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拜,长命百岁

三拜,长命百岁

主角:苏夏陈默扶桑花
作者:NAMILI

三拜,长命百岁精选章节

更新时间:2025-1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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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河水潺潺,艳阳高悬,蝉鸟和鸣男人蹲在河边,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捧起一掬河水。

水是凉的,透彻心扉的凉意瞬间从掌心蔓延开,驱散了周身的燥热。他缓缓将水拍在脸上,

冰凉的感觉如同细微的电流,倏地传遍脸颊的每一寸皮肤,精神为之一振。

多余的水珠沿着他略显消瘦的脸颊轮廓滑下,汇聚到下颌,又滴滴答答地落回河中,

或是沿着他微微张开的手指缝隙,蜿蜒流淌,带走最后一丝暑气。他闭上眼,

深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混合着河水的水汽、岸边青草的涩味,

还有阳光蒸腾出的、独属于夏天的、近乎慵懒的气息。待脸上的水珠不再肆意流淌,

他才睁开眼,抬起头,目光似乎要穿透那层炫目的光晕,直抵苍穹深处。天空蓝得纯粹,

像一块巨大的、毫无杂质的蓝宝石。几缕薄云如烟似雾,漫无目的地漂浮着。

他喉结轻轻滚动,发出一声近乎叹息的呢喃:“夏天……又来了。”这声低语,

轻得像一片羽毛落地,却仿佛打开了一个无形的闸门。仲夏夜的幻想,

那些被理性与日常深深压抑的、关于过往的碎片,如卸闸的洪水,汹涌而出,

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感官。它们没有了束缚,便肆无忌惮地翻腾、碰撞、重组,

编织成一片光怪陆离又无比真实的梦境。这幻想不像夜空中那些闪烁的星辰,明亮而遥远,

人尽皆知,供人仰望或寄托;也不像那轮孤悬的月亮,清冷而唯一,

承载着千年的孤独与诗意。他的幻想,更像是碧绿的格凸河水,沉静,深邃,

带着自身的重量和温度,缓缓地、固执地流动在既定的河道中。

它背靠着峻峭的、沉默的、仿佛承载了无数时光故事的崖壁,水面之下,

是常人难以窥见的暗流与沉积,而平静的水面之上,

则清晰地映照着两岸的无限风光——那些他曾经拥有,又彻底失去的,短暂却绚烂的时光。

【二】男人站起身,拍了拍西装裤子上可能沾染的草屑。他穿着一身熨帖的深灰色西装,

在这炎炎夏日里显得有些不合时宜,但那份庄重与肃穆,却又与即将前往的地方无比契合。

他的手里,小心翼翼地握着一束花。那是扶桑花。花瓣是独特的褶皱状,层层叠叠,

如同精心折叠的薄纱,又像是少女裙摆上繁复的蕾丝花边。花朵整体的色调是淡橙色,

一种温暖而柔和的色彩,不像明黄那般耀眼,也不似大红那般浓烈。仔细看去,

花瓣的顶端晕染开一抹极淡的肉粉色,仿佛是画家在完成画作后,用笔尖轻轻点染上去的,

使得整朵花在清淡素雅之中,又平添了几分娇嫩与生动。花朵尚未完全盛开,

几颗饱满的花苞簇拥着中央那朵绽放得最灿烂的,散发出一种含蓄而坚韧的生命力。他转身,

离开河岸,走上一条林荫小路。高大的乔木在空中枝叶交错,织成一张巨大的绿色穹顶,

将灼热的阳光切割成细碎的光斑,洒在铺满落叶和不知名小花的土地上。

空气在这里变得清凉而湿润,弥漫着植物叶片呼吸产生的清新气味。

脚步声踩在松软的泥土和落叶上,发出沙沙的轻响,

与远处隐约的蝉鸣、近处偶尔响起的鸟叫,共同构成了一曲宁静的林间漫步曲。小路的尽头,

视野豁然开朗。一片经过精心打理、显得异常整洁安静的墓地呈现在眼前。

白色的、黑色的、灰色的大理石墓碑整齐地排列着,像一个个沉默的句点,

标注着一段段人生的终结。男人对这里似乎很熟悉,他没有丝毫犹豫,

径直走向其中一座看起来还很新的白色墓碑。墓碑上,镶嵌着一张黑白照片。照片里的男孩,

有着干净利落的短发,嘴角上扬,露出一个灿烂得仿佛能驱散所有阴霾的笑容,

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月牙,里面盛满了阳光和活力。任谁看了这张照片,

都会觉得这是一个被世界温柔以待、内心充满快乐的孩子。男人在墓前停下脚步。

他凝视着照片上的笑容,眼神复杂,有追忆,有温柔,有深不见底的悲伤,

还有一种历经岁月沉淀后的平静。他缓缓地、郑重地将手中的那束扶桑花,轻轻放在墓碑前,

紧靠着冰凉的碑石。然后,他深深地、近乎九十度地鞠了一躬。动作缓慢而充满敬意,

仿佛在完成一个极其重要的仪式。直起身后,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毫不在意地拂了拂地面,

直接席地坐了下来,姿态放松,像是要来一次长谈。阳光透过旁边树木的缝隙,

恰好照亮了他颈间的一点闪光。那是一条样式简单的银质项链,下面坠着的,

不是常见的吊坠,而是一枚素圈戒指。戒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反射出柔和而坚定的光芒。

“花给你带来了。”他开口,声音不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像是在对墓碑,

又像是在对自己诉说。“还是老样子,淡橙色的,顶端有点粉。

花店老板说这是今天最新鲜的一批,我挑了很久,选了开得最好看的这几朵。

”他的目光落在扶桑花上,思绪却早已飘远,飘回了那个决定了他人生轨迹的夏天。

【三】他叫陈默。人如其名,沉默是他生命前十几年的主旋律。他是一个孤儿,

但更确切地说,是一个被遗弃的孤儿。原因无他,先天右耳失聪。在他模糊的童年记忆里,

似乎也曾有过温暖的怀抱和模糊的笑脸,但这一切都在发现他右耳无法感知声音后,

像阳光下的泡沫一样,迅速破碎、消失了。他被送到了孤儿院。

在那个小小的、封闭的世界里,“不同”就意味着“异类”。

孩子们本能地排斥这个“听不见”的同伴。他们在他右耳窃窃私语或是恶意嘲笑,他茫然,

他们便认定他是个“怪胎”。起初,他还会试图解释,

用稚嫩的声音努力告诉别人:“我右边听不到,你们要在左边说。

”但换来的往往是更多的捉弄和疏远。渐渐地,他不再尝试,只是把自己更深地封闭起来。

他习惯了独自一人。习惯了一个人坐在角落看书,一个人吃饭,

一个人看着院子里其他孩子追逐打闹。他像一座孤岛,被喧嚣的海洋包围,

却隔绝了所有的声音与靠近。靠着国家的补助,他得以进入普通的学校学习,

但这并未改变他的处境。在学校里,他依然是一个不出众、甚至可以说是隐形的人物。

成绩不好不坏,性格孤僻寡言,没有朋友,也没有敌人。他像教室里的一个影子,

黑板前的一片空白,存在感低到即使他某天没有来,可能也不会立刻有人发现。

他最喜欢去的地方,是教学楼的天台。那里空旷,安静,离天空最近。

他常常在午休或放学后,一个人溜上去,趴在锈迹斑斑的围栏上,

俯瞰下方渺小如蚁的人群和车辆,或是仰头看天空中流云的变幻。风从四面八方吹来,

掠过他的耳畔,带来远处模糊的市声。在这里,他才能感受到一丝难得的自由和喘息。

孤独感依然如影随形,但至少,在这里,他可以坦然地与自己的孤独共处。直到那个下午,

那个如同阳光般毫无征兆撞进他灰暗世界的男孩出现。那天,他像往常一样在天台上发呆,

看着夕阳将天空染成一片瑰丽的橘红色。忽然,一个身影出现在他身边。

他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习惯性地保持距离。“喂,你为什么总是一个人待着?

都不爱说话吗?”一个清亮、充满活力的声音在他旁边响起。陈默身体微微一僵。

很少有人会主动跟他搭话,尤其是用这种直接却并不包含恶意的语气。他迟疑地转过头,

看到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校服的男孩,正笑眯眯地看着他。男孩的眼睛很亮,

像落入了星辰,笑容干净而温暖,手里还拿着一束他从未见过的花——淡橙色的,

花瓣层层叠叠,很是特别。男孩见他没反应,直接把花递到他面前:“喏,这个给你。

我不是坏人,就是看你总是一个人。这个花很好看,看着心情会变好哦。”陈默没有去接,

只是沉默地看着对方,眼神里带着惯有的警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那男孩也不觉得尴尬,

自顾自地在他右边坐了下来,把花轻轻放在两人之间的空地上。然后,他也学着陈默的样子,

趴在栏杆上,望着天边的火烧云,发出满足的叹息:“哇,今天的夕阳真美啊!”一阵沉默。

只有风声掠过。“我,右耳,听不到。”他低声说了一句,算是解释,

也算是对自己又一次“不合时宜”的宣判。男孩明显愣住了,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一瞬。

陈默垂下眼睑,转身欲走。意料之中的反应。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然而,

他的手臂却被一把拉住。他惊讶地回头,只见那男孩已经迅速站了起来,

脸上带着一丝懊恼和急切,然后动作有些笨拙地绕到了他的左边,重新坐下,仰着头,

眼神恳切地看着他:“对不起!对不起啊!我不知道是这样!”男孩的声音带着真诚的歉意,

“我这样说话,你能听清楚吗?”这下,轮到陈默愣住了。他预想了对方的惊讶、怜悯,

甚至可能是更深的疏远,唯独没有预料到这样直接而坦然的道歉,

以及这样迅速而体贴的调整。他看着对方那双清澈的、不含一丝杂质的眼睛,

里面只有纯粹的歉意和关心,忽然觉得自己刚才那一瞬间涌起的、带着恶意的揣测,

是多么的狭隘和不堪。“我……能听到。”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干涩。

男孩明显松了一口气,脸上重新绽开笑容,那笑容仿佛有温度,驱散了陈默心头的些许阴霾。

“太好了!我刚才还以为你不想理我呢。”男孩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我就是看你总是一个人,好像很孤单的样子,所以想过来和你说几句话,真的没有恶意的。

”“我知道。”陈默轻声说。这一次,他是真的知道了。气氛缓和下来。两人重新并排坐下,

看着天边的色彩从橘红渐变为绛紫。“我叫苏夏,夏天的夏。”男孩主动介绍自己,“你呢?

”“陈默。”“陈默……嗯,很适合你。”苏夏笑了笑,然后又问,“陈默,你喜欢夏天吗?

”陈默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答:“不喜欢。”“为什么?”苏夏惊讶地睁大眼睛,

“我最喜欢夏天了!”“太吵闹了。”陈默说。蝉鸣、人声、各种喧嚣的声音,

对于主要依靠左耳聆听世界的他来说,有时是一种负担。尤其是在他需要集中注意力,

或者仅仅是想安静待着的时候,那些无孔不入的“吵闹”会让他感到烦躁。“吵闹吗?

”苏夏若有所思,随即又笑起来,“我觉得那是生机和活力啊!你看,蝉在用力地唱歌,

树叶在风中哗啦啦地响,阳光那么热烈,所有生命都在这个季节里尽情地绽放。这种感觉,

多棒啊!”他张开手臂,仿佛要拥抱整个夏天,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对生命的热爱。

陈默看着他,没有反驳。他从未从这个角度去理解过夏天。

苏夏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话题可能不太合适,连忙转移:“那你喜欢这个花吗?它叫扶桑花,

很好看的,而且花期很长,几乎整个夏天都能看到它开花哦。

”陈默的目光落在那束淡橙色的花朵上,它们静静地躺在那里,

花瓣的褶皱在夕阳下呈现出柔和的光影。这种花,确实很特别,不像玫瑰那样娇艳夺目,

也不像百合那样香气袭人,它有一种安静而坚韧的美。“这个,”他顿了顿,轻声说,

“喜欢。”【四】那一次天台的相遇,像一颗投入陈默沉寂心湖的石子,漾开了一圈圈涟漪。

苏夏,这个如同他名字一样充满夏日气息的男孩,开始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姿态,

闯入陈默灰白单调的世界。他仿佛自带阳光,走到哪里,哪里就变得明亮起来。第二天午休,

苏夏又出现在了天台上,手里拿着两罐冰镇汽水。“喏,请你喝!

”他笑嘻嘻地塞给陈默一罐,自己熟练地拉开拉环,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发出满足的喟叹,

“啊——活过来了!”陈默握着那罐冰凉的可乐,指尖传来的冷意让他感到一种真实的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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