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宫墙锁深闺
大周京城，镇北将军府。
满园桃花灼灼，随风飘落的花瓣如雪般铺满青石小径。今日是将军府嫡女阮如初的及笄之礼，府中张灯结彩，宾客盈门。
"**，该更衣了。"丫鬟青杏捧着叠得整齐的礼服进来，脸上掩不住喜色。
阮如初站在铜镜前，由着侍女们为她梳妆打扮。镜中少女眉如远山，眸若秋水，唇不点而朱。一头青丝被挽成精致的飞仙髻，簪上母亲留下的白玉兰花簪，更衬得她气质出尘。
"表妹。"
一道温润男声从门外传来，阮如初眼睛一亮，快步走到门前，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停下，整了整衣裙才轻声道："明修表哥，请进。"
陆明修手持一个锦盒走进来，看到盛装打扮的表妹时明显怔了一下，耳根微微泛红。"如初今日...很美。"
阮如初抿嘴一笑，颊边梨涡浅浅："表哥惯会取笑我。"
陆明修摇头，郑重地递上锦盒："及笄贺礼。"
阮如初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羊脂玉佩，温润如凝脂，上面雕刻着比翼双飞的图案。
"这是..."
"家传玉佩。"陆明修声音轻柔，"原本该传给长媳的。"
阮如初的手一颤，险些将玉佩掉落。她抬头对上陆明修专注的目光，心跳如擂鼓。两人青梅竹马长大，心意早已不言而喻。
"我..."
"**，夫人催您过去了。"青杏的声音打断了阮如初未出口的话。
陆明修后退一步，恢复了平常的温和神色："去吧，别让姑母久等。"
2
及笄礼上，阮如初举止端庄，礼仪周全。在才艺展示环节，她手持玉箫，一曲《春江花月夜》吹得宛转悠扬，满座宾客无不赞叹。
谁也没注意到，宾客席末位坐着一位气度不凡的年轻男子，一袭素色锦袍，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阮如初。
"那位就是镇北将军的千金？"男子低声问身旁的随从。
"回主子，正是阮家嫡女阮如初。"
男子——当朝太子萧景辰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兴味："果然名不虚传。"
萧景辰此次微服出访，本是为了考察京城防务，却意外撞见这场及笄礼。他本不欲久留，却在听到那曲箫声时停下了脚步。那箫声清越悠扬，不似寻常闺秀刻意讨好的表演，而是带着几分超脱世俗的灵气。
"查查这位阮**。"萧景辰吩咐道，"特别是她与镇北军的关系。"
随从领命而去。萧景辰最后看了一眼场中那位如出水芙蓉般的少女，转身离去。他没想到，这一眼，将改变两个人的命运。
3
三日后，一道圣旨震惊了整个镇北将军府。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镇北将军阮擎之女阮如初，淑慎性成，勤勉柔顺，雍和粹纯，克娴内则。着即册封为太子侧妃，钦此。"
传旨太监尖细的声音在厅堂内回荡，阮如初跪在地上，双手接过圣旨时指尖冰凉。
"臣女...领旨谢恩。"
待太监离去，阮擎一拳砸在桌上，茶盏震落在地，碎成数片。
"好一个'淑慎性成'！分明是要拿我儿做人质！"阮擎虎目含怒，"近来朝中有人弹劾我拥兵自重，皇上这是不放心我阮家了！"
阮夫人搂着女儿垂泪："我苦命的儿啊，东宫那地方吃人不吐骨头，你如何能..."
"爹，娘，"阮如初强忍泪水，声音却异常坚定，"女儿明白。为保阮家满门，女儿愿意入东宫。"
阮擎看着女儿坚毅的眼神，心如刀绞。他何尝不知，这是皇帝对他功高震主的敲打。镇北军近年屡立战功，在军中威望日盛，朝中已有人上奏说他"拥兵自重"。如今这道圣旨，分明是要拿他的掌上明珠作人质。
"如初，爹对不住你。"阮擎声音哽咽，"爹这就上奏请辞..."
"不可！"阮如初急道，"爹若此时请辞，反倒坐实了拥兵自重的罪名。女儿入东宫后自会谨言慎行，不给家里添麻烦。"
阮擎看着女儿，既心疼又骄傲。他阮擎的女儿，果然不是那等遇事只会哭哭啼啼的弱质女流。
4
一个月后，桃花凋零殆尽时，阮如初在将军府后院的桃林与陆明修告别。
"如初，等我。"陆明修紧握她的手，眼中满是痛楚与决心，"我会入朝为官，想办法护你周全。若有机会..."
阮如初将额头抵在那枚贴身佩戴的玉佩上，轻声道："表哥，别做傻事。你我...缘分已尽。"
陆明修猛地将她拉入怀中："不！宫墙再高，也阻不断我的心意。如初，记住，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等你。"
阮如初靠在他胸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泪水终于决堤。她知道，这一别，或许就是永诀。东宫深似海，一旦踏入，再难回头。
"表哥，忘了我吧。"她挣脱怀抱，转身离去，背影决绝。
陆明修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桃林尽头，拳头攥得死紧。他发誓，终有一日，要将她从那座黄金牢笼中救出来。
5
入宫那日，天阴沉沉的。阮如初一袭粉色嫁衣，没有喜乐，没有迎亲队伍，只有一顶小轿将她从侧门抬入东宫。
轿帘掀起，阮如初对上了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太子萧景辰面如冠玉，眉目如画，比她记忆中更加俊美非凡。可他眼中没有新婚的喜悦，只有一片冰冷审视。
"臣妾参见太子殿下。"阮如初盈盈下拜。
萧景辰虚扶一把，声音不冷不热："阮侧妃不必多礼。东宫规矩多，明日太子妃会派人教你。"
说完，他转身离去，背影挺拔如松，却透着疏离。
阮如初独自站在陌生的庭院中，攥紧了袖中的玉佩。她明白，从此刻起，自己不过是帝王家制衡父亲的一枚棋子。
但她不知道的是，转身离去的萧景辰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6
"这就是新来的阮侧妃？"太子妃李婉儿倚在软榻上，懒洋洋地打量着跪在下首的阮如初，"果然生得一副好相貌。"
阮如初垂首不语。她已跪了半个时辰，膝盖生疼，却不敢有丝毫怨言。
李婉儿是当朝李丞相的嫡女，入东宫三年无所出，却因家世显赫稳坐太子妃之位。她容貌艳丽，眉目间却带着几分刻薄。
"栖霞苑还空着，就安排阮侧妃住那里吧。"李婉儿轻描淡写地决定了阮如初的住处。
身旁的嬷嬷面露难色："娘娘，栖霞苑偏远潮湿，怕是..."
"怎么？"李婉儿挑眉，"阮侧妃出身将门，难道还吃不得这点苦？"
阮如初叩首："谢太子妃娘娘恩典，臣妾定当安分守己，不负娘娘期望。"
李婉儿冷哼一声，挥手示意她退下。
7
栖霞苑果然如传言般偏僻破败。院墙斑驳，屋瓦残缺，院中杂草丛生。唯一可取之处是院角一株老梅，枝干虬结，想必开花时别有一番风骨。
"**，这地方怎么能住人..."青杏红着眼眶抱怨。
阮如初摇头制止她："慎言。既来之则安之，收拾干净便是。"
主仆二人亲自动手打扫，直到日落西山才勉强收拾出一间能住的屋子。阮如初在整理床榻时，从枕下摸出一本破旧的册子，封面上题着《锁宫词》。
她好奇翻开，发现是一本手抄诗集，字迹娟秀却透着几分仓促。诗中满是"宫墙深锁春心苦""梦里不知身是客"之类的句子，字里行间透着无尽的哀愁与绝望。
最后一页写着："若有缘人得见此集，望代我将此心迹传与宫外柳郎知晓——沈氏绝笔。"
阮如初心头一震。这分明是前朝某位妃嫔的遗作！她急忙将诗集藏入袖中，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
8
夜深人静，阮如初独坐窗前，望着院中那株老梅发呆。一日之间，她从将军府千金变成了东宫侧妃，从自由身变成了笼中鸟。
她取出那枚比翼双飞的玉佩，轻轻摩挲。表哥的身影浮现在眼前，那双总是温柔注视她的眼睛，如今只剩下无尽的思念与痛楚。
"表哥..."她无声呢喃，泪水滑落。
忽然，一阵轻微的响动从院外传来。阮如初警觉地抬头，隐约看到一道人影闪过。她急忙擦干眼泪，将玉佩藏好。
窗外，萧景辰站在暗处，静静注视着窗内那个孤独的身影。他本想来探探这位新侧妃的底细，却意外撞见她暗自垂泪的一幕。
月光下，那张未施粉黛的脸庞比白日里更加清丽动人，眼中的哀愁与倔强形成奇特的矛盾美感。萧景辰心中微动，但很快又恢复冷静。
"不过是个棋子罢了。"他低声自语，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阮如初似有所感，望向窗外，却只看到一片空寂。她不知道，命运的齿轮已经开始转动，将她卷入一场无法逃脱的爱恨纠葛。
第二章栖霞孤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