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叮咚。」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银行的到账短信。十万。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紧接着,
陆敬舟的微信弹了出来。「林晚,这是你的狗粮,收好。」我盯着那行字,
指尖在屏幕上悬了半天。最后,只打出一个字。「好。」按下发送,我关掉手机,
将它丢进包里。今天是陆家的大日子。陆敬舟的新未-婚妻,那位叫白薇的女人,怀上了。
据说是长孙。陆家为此在全市最顶级的酒店大宴宾客,庆祝双喜临门。我也在。
作为陆敬舟没能生出儿子而被一脚踹开的前妻。我的位置被安排在最不起眼的角落,
和一群远房亲戚坐在一起。他们看我的眼神,混杂着同情和鄙夷。「哎,林晚真是可怜,
当年也是名牌大学毕业的,为了陆敬舟放弃了多少机会。」「可怜什么?
她现在不是过得挺好?每个月十万零花钱,比我们上班强多了。」「就是,要是我,
我也愿意。不就是被甩了嘛,有钱就行。」「听说她现在玩得可花了,名牌包堆成山,
天天泡夜店,脸上的粉都快掉渣了。」我低头,搅动着面前的果汁。脸上的妆很浓,
是我出门前特意化的。最艳的口红,最闪的眼影。裙子是刚买的,紧紧绷在身上,
是我从前绝不会穿的款式。陆敬舟喜欢我以前清纯的样子。所以我偏要弄成他最讨厌的模样。
他从主桌那边看过来,眉头皱起,满眼都是毫不掩饰的厌恶。我冲他举了举杯,
嘴角的笑容扩大。他立刻别开了头,仿佛多看我一眼都脏了他的眼睛。身边的婆婆,哦,不,
是前婆婆,正满脸堆笑地拉着白薇的手,跟一桌贵宾炫耀。「我们家微微就是有福气,
进门就带来了这么大的好消息。」「医生说啦,百分之九十是个大胖小子!」
白薇羞涩地低下头,手下意识地抚摸着还很平坦的小腹,脸上是藏不住的得意。
陆敬舟温柔地揽住她的肩,低头在她耳边说着什么,逗得她咯咯直笑。真是一副郎才女貌,
天作之合的画面。我垂下眼,继续喝我的果汁。四年了。每个月,我都在等那笔钱。
那笔他口中的「狗粮」。只有我知道,那不是我的零花钱,是我女儿悦悦的救命钱。突然,
口袋里的手机疯狂震动起来。我心里咯噔一下,拿了出来。屏幕上跳动着两个字。悦悦。
2我几乎是立刻就按下了接听键。「喂?悦悦?」电话那头很嘈杂,有风声,还有车流声。
女儿带着哭腔的声音,微弱得像只小猫。「妈妈……」「我好饿……」
「垃圾桶里的东西……都馊了……」轰的一声。我脑子里的某根弦,彻底断了。手一抖,
面前高高的酒杯被我撞翻在地。「哐当!」清脆的碎裂声在奢华的宴会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音乐停了。所有人的谈笑声都停了。上百道目光齐刷刷地射向我这个角落。主桌上,
陆敬舟的脸黑得像锅底。他不耐烦地站起身,冲我厉声呵斥。「林晚,你又想耍什么花样?」
他的新欢白薇靠在他身上,柔弱地开口。「敬舟,你别生气,林晚姐可能不是故意的。」
前婆婆也跟着帮腔,声音尖锐。「不是故意的?我看她就是诚心来捣乱的!见不得我们家好!
」我没有理会他们。我的世界里,只剩下女儿那句「垃圾桶里的东西都馊了」。我的悦悦。
我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宝贝。她患了再生障碍性贫血。
一种极其罕见的血液病。需要持续不断的输血和药物治疗,才能维持生命。
每个月的治疗费用,都是一笔天文数字。我挂掉电话,手指颤抖着点开相册。
那里有一张照片。是我昨天偷偷去看悦悦时拍下的。照片里,我七岁的女儿,
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小小的身子蜷缩在医院的病床上,胳膊上扎着针管,脸色苍白如纸。
我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拿着手机,一步一步,朝着主桌走去。
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又决绝的声响。所有人都看着我,屏息凝神。
陆敬舟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林晚!我让你站住!你想干什么?!」我停在他面前,
隔着一张铺着洁白桌布的圆桌。我将手机屏幕对准他。「陆敬舟。」我的声音很平静,
却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照片上,我女儿瘦骨嶙峋,正趴在路边的垃圾桶上,
费力地翻找着什么。那是医院门口的垃圾桶!我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开口。
「你儿子还没出生。」「我女儿,快要死了。」3陆敬舟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
他死死盯着我的手机屏幕,瞳孔骤然收缩。他身边的白薇探过头,看了一眼,
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随即用手捂住了嘴。前婆婆也愣住了,脸上的得意和炫耀僵在嘴角。
「这……这是悦悦?」她不敢相信地开口,声音都在发颤。全场宾客哗然。
窃窃私语声像是潮水一般涌来。「天啊,那不是陆敬舟的女儿吗?
怎么会……怎么会去翻垃圾桶?」「林晚不是每个月拿十万块吗?她把钱都花哪儿了?」
「这孩子也太可怜了,瘦成这样……」陆敬舟终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他一把挥开我的手机,
冲我低吼。「林晚!你疯了!你把悦悦怎么了?!」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我把她怎么了?陆敬舟,这话该我问你!」「这四年,你见过她几次?你打过一个电话吗?
你只会在每个月一号,像打发乞丐一样,把钱扔给我,再附送一句‘狗粮’!」
「你以为我拿着你的钱在花天酒地?你以为我像你一样没心没肺?」我的声音越来越大,
情绪在崩溃的边缘。「陆敬舟!她也是你的女儿!她快死了你知不知道!」「她有病!
她需要钱治病!」白薇在一旁,脸色发白,她拉了拉陆敬舟的衣袖,小声说。「敬舟,
这……这是真的吗?悦悦她……」陆敬舟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看着我,
眼神里满是怀疑和愤怒。「你少在这里演戏!有病?有什么病需要每个月十万?林晚,
我真是小看你了,为了要钱,你连自己的女儿都拿来当借口!」前婆婆也反应过来了,
立刻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我就说!这个女人心肠歹毒!为了钱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我们陆家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娶了你这么个扫把星!」「拿着我们家的钱去养野男人,
现在还敢来这里污蔑我们敬舟!」她们的话,像是一把把淬了毒的刀子。
可我已经感觉不到疼了。哀莫大于心死。从女儿打来那个电话开始,我的心就已经死了。
我看着他们丑恶的嘴脸,看着陆敬舟那张写满不信的脸。我突然觉得很可笑。我不再争辩。
我只是从包里,拿出了我的另一个手机,和一根小小的连接线。
我走到宴会厅的音响控制台前,在工作人员惊愕的注视下,将手机接上了音响。然后,
我按下了播放键。下一秒,整个宴会厅,都回荡起陆敬舟那熟悉又冰冷的声音。「林晚,
这是你的狗粮,收好。」一遍又一遍。循环播放。4「林晚,这是你的狗粮,收好。」
「林晚,这是你的狗粮,收好。」陆敬舟的声音,通过顶级的音响设备,
清晰地传遍了宴会厅的每一个角落。带着高高在上的施舍,和毫不掩饰的羞辱。全场死寂。
刚才还议论纷纷的宾客们,此刻都像是被掐住了脖子,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所有人的目光,
都集中在脸色煞白的陆敬舟身上。他的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前婆婆的叫骂声也戛然而止,她涨红了脸,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白薇更是花容失色,
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离陆敬舟远了一些。我站在控制台前,冷冷地看着这一幕。
这只是开胃菜。我按下了暂停键。在全场凝滞的空气中,我拿起了司仪放在台上的话筒。
「大家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会忍受这样的羞辱,每个月收下这笔‘狗粮’?」
没有人回答。我从包里,拿出了一沓厚厚的文件,狠狠摔在面前的桌子上。「啪!」
声音巨大。「因为我的女儿,陆悦,四年前被诊断出患有重型再生障碍性贫血!」
「需要骨髓移植!在找到合适的骨髓之前,只能靠输血和昂贵的药物维持生命!」「这里!」
我拿起最上面的一张诊断书,对准了台下无数的手机和镜头,「是首都儿童医院的诊断证明!
」「这里!」我又拿起一沓厚厚的单据,「是这四年来,悦悦所有的治疗缴费单!每一笔!
都清清楚楚!」「还有这个!」我举起一张刚刚收到的红色通知单,
「是医院最新下达的催费通知!如果我们再交不上三十万,悦悦就会被停掉所有的药!」
我的声音,通过话筒,带着一丝电流的嘶哑,却无比清晰。「陆敬舟,你看到了吗?
你每个月给我十万,可悦悦一个月的治疗费就超过二十万!不够的钱,是我,林晚,去借,
去打零工,去卖血,一分一分凑出来的!」「我浓妆艳抹,我穿你们看不起的衣服,
就是为了让你们以为我过得很好!让你们以为我贪得无厌!让你们放松警惕,
好让我能顺顺利利拿到这笔钱,给我女儿续命!」「你以为你在施舍我?你错了!
这是你欠你亲生女儿的救命钱!」字字泣血。全场哗然。闪光灯疯狂地闪烁,
几乎要将我的眼睛刺瞎。记者们像是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蜂拥而上。陆敬舟彻底慌了。
他冲破人群,想上台来抢我手里的东西。「林晚!你闭嘴!你把东西给我!」可他还没靠近,
就被两个突然出现的黑衣人拦住了。是我请来的律师和他的助手。我的律师,李哥,
冷静地挡在我和陆敬舟之间。「陆先生,请你冷静一点。」前婆婆也疯了似的冲过来,
想撕烂我手里的证据。「你这个**!你胡说八道!我们家的钱,凭什么给你女儿治病!
她就是个赔钱货!」这句话,像是一根针,狠狠扎进我心里。我看着她,突然笑了。「哦?
是吗?」我拿出手机,点开另一个录音文件。四年前,我跪着求她的录音。5「妈,求求您,
救救悦悦吧!」「悦悦也是您的亲孙女啊!」录音里,我哭得撕心裂肺。而前婆婆的声音,
冰冷又刻薄。「亲孙女?一个赔钱的女娃子,也配做我们陆家的孙女?」「生不出儿子,
现在又生出个病秧子来拖累我们家,林晚,你就是个扫把星!」「想让我们家出钱?
门都没有!赶紧跟敬舟离婚,带着你的拖油瓶滚!别脏了我们家的地!」录音播放完毕。
整个宴会厅,连呼吸声都听不见了。前婆婆的脸,从涨红变成了惨白,最后化为一片死灰。
她指着我,手指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你……你……」陆敬舟也愣在了原地。
他大概从不知道,他的母亲,曾经对我说过这么恶毒的话。宾客席里,
已经有人开始小声咒骂。「这家人也太恶毒了吧?亲孙女都不救?」「虎毒还不食子呢!
简直是畜生!」「那个白薇肚子里的是个宝,这个生了病的女儿就是根草,真是现实。」
陆敬舟的父亲,陆氏集团的董事长,一直坐在主位上没有动弹。此刻,
他的脸色也铁青得吓人。他终于站了起来,用拐杖重重地敲了一下地面。「够了!
家丑不可外扬!林晚,你到底想怎么样?说个数!」他以为,我做的这一切,还是为了钱。
我看着他,摇了摇头。「陆董,你错了。」我转向我的律师。「李律师,可以开始了。」
李律师点点头,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脸色惨白的陆敬舟。「陆敬舟先生,
这是法院的传票。」「我的当事人,林晚女士,正式起诉你遗弃罪。」「同时,
我们已经向法院申请了财产保全和强制执行,要求你支付这四年来,
陆悦**一半的医疗费用,共计四百八十七万元。以及未来,直至陆悦**康复或成年之前,
所有的抚养费和医疗费。」「遗弃罪……」「四百八十七万……」
陆敬舟喃喃地重复着这几个字,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白薇赶紧扶住他,
却被他一把甩开。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睛里充满了血丝,悔恨、惊恐、不解,
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晚晚……你……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我们……我们毕竟夫妻一场……」夫妻一场?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陆敬舟,
从你为了这个女人逼我离婚,从你妈骂我女儿是赔钱货,
从你把救命钱说成是狗粮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就只剩下恨了。」我收起所有的文件,
转身准备离开这个令人作呕的地方。我女儿还在等我。陆敬舟却突然发了疯似的冲过来,
挣脱了保镖的阻拦,从背后死死抱住我。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温热的液体滴在我的脖子上。
「晚晚!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别告我,求你了!我们复婚好不好?
我把所有的钱都给你!我们一起救悦悦!」他的怀抱,曾经是我最温暖的港湾。此刻,
却只让我感到无比的恶心。我用力挣扎,一个字一个字地从齿缝里挤出来。「晚了。」
「陆敬舟,一切都太晚了。」6我用尽全身力气,掰开他的手。他踉跄着后退两步,
撞翻了身后的香槟塔。哗啦啦——无数晶莹剔透的杯子摔在地上,碎成一片狼藉。
金色的香槟液体,混合着他家人的狼狈,和满地鸡毛。就像他看似美满的家庭,在这一刻,
彻底崩塌。我没有再回头看他一眼。我拨通了闺蜜的电话。「喂,佳佳,去我发你的地址,
接悦悦。」「直接送去和睦家私立医院,找张主任。」「钱的问题你不用担心,
我已经安排好了。」挂掉电话,我踩着一地碎片,在无数镜头和复杂的目光中,
走出了宴会厅。身后的喧嚣和哭喊,都被我关在了门外。走出酒店大门,
夜晚的冷风吹在脸上,我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四年的忍辱负重。
四年的伪装和算计。在这一刻,终于卸下了所有伪装。我没有赢。我只是不想让我的女儿输。
我打车,直奔和睦家医院。当我赶到时,悦悦已经被安排进了VIP病房。
张主任是国内顶尖的血液病专家,也是我大学老师的师兄。当初为了请他给悦悦会诊,
我几乎磨破了嘴皮。他看到我,叹了口气。「林晚,你总算想通了。」「孩子的病,
不能再拖了。」我点点头,声音沙哑。「张叔叔,拜托您了。」「钱不是问题,
请用最好的药,最好的方案。」张主任拍了拍我的肩膀。「放心吧。」我走进病房。
悦悦躺在雪白的病床上,睡着了。大概是打了镇静剂。她的眉头还是紧紧皱着,
小脸上挂着泪痕。即使在睡梦中,这个可怜的孩子,也充满了不安。我坐在床边,
轻轻握住她冰冷的小手。她的手腕瘦得,我一个巴掌就能圈住。上面布满了青青紫紫的针眼。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疼得无法呼吸。四年前,悦悦才三岁。
正是最活泼可爱的年纪。她会抱着我的腿撒娇,甜甜地叫我「妈妈」。她会拿着蜡笔,
在纸上画出我们一家三口,一个太阳,一栋房子。可一场突如其来的高烧,
和随之而来的诊断书,将这一切都打碎了。「重型再生障碍性贫血。」医生说,这病,
就是烧钱。我拿着诊断书,去找陆敬舟。那时我们还没离婚。他正在公司开会,
听我说了情况,只是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又要钱?林晚,你知不知道我最近有多忙?
公司上市在即,到处都是要用钱的地方!」我求他:「敬舟,这不是小事,是悦悦的命啊!」
他却甩给我一张卡。「里面有五万,你先拿去用。别再来公司烦我。」五万。对于悦悦的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