我待了五年的“家”。我没有回头，一步也没有。因为我知道，从今天起，

我姜黎，没有家了。02我没地方去，就在楼下的公园长椅上坐了一夜。初秋的北京，

夜里已经很凉了。冷风吹在身上，却远不及我心里的冷。天快亮的时候，

我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是周聿怀。他穿着笔挺的衬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手里提着公文包，看样子是要去上班。看到我，他愣了一下，眉头又习惯性地皱了起来。

“你怎么在这里坐了一夜？像什么样子！”他走过来，从钱包里抽出一沓钱，塞到我手里。

“这些钱你拿着，先找个招待所住下。等我跟月瑶的项目忙完了，再谈我们的事。

”他的语气，像是在打发一个不懂事的乞丐。我看着他手里的钱，笑了。“周聿怀，

你还记得吗？五年前，你躺在医院里，医生说再凑不齐手术费，你这条腿就废了。

”他的脸色一僵。“那时候，你拉着我的手，说只要我救你，你这辈子都对我好，

把我当眼珠子一样疼。”我把钱推了回去，目光直视着他。“你的承诺，就值这点钱吗？

”周聿怀的脸上闪过一丝窘迫和恼怒。“姜黎，过去的事总提有意思吗？人要往前看。

”“我承认，我欠你的。所以这五年，我好吃好喝地供着你，仁至义尽了。

”“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强求下去，对谁都是折磨。”他说得那么理直气壮，

仿佛我才是那个无理取闹的人。我看着这张曾经让我痴迷的脸，突然觉得无比陌生。原来，

他心里一直都是这么想的。他把我带出大山，不是因为爱，而是因为“债”。现在，

他觉得债还清了，就要把我这个“累赘”一脚踢开。“周聿怀，”我平静地开口，

“如果我的家出事了，我不会放过你，也不会放过秦月瑶。”他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就凭你？姜黎，别天真了。月瑶家里的实力，不是你能想象的。我劝你，安分一点，

别自讨苦吃。”他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留恋。看着他决绝的背影，

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三天。我倒要看看，三天之后，会发生什么。

我没有去住招待所，而是去了火车站。我要回家。不管发生什么，

我都要跟我的家人站在一起。可我没想到，当我踏上回乡的火车时，毁灭的倒计时，

已经开始了。03两天一夜的绿皮火车，晃晃悠悠地把我带回了黑龙江。还没到家，

我就闻到了一股不寻常的味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和绝望的气息。我刚下车，

就看到邻居张婶红着眼睛跑过来。“小黎！你可算回来了！出大事了！”我的心咯噔一下，

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了我。“张婶，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前天，

从市里来了个什么集团，说是要收购我们的林场，建什么度假村。给的价钱，

连我们盖房子的本钱都不够，这不是明抢吗！”“大家伙儿不同意，

你爹……你爹带头去理论，被他们的人给推倒了，腿……腿给摔断了！”我眼前一黑，

差点栽倒在地。“我爹呢？”“在卫生所呢！你快去看看吧！

”我疯了一样往村里的卫生所跑。一进门，就看到我爹躺在病床上，右腿打着厚厚的石膏，

吊得老高。我娘坐在一旁，眼睛肿得像核桃，头发白了一大半。“爹！娘！”我扑过去，

眼泪再也忍不住，决堤而下。“小黎……”我爹看到我，浑浊的眼睛里亮了一下，

随即又暗了下去，他挣扎着想坐起来。“爹，你别动！”我赶紧按住他。“我没事，

就是这腿……唉，怕是以后干不了重活了。”他叹了口气，满脸愁容。“村里怎么样了？

”我哽咽着问。我娘抹着眼泪说：“还能怎么样？人家有钱有势，还叫来了推土机，

说今天再不签字搬走，就要强拆了。我们这几代人住的地方，说没就要没了……”秦氏集团。

秦月瑶。她说的话，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扎在我心上。她真的做到了。

她不仅要毁了我的家，还要毁了我全村人的活路。而这一切的根源，周聿怀，他明明知道，

却选择了袖手旁观，甚至，是默许。一股滔天的恨意从我心底涌起，烧得我浑身发抖。

我扶着墙，慢慢站起来，擦干了眼泪。哭，是没用的。绝望，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他们把我逼上了绝路，那我就从绝路里，杀出一条血路来。我看着病床上虚弱的父亲，

看着一夜苍老的母亲，看着窗外那些惶恐不安的乡亲。我对着他们，也对着我自己，

立下了一个血誓。今天我们失去的一切，总有一天，我会让秦月瑶和周聿怀，加倍奉还！

04推土机的轰鸣声越来越近，像催命的鼓点。村口，几十个乡亲们手挽着手，

组成了一道人墙，挡在推土机前。领头的是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戴着金丝眼镜，一脸倨傲。

“各位乡亲，我再最后说一遍，这是**扶持的重点开发项目，你们这样阻挠施工，

是违法的！”“放屁！你们给的那点补偿款，连在城里买个厕所都不够，让我们搬去哪？

喝西北风吗？”村里的李叔气得满脸通红。“就是！我们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

凭什么你们说拆就拆！”男人冷笑一声，挥了挥手。

他身后立刻走上来十几个穿着黑色背心的壮汉，手里拎着棍棒，满脸横肉。

“敬酒不吃吃罚酒。给你们脸了是吧？给我砸！”眼看一场**就要爆发。“住手！

”我从人群后面挤了出来，站到了最前面。那个金丝眼镜男上下打量了我一番，

眼神轻佻：“哟，哪来的小丫头，也想当英雄？”我没有理他，而是径直走到他面前，

伸出了手。“把你们的项目合同，还有**批文，拿出来我看看。”他愣了一下，

随即嗤笑出声：“你算个什么东西？你看得懂吗？”“我看不看得懂不重要，重要的是，

得让大家伙儿都看明白，你们这项目，到底合不合法，合不合理。”我的声音不大，

但异常清晰。周围的乡亲们也纷纷附和。“对！拿出来看看！”“别是骗人的吧！

”金丝眼镜男的脸色有些难看，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不好发作。

他从包里不耐烦地甩出一叠文件。我接过来，一页一页地翻看。虽然很多专业术语我看不懂，

但在北京那五年，我不是白待的。我偷偷旁听过周聿怀大学里的法律课，也自学认了不少字。

很快，我就找到了问题的关键。“合同上写的是‘征收’，不是‘收购’。按照国家规定，

征收集体土地，必须按照该地被征收前三年平均年产值的六到十倍进行补偿，

并且要妥善安置村民的就业和住房问题。”我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你们现在给的补偿，连最低标准的一半都不到，更别提什么安置了。这不叫开发，

这叫抢劫！”我的话，像一颗炸弹，在人群中炸开。乡亲们瞬间明白了过来，群情激愤。

金丝眼镜男的脸色彻底变了，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土里土气的村姑，竟然还懂法。

“你……你胡说八道！”他有些色厉内荏。“我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清楚。

”我把文件拍在他胸口，“今天，这字我们不会签，这地，我们也不会让。你们要是敢强拆，

我们就去市里、去省里告状！我就不信，这朗朗乾坤，还没有我们老百姓说理的地方了！

”我的话掷地有声，身后是全村人支持的目光。金丝眼镜男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最终还是没敢下令动手。他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行，你给我等着！”说完，

带着人灰溜溜地走了。推土机暂时退走了，村里爆发出了一阵欢呼。乡亲们把我围在中间，

七嘴八舌地夸我。“小黎，你可真行！”“真是我们村的福星啊！”我却笑不出来。我知道，

这只是暂时的。凭秦家的势力，他们有一万种方法可以拿到他们想要的地。硬碰硬，

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根本没有胜算。想要保住家园，唯一的办法，就是变得比他们更强。

当晚，我召集了村里几个有威望的长辈，开了一个会。我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我们要自救。”“秦氏集团看上我们这里，

是因为我们这有得天独厚的自然环境。他们能搞旅游开发，我们为什么不能？

”“我们自己成立一个合作社，把林场的经营权拿到自己手里。我们有最好的山货，

有最美的雪景，只要我们拧成一股绳，一定能闯出一条路来！”我的话，

让在场所有人都沉默了。这是一个他们想都不敢想的念头。过了许久，

李叔才犹豫着开口：“小黎，这……能行吗？我们没钱，也没门路啊……”我看着他们，

眼神坚定。“钱，我想办法。路，我们自己走出来。”“我姜黎，今天就在这发誓，要么，

我带着大家伙儿一起过上好日子。要么，我就死在这片生我养我的土地上！

”05启动资金是最大的难题。我把身上仅有的一点钱拿了出来，又挨家挨户去说服，

最后东拼西凑，也才凑了不到两千块钱。这点钱，连注册一个合作社都不够，

更别提盘活整个林场了。就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一个人找到了我。他叫陈东，

是邻村跑运输的卡车司机，皮肤黝黑，胳膊上全是肌肉疙瘩，看着有点凶。“你是姜黎？

”他瓮声瓮气地问。我点了点头，有些警惕。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信封，

拍在桌子上。“这里是五千块钱，算我入股。”我愣住了，“你……为什么要帮我？

”陈东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我姐当年就是被城里来的一个小白脸骗了，最后跳河了。

我最看不得你们这些被城里人欺负的姑娘。你那天在村口骂走那帮孙子，有种！我陈东佩服！

”他的话，让我心里一暖。“这钱，我不能白要。算我借你的，等我们合作社赚了钱，

连本带利还你。”“行！”陈-东很爽快，“以后你们的山货要往外运，找我，

我给你们算最便宜的价！”有了陈东这笔“天使投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