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林薇醒得很早。窗外鸟鸣啁啾,阳光透过木格窗棂洒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昨晚酒吧里周凛的眼神,巷子里他沉默的身影,清晰得仿佛就在眼前。
那种心绪不宁的感觉又回来了。她强迫自己起身,用冷水洗了脸,试图驱散脑海里那些纷乱的念头。今天计划去城外的几个景点看看,不能因为一个偶然遇到的陌生男人就打乱行程。
她收拾好背包,下楼吃了客栈提供的简单早餐——米线和新鲜水果。出门时,阳光正好,古城在晨曦中苏醒,焕发着勃勃生机。她刻意没有去想是否会再遇到周凛,把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风景上。
然而,巧合似乎并不打算放过她。
在她排队等待前往景区的专线车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队伍末尾。灰色的抓绒衣,沉静的面容,不是周凛又是谁。
他也看到了她,视线交汇的瞬间,他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然后便自然地排到了队伍后面,并没有上前攀谈的意思。
林薇转过头,心里却像投进了一颗石子的湖面,涟漪层层荡开。他也要去同一个地方?是真的巧合,还是……
车来了,人不多,林薇选了靠窗的位置。周凛在她斜后方隔着一排的位置坐下,戴上耳机,闭目养神,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一路上,林薇看着窗外的景色,心思却总是不自觉地飘向斜后方。她能感觉到他的存在,像一块磁石,无声无息地影响着她周围的磁场。
景区以热带雨林和瀑布闻名。林薇跟着人流沿着步道前行,高大的树木遮天蔽日,空气潮湿闷热,各种奇异的植物和昆虫让她暂时忘记了周凛的存在。她沉浸在自然奇观中,不时停下拍照。
在一处视野开阔的观景台,她正举着手机拍摄远处的瀑布,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这里的视角不如前面那个拐角。”
林薇手一抖,差点没拿稳手机。转过头,周凛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边,目光落在远处的山水间。
“你……也来这里拍照?”林薇有些干巴巴地问。
“随便走走。”他答非所问,侧头看她,“一起?”
他的邀请很直接,眼神平静,看不出太多情绪。林薇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拒绝的话在嘴边转了一圈,却没能说出口。独自游览固然自在,但有个伴,似乎也不错?尤其是这样一个……让人无法忽视的伴。
“好。”她听到自己说。
于是,接下来的路程变成了两人同行。周凛话依然不多,但会在她对某些植物表示好奇时,简短地说出名字和特性;会在路滑难行的地方,不着痕迹地伸手扶她一下;会在她口渴时,递过来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
他表现得像个沉默却体贴的旅伴。但林薇总觉得,他平静的外表下隐藏着什么东西。他的眼神太过锐利,观察力也敏锐得异乎寻常。有几次,她发现他似乎在留意周围的人,不是游客那种随意打量,而是一种带着审视的、近乎警惕的观察。
中午,他们在景区内的休息区吃东西。林薇拿出自己带的干粮,周凛则买了两份简单的套餐,推了一份到她面前。
“尝尝这个,本地的特色。”他说。
“谢谢。”林薇没有拒绝。吃饭的时候,气氛还算融洽,聊了几句关于景色的闲话。
“你好像对这里很熟。”林薇状似无意地说。
周凛的动作顿了顿,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来过几次。”
“因为工作?”
“嗯。”他应了一声,显然不想多谈。
林薇识趣地没有再问。饭后,他们继续游览。在一个相对僻静的竹林小径,周围游客稀少,只有风吹竹叶的沙沙声。周凛走在前面,林薇落后半步。
忽然,周凛停下脚步,猛地转过身。动作快得林薇根本没反应过来。
他一步跨到她面前,距离极近,林薇甚至能感受到他身体散发的热量。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脊背却抵在了一根粗壮的竹子上。
“你……”她惊疑不定地看着他,心脏狂跳。他要做什么?
周凛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低头看着她,眼神深邃得像不见底的寒潭。他的目光从她的眼睛,慢慢滑到她的嘴唇,停留了片刻,然后又回到她的眼睛。
那目光带着一种**裸的审视和探究,还有一种毫不掩饰的、属于男性的侵略性。林薇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慌,但身体却像被钉住了一样,动弹不得。空气中弥漫着竹叶的清香和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气氛陡然变得暧昧而紧张。
他抬起手,林薇屏住了呼吸。
他的手却越过了她的脸颊,伸向她的脑后。林薇紧张得闭上了眼。
预想中的触碰并没有到来。她只听到极轻微的一声“啪”,像是小树枝被折断的声音。
她睁开眼,看到周凛的手指间捏着一片枯黄的竹叶。他刚才……只是帮她拿掉头上的叶子?
周凛松开手,竹叶飘落。他看着她惊魂未定的样子,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向上勾了一下,带着点难以捉摸的意味。
“有叶子。”他淡淡地说,然后退开了一步,那迫人的压力瞬间消散。
林薇的脸颊猛地烧了起来,又是窘迫又是懊恼。她刚才在想什么?
“谢谢。”她声音低得像蚊子哼。
周凛没再说什么,转身继续往前走。林薇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乱成一团麻。刚才那一瞬间,她分明感受到了强烈的、危险的吸引力,以及他刻意营造的试探。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下午的游览,林薇有些心不在焉。周凛则恢复了之前的沉默,仿佛竹林里那段插曲从未发生。
回程的车上,两人依旧没有多话。在古城下车后,周凛对林薇说:“我住那边。”他指了指与“清风苑”相反的方向。
“哦。”
“明天有什么安排?”他问得很自然。
林薇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可能去附近的寨子看看。”
他点了点头:“那边路况复杂,找个靠谱的车。”
“嗯,知道了。”
“再见。”
“再见。”
他转身离开,步伐稳健,很快消失在暮色渐浓的街角。
林薇站在原地,心里那种异样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的出现,他的接近,他若即若离的态度,都透着一股不寻常的气息。
这真的只是一场旅途中的浪漫邂逅吗?
她抬头望向天空,晚霞绚烂,却无法驱散她心头逐渐聚拢的疑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