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点。
几个清澈的根音。
然后在逐渐熄灭的余音中，沉郁的大提琴响了起来。
音乐声起初很低，像是低沉的呜咽。但力度又逐渐增强，最后化为了一个有力的疑问。
这是在问什么？
是【命运】这种老生常谈的东西吗？
还是单纯质问生活的不公？
孙明不清楚，他只知道自己的心跳被音符裹挟，每个柔软的颤音都在他心底发出响声。
大提琴持续向下推进，而后小提琴和单簧管也加了进来。
这些乐器的音色汇聚一起，在演播厅上方盘旋......
而曲终末尾，是一段带着天真感的小提琴独奏。
演播厅里很安静，在很短的时间内，所有人都没说话。
女主持仍然沉浸在音乐中，眼神带着恍惚。她的手指微微松开，然后话筒砰一下掉到地上。
嗡——
连着电线的话筒一落地，音箱立刻爆发巨响。
在场众人一起捂住耳朵，然后才终于【活了过来】。
乐队大爷喘了几口气。
他看向林春生，利落的一点头，目光感激极了。
刚才林春生一比划，大爷就知道这是首传世名作。
能够成为世界上第一个演奏这首曲子的乐队，这是何等的殊荣？
然而相比于高兴的大爷。
孙明的脸色就不那么好看了。
他呆呆看了眼乐队，又呆呆看了眼点头微笑的林春生，脑子猛然一震。就像阳光穿过黑夜，黎明悄悄划过天边。
王八草的，我好像被人做局了！
这个林春生早就知道我要来......对，主办方一定提前通知了他。
他侮辱雪豹公司，引诱我上台。然后迅速将话题带到他的新游戏上，利用我狠狠做了一波宣传。
奶奶的，他连乐队都提前安排好了。
不然一个音箱就能解决的事儿，哪里需要真人乐队！
对上了，全对上了！
孙明越想越觉得这就是真相，眼睛都红了，气到开始咬手指。
然后他一抬头，发现整个演播厅，所有人都在盯着自己看。
“呃......您没事吧？”
女主持人小心翼翼的开口。
“没事。”
孙明平静的摇头，从沙发椅上站起来，脚步越来越快，嗖一下冲出演播厅。
“那，那我们继续。”女主持人语气僵硬，“提，提问环节结束了，下面我们开始颁奖吧！”
......
“林同学，请问你公开痛骂雪豹公司，是有什么私人恩怨吗？”
“林同学，请问您真是一打响指就能想出来一首歌吗？能不能再表演一次？”
“林同学，您说您已经有了新游戏的构思。请问灵枢工作室马上要出新游戏吗？”
林春生和陈灵枢一出电视台，立刻有大批记者围了上来。
这群家伙消息一个比一个灵通，对演播室里发生的一切了如指掌。
幸好陈灵枢知道会有这种情况，提前安排了几个保镖。
“是的，我们会有新游戏，毕竟刚才说了，企划都有了。”
对于前两名记者，林春生用【再问弄死你】的凶狠目光逼退。
但对第三个问题，他正经回答起来：
“确实《钢锯岭》才发售没几天，但我们有很多好想法，非常想和大家分享。”
“新游戏暂定名称为《一份名单》，仍然是战争背景，宣传反战思想，大家可以期待一下。”
“原来是这样，那林同学......”
“等等，林同学......”
林春生就回答这一个问题，后来的记者没机会了。
他和陈灵枢一步跨上车，一溜烟开走。
在车上，陈灵枢擦了把冷汗，然后将目光转过去，盯着林春生看：
“你说.....新游戏？我可是你的合伙人唉，怎么半点儿没听到风声。”
她嘴一瘪，呜呜假哭，开始装可爱：
“你和老周什么时候背着我开发新游了，下次可不准瞒着我——”
“没开发呀。”林春生回答。
陈灵枢默默看着他，嘴一点点闭上，考虑很久才再次开口：
“你知道所谓【有了新企划】，一般指游戏开发程度超过一半吧？”
林春生摇头。
“好。”陈灵枢吸气，“这个什么《一份名单》......框架做出来没有？”
林春生摇头。
“剧本？”
摇头。
“配音？”
摇......
“老娘干爆你啊！！！”陈灵枢一下扑上来，扯住林春生的脸不撒手。
“没框架没剧本没配音，你直接当着那么多记者的面宣传出去了，你是要我死？那大家一起死！”
“唉小陈啊，冷静冷静。”
生死关头，林春生颇有大将风范：
“其实有时候，文件夹都没建未必不能宣传一款游戏。”
“怎么说？”陈灵枢松手，满脸不信。
只见林春生桀桀冷笑，吐出四字真言：
“画饼，跳票。”
......
跳票这招确实好用，但是一不小心就会失去浮木。
幸好林春生还没走到跳票这一步。
因为陈素问出手了。
这姑娘和陈灵枢是姐妹关系，名字之间也有关联。《灵枢》，《素问》，两部著名医书。
而关于她的妹妹，陈灵枢没有撒谎。
身为程序员，陈素问的效率一等一的高。
她和老周一配合，立刻发生了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好比肠粉遇到酱油，鲱鱼罐头遇到蓝纹奶酪。
只是区区半个月，他俩就做出了一个成品。
顺便保住了林春生的族谱。
于是在四月二十二日，《钢锯岭》发售一个月后。
美妆博主【小兔不说晚安】收到了灵枢工作室的邀请函。
自从上次和【大头】一起直播，贡献出好几个精彩镜头，小兔的粉丝涨了能有二三十万。
所以她现在除了做美妆内容，还会做一点游戏直播。
“哈喽大家晚上好呀～这里是小兔不说晚安。”
“必须告诉大家一件事哦，虽然小兔不是专业游戏主播，但是也收到灵枢工作室的邀请啦！”
镜头前，小兔穿着可爱的粉红色睡衣，对着观众展示游戏文件。
“看，锵锵～是灵枢的新游戏，好像叫《一份名单》来着。”
“那今晚，小兔就不教宝宝们怎样美美化妆，而是专门直播玩这个游戏啦～”
看着不断涌进直播间的观众，小兔满意点点头。
她摁下了开始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