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像沉船般挣扎着上浮，刺目的白光率先刺破黑暗，紧接着，是嘈杂到令人耳鸣的声浪。
“晚晚姐，你怎么了？脸色好白啊。”一个刻意放柔、带着点怯生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林晚晚猛地睁开眼。
视线聚焦，首先撞入眼帘的是一张过分清纯、带着恰到好处担忧的脸——林薇薇，这本古早狗血言情文里的真千金女主，她这具身体名义上的“堂妹”，也是她必须陷害的对象。
环顾四周，奢华明亮的客厅，无处不在的摄像机闪着冰冷的红光，几个衣着光鲜的男女或坐或站，脸上都挂着精心调试过的、属于上流社会的得体微笑。空气里弥漫着昂贵香水和虚假亲情的混合气味。
《豪门有真情》大型家庭伦理直播综艺现场。
而她，林晚晚，正是书中那个为了衬托女主善良无辜、最终下场凄惨的恶毒假千金女配。
“叮！检测到宿主意识清醒。情节辅助系统启动。”一个毫无感情的电子音在脑海深处响起，“主线任务：在十分钟内，完成‘在果汁中下药陷害林薇薇，使其在直播中出丑’情节节点。任务成功，奖励生存时间24小时。任务失败，即刻抹杀。”
伴随着系统冰冷的宣告，一股不属于她的记忆碎片汹涌而至，带着原主强烈的恐惧、不甘和扭曲的嫉妒，狠狠撞击着她的神经。原主林晚晚，林家养了二十年的假凤凰，在真凤凰林薇薇被找回后，地位一落千丈。她不甘心失去拥有的一切，在嫉妒和恐慌的驱使下，一次次作死，最终众叛亲离，下场惨淡。
而现在，这具身体和这操蛋的命运，归她了。
“晚晚姐？你还好吗？”林薇薇又凑近了些，那双小鹿般无辜的眼睛里，清晰地映出林晚晚此刻略显苍白的脸，以及……她手里那个小巧的、装着白色粉末的玻璃瓶。
林晚晚低头，看着自己下意识攥紧的右手。瓶身冰凉，里面的粉末像某种恶毒的诅咒。
“林晚晚又在搞什么幺蛾子？看她那心虚的样子！”
“离我们薇薇远点啊！心机婊！”
“肯定是嫉妒薇薇比她漂亮比她善良呗，豪门养女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去死去死去死！别想害我们薇薇宝贝！”
眼前，半透明的虚拟光屏突兀地展开，密密麻麻的弹幕如同蝗虫过境，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和诅咒，疯狂刷过。那些尖锐的文字，像淬了毒的针，一根根扎进她的视网膜。
系统的倒计时在脑中冷酷地跳动：【09:58…09:57…】
十分钟。陷害。抹杀。
林晚晚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窒息感扑面而来。她看着林薇薇那张写满“担忧”的脸，看着周围那些或探究或漠然的目光，看着弹幕里铺天盖地的“心机婊去死”。
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难以言喻的疲惫感，如同涨潮的海水，瞬间淹没了那点残存的、属于原主的恐惧。
凭什么？
凭什么她要像个提线木偶一样，按照这狗屁情节去陷害一个无辜的人？凭什么她要为了多活24小时，就把自己变成一个面目可憎的恶毒女配？凭什么她要承受这铺天盖地的恶意，就因为她是个“假货”？
去他妈的情节！去他妈的系统！去他妈的豪门！
一股破罐子破摔的戾气猛地冲上头顶，压过了对死亡的恐惧。
“薇薇，”林晚晚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极其古怪、甚至带着点神经质的笑容，“我没事，就是有点渴了。”
她无视林薇薇瞬间僵硬的表情，也完全屏蔽了脑内系统尖锐的警报声【警告！警告！宿主行为严重偏离情节！请立刻执行任务！】，径直走向客厅中央那张摆满了精致点心和饮料的欧式长桌。
水晶高脚杯里，橙黄色的鲜榨果汁折射着顶灯的光芒，看起来诱人无比。
林晚晚随手拿起一杯，然后，在所有人——包括镜头——的注视下，极其自然地、甚至带着点优雅地，拧开了那个装着泻药的小瓶盖。
白色的粉末，簌簌地落入她手中那杯澄澈的果汁里。
【08:15…08:14…】系统的倒计时还在响，但警报声已经变成了刺耳的蜂鸣。
“林晚晚在干嘛？她往杯子里倒什么？”
“**！不会吧？当着直播镜头的面下药？这么嚣张？”
“疯了吧她？！”
“肯定是想害薇薇！快拦住她啊！”
弹幕瞬间爆炸，密密麻麻几乎覆盖了整个光屏。
林薇薇的脸色也变了，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晚晚姐…你…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林晚晚没理她，也没理任何人。她只是专注地看着那杯混合了泻药的果汁，轻轻晃了晃杯子，让粉末彻底溶解。橙黄的液体依旧美丽，看不出丝毫异样。
然后，在所有人惊愕、猜疑、甚至带着点看好戏的目光中，林晚晚端起杯子，仰起头。
“咕咚…咕咚…”
她喝得很大口，很急，仿佛那不是一杯加了料的毒药，而是沙漠旅人久逢的甘泉。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
喝干最后一口，林晚晚随手将空杯“哐当”一声放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然后，她转过身，无视了林薇薇惊疑不定的眼神，无视了其他嘉宾目瞪口呆的表情，无视了镜头后可能已经乱成一锅粥的导演组，更无视了脑海里系统疯狂闪烁的红色警告和刺耳的【任务失败！抹杀程序启动！】提示音。
她拖着脚步，像个电量耗尽的破旧玩偶，摇摇晃晃地走到客厅角落那张看起来最柔软、最昂贵的单人沙发前，把自己重重地摔了进去。
昂贵的真皮沙发发出不堪重负的**。
林晚晚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整个人陷了进去，像一滩融化的冰淇淋。她抬起眼皮，扫了一眼那些对准她的、闪烁着红光的摄像机镜头，眼神空洞，又带着一种奇异的解脱。
红唇轻启，声音不大，却清晰地透过麦克风，传遍了整个直播间：
“累了。”
“毁灭吧。”
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客厅里，针落可闻。只有摄像机运作时微弱的电流声，证明着时间并未真正停滞。
林薇薇僵在原地，脸上那副惯常的柔弱表情彻底碎裂，只剩下纯粹的茫然和一丝来不及掩饰的错愕。她精心设计的剧本里，似乎从未出现过这种走向。
其他几位嘉宾，包括那位以稳重儒雅著称的影帝叔叔和以犀利毒舌闻名的歌坛天后婶婶，此刻都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嘴巴微张，眼神里充满了“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看什么”的哲学三问。
直播间的弹幕，在经历了短暂的、死寂般的空白后，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沸油，轰然炸开！
“？？？？？？？？？？？”
“我听到了什么？？？毁灭吧？？？”
“她喝了？？？她把那杯加了东西的果汁自己喝了？？？”
“******！这是什么新型行为艺术？自爆卡车？”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林晚晚疯了！她绝对是疯了！”
“这姐们儿牛逼！我宣布从今天起我是她颜粉！这摆烂的姿态太帅了！”
“前面的别洗！谁知道她是不是又在演？故意博眼球吧！”
“泻药自己喝？博眼球也不用这么拼吧？不怕真拉死？”
“所以……她刚才倒进去的到底是什么？糖粉吗？”
“不管是什么，这操作太骚了！综艺效果直接拉满！导演组今晚加鸡腿！”
【抹杀程序启动失败…错误…错误…未知干扰…重新评估宿主状态…】脑海里，系统的电子音断断续续，充满了混乱的杂音，像是老旧的收音机在拼命搜索信号，最后彻底变成了一片滋啦的忙音。
林晚晚闭上眼，感受着身体深处隐隐传来的、并不算剧烈的绞痛。泻药开始起作用了，但奇怪的是，预想中那种被彻底抹除的恐惧并未降临。系统……死机了？
她扯了扯嘴角，一个无声的冷笑。毁灭吧，赶紧的。最好连这该死的系统一起带走。
然而，毁灭并未如期而至。
短暂的死寂被一阵急促的高跟鞋声打破。
“林晚晚！”
一声饱含怒气的尖利女声划破了客厅诡异的宁静。林晚晚的生母，林夫人苏明玉，穿着一身高定套裙，妆容精致，此刻却脸色铁青，踩着细高跟“噔噔噔”地冲了过来。她身后跟着脸色同样难看的林父林宏远。
苏明玉保养得宜的手指几乎要戳到林晚晚的鼻尖，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这是在直播！全网的观众都看着！我们林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坐没坐相，还…还说出那种疯话！你立刻给我起来，向薇薇道歉！向所有观众道歉！”
林宏远虽然没说话，但紧锁的眉头和阴沉的眼神，已经充分表达了他的不满和失望。他看着林晚晚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件出现瑕疵、亟待处理的昂贵摆设。
周围的摄像机立刻调整角度，贪婪地对准了这充满火药味的一幕。嘉宾们默契地后退半步，将舞台留给这“相亲相爱”的一家人。林薇薇则迅速切换回小白花模式，眼眶微红，轻轻拉住苏明玉的胳膊，细声细气地劝：“妈妈，您别生气，晚晚姐她…她可能只是身体不舒服……”
“不舒服？”苏明玉的声音拔得更高，带着刻薄的讥讽，“我看她是脑子不舒服！装疯卖傻给谁看？我们林家供你吃供你穿，锦衣玉食地养了你二十年，就是让你在直播里丢人现眼，让我们成为全城的笑柄吗？”
身体的绞痛一阵强过一阵，林晚晚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她睁开眼，看着眼前这对名义上的父母，看着他们眼中毫不掩饰的嫌恶和急于撇清关系的迫切，再听着苏明玉那声声刺耳的“供你吃供你穿”、“锦衣玉食”，原主残留的记忆碎片里，那些被刻意遗忘的、冰冷的细节，骤然变得无比清晰。
被佣人私下克扣的零用钱。
生日时收到的、明显是别人挑剩下的打折首饰。
林薇薇回来后，她房间里那些被“暂时借用”再也没还回来的**版包包和珠宝。
以及……为了维持表面光鲜，偷偷去卖血换钱买一条能参加宴会的裙子的那个下午……
一股邪火猛地窜了上来，烧得她五脏六腑都在疼，甚至压过了腹部的绞痛。
道歉？丢人现眼？
好啊。
林晚晚扶着沙发扶手，有些艰难地站了起来。她的脸色因为腹痛而苍白，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像淬了寒冰的火焰。
她没看苏明玉，也没看林宏远，而是直接转向了离她最近的一个固定摄像机镜头。那镜头黑洞洞的，像一只窥探的眼睛。
“道歉？”林晚晚的声音不大，甚至因为身体不适而有些沙哑，却清晰地透过麦克风传了出去，“行啊。”
她忽然咧开嘴，露出一个近乎灿烂的笑容，带着不顾一切的疯狂和挑衅。
“直播是吧？观众都看着是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动作有些迟缓却异常坚定地从口袋里摸出了自己的手机。屏幕解锁，手指飞快地点了几下。
“林家对我可真是太好了。”她对着镜头，笑容越发诡异，“锦衣玉食？供我吃穿？每天零花钱十万？”
苏明玉脸色骤变，厉声呵斥：“林晚晚！你闭嘴！你想干什么！把手机放下！”
林宏远也意识到了不对，上前一步想要抢夺手机：“晚晚！别胡闹！”
但林晚晚的动作更快。她侧身躲开林宏远的手，手指在屏幕上重重一点。
【“林晚晚”开启直播】
她的个人直播间瞬间开启，标题简单粗暴：【林家零花钱真相，在线解答】。
几乎是同一时间，她直播间的人数开始以恐怖的速度飙升。无数被综艺直播吸引来的观众，以及闻风而动的吃瓜群众，疯狂涌入。
“**！套娃直播？林晚晚自己开直播了！”
“打起来打起来！前排出售瓜子花生矿泉水！”
每天零花钱十万？？？林家这么壕的吗？！”
“重点是这个吗？重点是她要爆料啊！”
林晚晚将手机高高举起，确保镜头能清晰地捕捉到她，以及她身后脸色铁青的林家夫妇和一脸惊慌的林薇薇。
“各位网友，各位观众，”林晚晚的声音透过手机和现场的麦克风双重放大，清晰地回荡在客厅和无数个屏幕前，“刚才我亲爱的母亲大人说，林家对我恩重如山，每天给我十万零花钱，让我过着公主般的生活。”
她顿了顿，脸上的笑容倏地收起，只剩下冰冷的嘲讽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悲凉。
“十万？”她嗤笑一声，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尖锐，“那是我卖血的钱！”
“轰——！”
整个客厅，以及两个直播间，彻底炸了！
“什么？？？？卖血？？？”
“我他妈听到了什么？？？”
“每天十万零花钱是卖血的钱？？？林家这么狠？”
“信息量太大我CPU干烧了！”
“快！录屏！这绝对是年度大瓜！”
“林晚晚牛逼！正面刚！我敬你是条汉子！”
苏明玉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尖叫道：“林晚晚！你胡说八道什么！你疯了！快关掉！保安！保安呢！”
林宏远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林晚晚：“孽障！你这个孽障！快把她手机给我抢下来！”
现场一片混乱。工作人员面面相觑，不敢上前。嘉宾们目瞪口呆，完全失去了表情管理。林薇薇则彻底慌了神，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无助地看着失控的场面。
林晚晚却像是感觉不到周围的混乱。腹部的绞痛越来越剧烈，冷汗已经浸湿了她的鬓角。她强撑着，对着手机镜头，语速飞快，字字泣血：
“林家养女？呵，好听罢了！林薇薇回来之后，我的信用卡就被停了！佣人看人下菜碟，连饭都给我吃冷的！我的首饰、包包，只要林薇薇看上了，一句‘借我看看’就再也要不回来！为了参加上个月陈家的晚宴，不被你们嘲笑寒酸，我……”她哽了一下，眼圈微微发红，却倔强地仰着头，“我去卖了400CC的血！就为了买一条像样的裙子！”
“轰——！”
又是一颗重磅炸弹！
“**！卖血买裙子？？？”
“这他妈是豪门？这是魔窟吧！”
“林薇薇看着清纯，原来这么茶？借东西不还？”
“林家太恶心了！表面光鲜，背地里这么刻薄养女？”
“林晚晚实惨！难怪要发疯！”
“之前骂她的人呢？出来道歉！”
弹幕彻底疯了，服务器都开始卡顿。林晚晚的个人直播间热度瞬间登顶，碾压了综艺主直播间。
苏明玉和林宏远脸色惨白如纸，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林晚晚会如此不顾体面，如此疯狂地将这些“家丑”**裸地撕开，暴露在全网面前！林家苦心经营多年的形象，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你…你血口喷人！”苏明玉气得浑身哆嗦，口不择言，“我们林家哪里亏待你了！是你自己不知感恩！白眼狼！”
“感恩？”林晚晚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捂着绞痛的小腹，身体微微佝偻，却依旧死死地盯着镜头，眼神锐利如刀，“我该感恩你们把我当成林薇薇的对照组？感恩你们把我当块抹布，用完就扔？感恩你们让我在直播里像个跳梁小丑一样去陷害别人，好衬托她的纯洁无辜？”
她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对着手机，也对着这令人窒息的豪门，发出了最后的宣言：
“这豪门把戏，我玩腻了！”
“水太深，太脏！”
“老娘不奉陪了！”
说完，她看也不看身后林家夫妇那副要吃人的表情，也完全无视了林薇薇泫然欲泣的脸，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重重一点，关闭了自己的直播间。
然后，她将手机随手扔在沙发上，像是扔掉一件垃圾。
腹部的绞痛排山倒海般袭来，林晚晚眼前阵阵发黑，冷汗涔涔而下。她再也支撑不住，踉跄着，在无数道震惊、复杂、探究的目光注视下，捂着肚子，以一种近乎狼狈的姿态，朝着卫生间的方向跌跌撞撞地冲去。
身后，是死一般的寂静，和一场足以掀翻整个豪门圈、席卷全网的风暴开端。
这一晚，注定无眠。
林晚晚卖血#、#林家零花钱真相#、#豪门水太深#、#林晚晚直播发疯#……相关词条如同坐上了火箭，以摧枯拉朽之势霸占了热搜榜前十，后面无一例外跟着一个鲜红到刺眼的“爆”字。
各大社交平台服务器几度濒临崩溃。营销号们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疯狂转载、分析、解读着林晚晚那短短几分钟直播里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网友们的讨论更是热火朝天，观点激烈碰撞。
“******！年度大瓜！小说都不敢这么写！”
“卖血买裙子……我的天，林晚晚以前那些名牌都是这么来的？细思极恐！”
“林家也太不是东西了吧？养了二十年，就算不是亲生的，也不能这么糟践人啊！”
“之前骂林晚晚恶毒女配的出来走两步？这他妈换谁谁不疯？”
“林薇薇看着清纯无害，原来这么绿茶？借东西不还？这不是变相霸凌？”
“只有我觉得林晚晚最后那句‘水太深’很有深意吗？林家肯定还有更多黑料！”
“支持林晚晚！姐姐独美！远离垃圾豪门！”
“呵呵，一面之词罢了。谁知道是不是她自己虚荣心作祟去卖血，现在反过来倒打一耙？”
“就是，综艺里陷害薇薇可是实锤！果汁下药大家都看见了！疯子的话能信？”
舆论两极分化，但毫无疑问，林家和林薇薇精心营造的完美形象，已经出现了巨大的、难以弥补的裂痕。林氏集团的股价在深夜开盘后，应声暴跌。
而处于风暴中心的林晚晚，此刻正躺在市中心医院VIP病房的床上，脸色苍白，手背上打着点滴。
病房里一片狼藉。昂贵的果篮和鲜花被扔了一地，花瓶碎片和水渍混合在一起。林宏远和苏明玉刚刚来过，带着滔天的怒火和最后通牒。
“林晚晚！看看你做的好事！”林宏远指着手机屏幕上林氏集团暴跌的股价，手指都在颤抖，“林家的声誉，几十年的基业，被你几句话毁于一旦！你必须立刻、马上，召开记者发布会，澄清你那些疯言疯语！向公众道歉！向薇薇道歉！否则……”
“否则怎样？”林晚晚靠在床头，声音虚弱，眼神却平静无波，“把我赶出家门？断绝关系？求之不得。”
“你！”苏明玉气得胸口剧烈起伏，保养得宜的脸扭曲着，“你以为离开林家你算什么？没有林家，你什么都不是！你连这间病房都住不起！”
“哦？”林晚晚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讥诮，“那正好，麻烦二位把账结一下。毕竟，我现在身无分文，连卖血的钱都花光了。”
“你……你这个……”苏明玉气得说不出话。
“滚。”林晚晚闭上眼，懒得再看他们一眼，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病房门被狠狠摔上。
世界终于清静了。
林晚晚疲惫地睁开眼，望着天花板。身体依旧虚弱，但那股沉甸甸的、仿佛时刻悬在头顶的死亡威胁感，却莫名地消失了。自从她在综艺里喝下那杯泻药，系统就再也没出现过，像是彻底死机或者离开了。
是因祸得福？还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她不知道，也懒得去想。
手机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是她的个人微博账号。私信和@的数量已经变成了恐怖的99+，根本点不开。热搜榜上，她的名字依旧高高挂着。
她点开编辑框，手指在屏幕上停顿了片刻。
然后，她一个字一个字地敲下：
【@林晚晚V：感谢各位关心。身体无碍。关于过去种种，是非曲直，各自心里有杆秤。多说无益。这豪门水太深，太冷，我这小身板实在蹚不动了。即日起，本人林晚晚宣布退出娱乐圈，同时与林家解除一切关系。江湖路远，各自珍重。另：农村挺好，至少空气是甜的。】
没有解释，没有控诉，没有留恋。只有一种近乎决绝的告别和自嘲。
点击，发送。
几乎是在微博发出的瞬间，手机再次疯狂震动起来。评论、转发、点赞数以几何级数飙升。
“姐姐！！！不要退圈啊！我们支持你！”
“**！真退圈了？真和豪门断绝关系了？牛逼！”
“农村空气甜？哈哈哈哈姐姐你是懂内涵的！”
“所以这是实锤了林家不做人吧？不然怎么会心灰意冷到要回农村？”
“林晚晚：这b豪门谁爱待谁待，老娘回家种地去了！”
“虽然但是……姐姐你以后靠什么生活啊？卖红薯吗？（没有看不起红薯的意思）”
“楼上别担心！姐姐开直播带货吧！我买爆！”
林晚晚没有再看。她关掉手机，扔在一边，拉起被子蒙住头。
结束了。都结束了。
就在她以为这场荒诞的闹剧终于可以画上句号，她可以真正喘口气的时候，被她扔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以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疯狂的频率震动起来！嗡嗡声连绵不绝，像是下一秒就要从柜子上跳起来。
林晚晚皱了皱眉，从被子里探出头。谁这么没眼力见？媒体？林家？还是愤怒的网友？
她不耐烦地伸手拿过手机。屏幕亮得刺眼，锁屏界面上，消息通知如同瀑布般疯狂刷下，清一色地带着同一个名字的@和同一个话题——
沈聿结婚证#
沈聿艾特林晚晚叫老婆#
顶流影帝隐婚#
林晚晚的心跳，毫无征兆地漏了一拍。沈聿？那个名字如雷贯耳、常年霸占娱乐圈顶流位置、以高冷禁欲著称、粉丝战斗力能屠城的影帝沈聿？
他艾特我？还叫老婆？什么结婚证？
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顺着脊椎猛地窜了上来。
她手指有些发颤地点开微博热搜榜。
只见榜首的位置，赫然挂着一个深红色的“爆”字，后面跟着一行字：
沈聿V：@林晚晚V老婆，跑路归跑路，但你是不是落下了点东西？[图片]#
林晚晚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屏住呼吸，指尖冰凉地点开了那条微博。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高清图片。
图片的背景是纯红色。上面并排贴着两张证件照。
左边，是沈聿。男人穿着最简单的白衬衫，眉眼深邃，鼻梁高挺，薄唇微抿，褪去了荧幕上的疏离感，竟透着一丝罕见的、近乎温柔的专注。帅得依旧惊心动魄。
而右边……
林晚晚死死地盯着右边那张照片。
照片上的女孩，看起来比现在要青涩一些，长发柔顺地披在肩头，穿着同款白衬衫，对着镜头，笑容有些拘谨，却又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甜蜜和羞涩。
那张脸……赫然就是她自己！是这具身体的原主！
照片下方，是两行清晰无比的字：
持证人：沈聿
持证人：林晚晚
以及，那枚鲜艳夺目的、象征着法律效力的钢印。
结婚证。
她和沈聿的结婚证。
时间显示，领证日期，是在一年前。
林晚晚的大脑，“嗡”地一声，彻底宕机。
手机从她无力的手中滑落，“啪”地一声掉在洁白的被子上。
屏幕还亮着，那张刺眼的结婚证照片，和她惨白如纸的脸，形成了无比诡异的对比。
病房里死寂一片。
只有她胸腔里，那颗心脏，在死寂过后，开始疯狂地、失控地擂动起来，撞击着肋骨，发出沉闷的巨响。
咚！咚！咚！
这豪门的水……何止是深？
这他妈是马里亚纳海沟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