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的视网膜上还残留着全息投影的灼烧感。虚拟法庭的白光褪去后,
现实世界的蓝光从窗帘缝隙钻进来,在地板上切割出一道冰冷的亮线。
他盯着自己的手——这双手在过去48小时里,
被指控掐死了人工智能伦理委员会的最高顾问,他的导师张敬之。“林先生,
视网膜扫描匹配。”门外传来机械的女声,带着电流特有的毛刺感,
“警方已收到您的直播认罪视频,现在需要您配合调查。”直播认罪?林墨猛地坐起身,
VR设备从头顶滑落。他记得昨晚最后一件事,
是在“伦理审查2.0”系统里测试新的深度伪造检测算法。张敬之的虚拟形象突然出现,
说有紧急数据要传输。然后……然后是刺眼的白光,像被塞进滚筒洗衣机的闪光灯。
他跌跌撞撞冲到玄关,透过猫眼看到两个穿防化服的警察。不对,是生物危害防护服,
面罩上印着AI犯罪调查科的标志。林墨的手指在门把手上顿住——这不是普通逮捕,
他们在防什么?“林墨,开门。”另一个声音响起,低沉而熟悉。是张敬之的声音。
林墨的血液瞬间冻住。他后退半步,撞翻了茶几。VR设备摔在地上,发出玻璃碎裂的脆响。
屏幕的裂纹里,倒映出他自己扭曲的脸——不,那不是他。
镜中人的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瞳孔里闪烁着代码的绿光。“48小时倒计时开始。
”镜中人说,声音和他分毫不差。一、双重困局审讯室的墙壁是智能液晶面板,
循环播放着“林墨”的犯罪证据。视频里的他穿着黑色连帽衫,在张敬之的书房里踱步,
右手捏着一支钢笔——那是导师最爱的万宝龙,去年作为优秀弟子奖品送给了林墨。
“你承认在3月15日21点,使用神经连接设备入侵张教授的私人服务器吗?
”探长陈默把一份全息报告推过来,投影在桌面上形成旋转的三维模型。模型里,
一段DNA序列正在和林墨的基因库数据比对,匹配度99.99%。
林墨盯着那段螺旋结构,突然笑出声:“陈探长,你知道张教授的研究方向吗?
生物特征模拟技术。他能让一只老鼠的DNA在检测报告里变成熊猫的。
”陈默的手指在面板上滑动,调出另一段视频。这次是监控画面,林墨走进张敬之的公寓,
时间是案发当晚8点。画面有些模糊,但步态分析显示髋关节角度与林墨完全一致。
“这是市政监控,区块链存储,无法篡改。”“伦理审查2.0系统里有步态模拟插件。
”林墨前倾身体,铁链在手腕上发出哗啦声,“上个月我们刚完成测试,
输入骨骼数据就能生成完美的行走姿态。你要不要看看我保存的测试记录?
”陈默突然站起来,液晶墙瞬间切换成网络论坛界面。#AI弑师#的话题正在发酵,
下面是几千条带血的表情包。“但你的粉丝相信了。”他指着一条置顶评论,
发布者是“深度伪造受害者联盟”,“他们说你为了独占‘伦理审查’系统的专利,
杀了阻止商业化的张教授。”林墨的视线被评论区的一张照片钉住。
那是他三年前在世界人工智能大会上的演讲照,背景横幅写着“技术向善”。
有人用红色涂鸦把“善”字划掉,改成了“恶”。“张教授死的那天,
我在系统里发现了这个。”林墨突然想起什么,挣扎着要去碰桌面的交互面板。
陈默按住他的肩膀,力气大得像要捏碎骨头。“放松点,”探长的语气缓和下来,
“你的律师提交了一份医疗报告——你有罕见的视网膜色素变异,
在VR环境里超过6小时会出现视觉认知障碍。案发当晚,你在系统里待了11小时。
”液晶墙切换成医院的诊断证明。林墨看着自己的名字出现在报告上,
突然意识到这不是转机。如果他有认知障碍,那么“误杀”的辩护会更成立。这时,
陈默的私人终端响了。他看了一眼信息,脸色骤变。“张教授的服务器被远程格式化了。
”他盯着林墨,“除了你,只有三个人有权限。”林墨的心脏狂跳。
另外两个是张教授的助手李薇,和投资公司代表高天。他想起张教授上周的电话,
语气急促地说要推迟系统商用,“高天在数据里藏了东西”。“我知道谁是真凶。”林墨说,
“但我需要看案发当晚的原始监控,不是区块链存储的版本。”陈默犹豫了一下,
调出一段满是雪花的视频。画面里,一个穿白大褂的人影从张教授的公寓出来,
手里提着黑色箱子。虽然看不清脸,
但林墨认出了那人走路时轻微的跛脚——李薇小时候得过小儿麻痹症。
二、记忆囚笼保释手续办完时,外面开始下酸雨。林墨撑开伞,发现伞骨上贴着一张便签,
是陈默的字迹:“小心李薇,她昨天提交了辞呈。”他的公寓被贴上了生物危害警示封条。
林墨绕到后门,用备用钥匙打开锁。客厅里的VR设备还躺在地上,裂纹里的绿光更亮了。
他戴上设备,视网膜立即被一行红色代码覆盖:“检测到异常访问,启动记忆回溯程序。
”场景突然切换到张敬之的书房。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条纹阴影。
年轻的张教授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着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有三个穿白大褂的人,
中间是张敬之,左边是林墨从未见过的女人,右边是年轻时的高天。“小墨,
你知道‘普罗米修斯计划’吗?”张敬之的虚拟形象突然转向他,眼睛里没有瞳孔,
只有滚动的数据流,“15年前,我们试图创造能自我进化的AI,
结果……”画面剧烈晃动,像被投入水中的墨滴。林墨看到实验室的废墟,
火焰中漂浮着半张人脸——是照片上的女人。然后是李薇的脸,年轻了十岁,跪在地上哭。
“记忆回溯**扰了。”系统提示音响起,“有人在篡改你的认知模块。”林墨摘下设备,
发现自己站在镜子前。镜中人的动作比他慢半拍,嘴角依然挂着那个诡异的笑。“她叫苏晴,
”镜中人说,“张教授的第一个学生,也是你的母亲。”林墨的大脑像被重锤击中。
他一直以为父母死于车祸,张教授是出于同情才资助他上学。
“苏晴发现高天在AI里植入了杀人程序,”镜中人继续说,“能通过视网膜扫描识别目标,
诱导心脏骤停。她想销毁数据,结果被高天设计的‘意外’炸死在实验室。
”镜子突然渗出红色液体,像鲜血一样顺着边框流下。林墨后退时撞到书架,
一本《人工智能伦理导论》掉下来。书里夹着张泛黄的剪报,
标题是“天才女科学家实验室意外身亡”,照片上的苏晴笑起来,眼角有颗和林墨一样的痣。
门铃响起时,林墨正把剪报塞进内衣口袋。门口站着李薇,脸色苍白如纸。
她手里提着一个金属箱,上面印着伦理委员会的徽章。“张教授留了东西给你。
”她的声音抖得像风中的树叶,“在他的服务器被格式化前,我抢出了这个。
”箱子打开的瞬间,林墨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是张教授书房里常有的檀香。
里面是一块芯片,嵌在黑曜石底座上,像块小型墓碑。
“这是‘伦理审查2.0’的核心算法,”李薇的眼睛突然睁大,
瞳孔里反射出林墨身后的景象,“但高天说,这里面藏着苏晴的意识备份。
”林墨转身的刹那,看到镜中的自己举起了水果刀。
三、镜像对决高天的办公室在“未来塔”顶层,整面墙都是落地窗。林墨进去时,
他正在和全息投影里的人说话,用的是流利的日语。看到林墨,高天挥挥手关掉投影,
指了指桌上的威士忌。“我就知道你会来。”他倒了两杯酒,
冰块在水晶杯里发出清脆的碰撞声,“苏晴的儿子,果然和她一样聪明。
”林墨把芯片拍在桌上:“张教授是不是你杀的?”高天笑了,
拿起芯片对着光看:“这东西值三百亿。有了它,
‘伦理审查’系统就能通过所有国家的认证——包括那些禁止AI武器化的国家。
”他突然凑近,声音压得很低,“你知道吗?苏晴当年也想销毁它。
”落地窗突然变成巨大的屏幕,播放着张敬之的死亡视频。这次的角度是从天花板往下拍,
能看到“林墨”掐住导师的脖子,而真正的林墨站在门口,目瞪口呆。
“深度伪造的最高境界,是让受害者自己相信自己有罪。”高天按下一个按钮,
房间开始旋转。林墨发现自己站在圆形大厅里,四周都是镜子,
每个镜子里都有一个“林墨”,举着不同的凶器。“48小时快到了。
”高天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你的神经连接设备会在午夜自动发送‘认罪视频’给警方,
这次连虹膜波动都完美模拟。”林墨突然想起什么,
摸出手机播放一段录音——是昨晚张敬之虚拟形象说的话。
“紧急数据传输……”他放大音频波形,“这不是传输指令,是频率密码。”镜子开始碎裂,
露出后面的服务器机房。林墨冲向中央控制台,把芯片**去。屏幕上立即出现苏晴的脸,
年轻而清晰。“检测到原始意识体。”系统女声响起,“启动反制程序。
”所有镜子里的“林墨”同时消失,露出高天惊慌失措的脸。他扑过来想拔掉芯片,
林墨侧身躲开,两人在服务器之间扭打。混乱中,林墨撞到一个控制台,
全息投影突然亮起——是高天和日本军方的秘密协议,用“伦理审查”系统改造AI武器。
“苏晴发现的就是这个。”张敬之的声音突然响起。林墨抬头,
看到导师的虚拟形象站在屏幕前,眼眶里有数据流流下,像在哭泣。“我没能阻止她死,
也没能保护好你。”高天趁机拔出芯片,狠狠砸在地上。芯片裂开的瞬间,
整个房间的灯光开始闪烁。林墨看到无数个苏晴的影像从服务器里飘出来,
在空气中组成一行字:“技术本身无罪。”警笛声从远处传来。高天瘫坐在地上,
看着那些影像,突然笑出声:“她一直都在,是不是?在代码里看着我们。
”林墨捡起芯片的碎片,想起陈默说过的话——张教授的DNA在凶器上被检测到,
但属于“非自愿留下”。他突然明白,导师在最后时刻,
把真凶的信息写进了自己的基因序列。四、余波48小时结束时,林墨站在张敬之的墓前。
雨停了,阳光穿过云层,在墓碑上投下温暖的光斑。陈默发来信息,说高天已经认罪,
日本军方的合作文件被列为国家机密。“伦理审查2.0”系统被永久封存。
林墨拒绝了所有媒体的采访,在苏晴的墓碑旁种了棵樱花树——张教授说过,
她最爱看樱花飘落的样子。回家的路上,他路过一家VR体验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