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我们学校的南边，就有一大片天然湿地。一到春天，几百只白鹭会飞回来，在那里筑巢，捕食。是我们这些学建筑和城市规划的学生，最喜欢去做田野调查的地方。”

“我们给那片湿地，取了个名字，叫‘白鹭洲’。”

台下的记者们，有些骚动。

他们显然没预料到，一场本该是“丑闻澄清”的发布会，开场会是这样的。

像一堂自然课。

那个《城市前沿》的记者，脸上的表情，从错愕变成了不耐烦。

他想打断我，但被我一个眼神制止了。

我的眼神很冷。

告诉他，现在，是我的时间。

“有一天，我们在湿地边，看到了一张规划图。一张巨大的喷绘图，上面写着‘城市副中心CBD项目’。”

“按照规划，整片白鹭洲，都会被填平。上面会建起几十栋摩天大楼，一个购物中心，还有高尔夫球场。”

“我们当时都傻了。”

“不是反对城市发展。我们学的，就是如何建设更好的城市。”

“但是我们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城市的繁荣，一定要以牺牲最后一片自然绿肺为代价?为什么那些漂亮的白鹭，就不能和写字楼里的精英们，共享一片天空?”

我看到台下，一些年轻的女记者，眼神里开始有了变化。

她们放下了相机，开始认真地听。

“我们试图和规划部门沟通。我们写信，递交了我们自己做的替代方案。我们证明了，保留湿地，进行生态开发，从长远来看，经济价值和社会价值，远比单纯的商业开发要高。”

“但是，没人听。”

“我们收到的回复，只有一张冰冷的施工通知。”

“推土机，定在三天后进场。”

“我们没别的办法了。”

“我们几十个学生，没有钱，没有背景，只有一腔热血，和一点点天真的理想。”

“所以，我们做了你们在照片上看到的事情。”

“我们去了现场。我们举起牌子，我们喊口号。我们不是想阻碍施工，我们只是想让更多的人，看到那片湿地，看到那些白鹭。我们想让这个城市的管理者，在签字之前，能再多想一分钟。”

“那三天，很辛苦。”

“白天很热，晚上蚊子很多。我们没钱买盒饭，就啃面包，喝矿泉水。很多同学的家长打电话来，骂他们，让他们回家。”

“我爸妈也给我打了电话。”

我顿了一下，声音里带上了一点点几不可察的颤抖。

这是我特意设计的。

纯粹的强硬，无法打动人心。

你需要展示一点点脆弱。

“我爸在电话里，几乎是吼着问我：姜凝，你是不是疯了?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会毁了你的前途?你的档案里会留下污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