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谢景行斗了一辈子,最终同归于尽于一场大火。重生回到议亲这日,我只想退婚,
与他两不相干,安稳度日。谢家上门,他当着满堂宾客,目光越过我,
一字一句道:「我不娶沈未晚。」我正欲松一口气,却见他手指一转,
指向我身边看好戏的庶妹沈清柔。「我要娶她。我要让你看着,我把你最厌恶的人捧在手心,
让你余生都活在我的阴影之下。」正文:1.谢景行说出这句话时,满堂死寂。我父亲,
当朝丞相沈知渊,气得手中茶盏砰然落地,碎瓷飞溅。「谢景行!你放肆!」我那继母柳氏,
则是一脸狂喜,忙不迭地将身旁的女儿沈清柔往前一推,嘴上却假意呵斥:「柔儿,
这没你的事,快退下。」沈清柔怯生生地抬头,眼圈泛红,目光却控制不住地瞟向谢景行,
带着三分惊恐,七分期许。演得真好。前世,她就是用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骗过了所有人,
也骗走了我的一切。而我,作为这场闹剧的中心,却只是静静地站着。累了。
跟谢景行斗了一辈子,从金钗之年斗到执掌中宫,最后落得个同归于尽的下场。重来一次,
我什么都不想要了,只想安安稳稳地活着。解除婚约,正合我意。至于他要娶谁,与我何干。
「父亲。」我开了口,声音平静得不像话,「既然谢小将军心有所属,女儿以为,成人之美,
亦是一桩美谈。」我爹猛地回头看我,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未晚,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桩婚事是你母亲生前定下的!」谢景行也看向我,
他那双深邃的眸子里,翻涌着我看不懂的墨色,似乎在期待我的崩溃与失态。
他以为我还会像前世一样,为了所谓的嫡女尊严,与他争个你死我活。他以为他这一招,
能像一把尖刀,精准地扎进我的心脏。可惜,他不知道,我的心早就在那场大火里烧成灰了。
我迎上他的目光,甚至还对他微微一笑,点头道:「女儿知道。但强扭的瓜不甜,
谢小将军与妹妹两情相悦,我愿退出。」两情相悦?我故意把沈清柔也拖下水。果然,
柳氏的脸都快笑烂了,沈清柔更是羞得低下了头,那细白的脖颈都染上了一层绯色。
谢景行的眉头,却在我话音落下的瞬间,死死地拧了起来。他似乎没想到,我会是这个反应。
他眼中的火焰,不是复仇的快意,而是被我彻底无视的恼怒。他想看我痛苦,想看我嫉妒,
想看我为了一个男人歇斯底里。我偏不。「沈相,晚辈心意已决,此生非沈清柔不娶。」
谢景行收回视线,对着我父亲一字一句,掷地有声。他这是在逼我父亲。娶嫡女,
是两家联姻。娶庶女,是对相府的羞辱。我父亲气得浑身发抖,
指着他:「你……你这是要让我沈家,沦为整个京城的笑柄!」「父亲息怒。」我再次开口,
走到厅堂中央,对着父亲盈盈一拜。「女儿有一请。女儿愿自请入家庙,为母亲祈福三年,
从此晨钟暮鼓,不问世事。也请父亲,成全了妹妹与谢小将军的婚事。」这话一出,
连谢景行都愣住了。他死死地盯着我,像是要从我脸上看出什么破绽。他不懂。
他以为折辱我,就是娶我最讨厌的人。可他不知道,对我而言,
最痛苦的不是看着他和沈清柔恩爱,而是要再和他纠缠一生。用三年的清净,换一世的自由。
这笔买卖,太值了。父亲最终还是答应了。毕竟,
比起嫡女被退婚后还要眼睁睁看着未婚夫娶自己庶妹的耻辱,自请去家庙清修,
听起来要体面得多。柳氏和沈清柔喜不自胜,看我的眼神都像在看一个傻子。她们大概觉得,
我这是受不了**,自己放弃了。婚事很快定了下来,
谢家给的聘礼流水似的送进了沈清柔的院子。整个京城都在议论,
说相府嫡女沈未晚骄纵跋扈,被谢小将军厌弃,反倒是庶女沈清柔温婉可人,得了青睐。
我成了全京城的笑话。去家庙那天,是个阴雨天。我只带了一个贴身丫鬟,
包袱里也只有几件换洗衣物。临出门时,沈清柔穿着一身华服,披着谢景行送的狐裘,
特意来送我。「姐姐,你这又是何苦呢?」她假惺惺地叹气,「你若早些服个软,何至于此。
你放心,你不在的这三年,我会替你好好孝顺父亲和母亲的。」她的「母亲」,指的是柳氏。
我看着她,忽然笑了。「你知道吗?家庙在城西,而谢小将军的府邸在城东。从此以后,
我们大概再也见不到了。」沈清柔一愣,没明白我的意思。我懒得解释,转身就上了马车。
她以为她赢了,殊不知,她只是接过了我上一世的牢笼。而我,终于自由了。家庙的日子,
清苦,却也清净。每日诵经,抄书,养花,种菜,我过得无比惬意。关于京城的一切,
我都不闻不问。丫鬟偶尔会带回些消息。说谢景行对沈清柔宠上了天,今日送了南海的珍珠,
明日得了西域的锦缎。说他们出双入对,羡煞旁人。我听了,只是笑笑,
继续给我的菜地浇水。这些虚无的恩宠,前世我也曾拥有过。谢景行这个人,要么不给,
要给,就一定会给到最好,让全天下的人都看到。他就是要用这种方式告诉我:看,
这些本该属于你的东西,现在全都给了你最讨厌的人。你后不后悔?我若真的在意,
才是中了他的计。半年后,丫鬟带回一个消息,说沈清柔怀孕了。谢家大喜,
谢景行更是请了宫里的太医去照料。柳氏也三天两头往谢府跑,得意得尾巴都快翘上了天。
丫鬟小心翼翼地看着我的脸色:「**,你……」我放下手里的经书,
抬头看着窗外的菩提树,新叶长得正好。「挺好的。」我说,「让她好生养着,
最好生个大胖小子,也好固她在谢家的地位。」我是真心实意的。他们过得越好,
就越不会来打扰我。我以为日子会一直这样平静下去。直到那天,
家庙里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是当今三皇子,萧恒。前世,
他最终登上了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而我和谢景行,不过是他登基路上相互消耗的棋子。
这一世,我只想离他远远的。他却自己找上门来了。他穿着一身便服,站在我种的菜地前,
看着我挽着袖子,满手泥污的狼狈模样,眼神复杂。「沈大**,好雅兴。」
我放下手里的水瓢,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见过三皇子。」「不必多礼。」他摆摆手,
目光落在我旁边刚长出嫩芽的黄瓜藤上,「本王只是恰好路过,听闻沈大**在此清修,
特来探望。」路过?皇家寺庙在城南,这里是城西,他路过得可真够远的。我心中冷笑,
面上却不显:「多谢殿下挂怀,臣女一切安好。」「安好?」他轻笑一声,
语气里带着一丝嘲讽,「未晚,你我自幼相识,你何必在本王面前伪装。
谢景行如此羞辱于你,你当真甘心?」他叫了我的闺名。前世,他也是这样,用温柔的语气,
说着挑拨离间的话。我垂下眼眸:「甘不甘心,都是臣女的命。」「命?」
萧恒的语气冷了下来,「你的命,就该是相府嫡女,谢家主母,未来的将军夫人。
而不是在这里,做一个无人问津的姑子!」他走近一步,试图抓住我的手。
我不动声色地后退,避开了他的触碰。「殿下慎言。我现在只是一个为母祈福的罪女。」
「罪女?」萧恒的眼神变得锐利,「你何罪之有?有罪的,是谢景行,是沈清柔,
是那些捧高踩低之人!未晚,只要你愿意,本王可以帮你。帮你拿回属于你的一切。」
又是这样。前世,他就是这样一步步诱我入局。他说他心悦我,会帮我打压谢景行。我信了。
我帮他出谋划策,助他登上太子之位。可他登基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谢景行加官进爵,
让他手握重兵,与我所在的沈家分庭抗礼。他要的,从来不是我,
只是一个能为他所用的棋子,一个能平衡朝局的工具。「殿下的好意,臣女心领了。」
我淡淡地说,「只是臣女尘缘已了,只想在此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萧恒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他盯着我看了许久,最终冷哼一声,拂袖而去。「沈未晚,
你别后悔。」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缓缓吐出一口气。后悔?我最后悔的,
就是上辈子认识了你。萧恒走后没多久,沈清柔就出事了。她怀孕五个月的时候,
不知怎么的,从假山上摔了下来,孩子没了。谢府震怒,谢景行更是下令彻查。所有的证据,
最后都指向了一个人——我。柳氏在谢家哭得死去活来,说是我嫉妒清柔,怀恨在心,
偷偷派人下的黑手。理由是,沈清柔出事那天,她身边一个新来的婆子,
被查出曾经是我院里做粗活的下人。那婆子屈打成招,画了押,说是我指使的。
人证物证俱在。一时间,整个京城都骂我心肠歹毒,蛇蝎妇人。父亲派人来家庙,
狠狠地训斥了我一顿,罚我禁足,不许再见任何人。我没有辩解。因为我知道,
这一定是谢景行的手笔。他见我不争不抢,过得逍遥自在,终于按捺不住了。
他这是要逼我出山,逼我与他再斗一场。他想看到的,是我惊慌失措,是我百口莫辩,
是我为了自证清白而狼狈不堪。只是,他算错了一件事。沈清柔那个孩子,根本就保不住。
前世,沈清柔也怀过一个孩子。她仗着有孕,恃宠而骄,在谢府里飞扬跋扈,得罪了不少人。
最后也是在五个月的时候,被谢景行一个不受宠的侍妾,在饮食里下了慢性的寒药,
悄无声息地流掉了。谢景行查了很久,才查出真相,将那侍妾乱棍打死。这一世,
我什么都没做,沈清柔还是没能保住她的孩子。也许是命,也许是她自己作的。
但谢景行显然不这么认为。他把所有的账,都算在了我的头上。禁足的第三天,他来了。
他穿着一身玄色劲装,身姿挺拔如松,眉眼间却带着化不开的戾气。他一脚踹开我的房门,
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沈未晚!」他冲进来,一把掐住我的脖子,将我死死地按在墙上。
冰冷的墙壁硌得我背脊生疼,窒息感瞬间涌了上来。我看着他猩红的双眼,
那里面燃烧着滔天的怒火和恨意。「为什么?」他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问,
「你就这么容不下她?连一个尚未出世的孩子,你都要害死?」我没有挣扎,
只是平静地看着他。这张脸,我看了两辈子,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也恨了两辈子。「我说了,
不是我。」我的声音因为缺氧而有些沙哑。「不是你?」他冷笑,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人证俱在!沈未晚,你还要狡辩到什么时候?你就这么嫉妒她?嫉妒我宠她,
嫉妒她能拥有本该属于你的一切?」「我没有。」我艰难地吐出三个字。我真的没有。
我一点也不嫉妒。我甚至觉得沈清柔很可怜。她以为自己得到了谢景行的爱,其实她得到的,
不过是谢景行用来**我的工具。这份所谓的“宠爱”,虚假,廉价,而且充满了算计。
一旦我这个“观众”退场了,她这个“演员”也就失去了价值。就像现在。
他看似在为沈清柔和那个孩子报仇,可他的眼睛,却自始至终都只盯着我一个人。他的愤怒,
他的失控,都只是因为,我没有按照他写的剧本演下去。我没有痛苦,没有崩溃,没有求饶。
我的平静,是对他最大的挑衅。「你以为你躲到这里,就能置身事外了?」
谢景行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残忍的快意,「我告诉你,沈未晚,只要你还活一天,
你就别想安生!我要让你亲眼看着,我是怎么把沈清柔捧上天,
我要让你为你今天的所作所为,后悔一辈子!」他终于松开了手。我扶着墙,
剧烈地咳嗽起来,新鲜的空气涌入肺里,带着一丝腥甜。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眼神冰冷如刀。「从今天起,你就在这间屋子里好好待着,没有我的允许,
一步也不许踏出去!」他摔门而去。我缓缓地靠着墙壁滑坐到地上,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
忽然觉得有些好笑。谢景行,你还是和上辈子一样。自负,偏执,又愚蠢。
你以为你掌控了一切,其实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不知道沈清柔的孩子是怎么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