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把母亲的丧礼收尾,屋里已经空得能听见脚步声。我知道,老公要去国外继承遗产了。
我没有质问他为什么没带我,只是低着头把母亲的骨灰盒擦得锃亮。只因上一世,
他也是这样,只带走了女儿和他心尖上的白月光。临走前,
他温柔的抱着我:“等我理顺了那边的事,马上回来接你”我从春等到冬,
可所有的消息都石沉大海。直到雪落满窗台,我才终于肯承认。我早就是被放弃的那一个。
这一次,我的人生,该由我自己说了算。01母亲还没有下葬,
老公就牵着女儿小雅急急忙忙出去。小雅似乎有些不情愿,扭捏着身子,被他不耐烦地训斥,
“小雅别闹!乖乖听话!爸爸带你去坐大飞机!”我怔怔扑倒在母亲灵堂前,
耳边是亲戚们七嘴八舌的劝慰。“静秋啊,想开点,人死不能复生。
”“你马上要跟着慕白去享大福了,你妈也该放心了。”“那可是大笔遗产啊!
几辈子都花不完!慕白真是出息了!”他们艳羡的目光在我的身上流连,
就好像我已经住进了金屋。但他们不会知道,在那架即将起飞的豪华客机里,
并没有我的位置。我知道,接下来周慕白就会去海外继承他姑姑的巨额遗产。
我低下头不作声,只是一遍又一遍擦拭着怀里的骨灰盒。那些外人不会记得,
在周慕白失去双亲成为孤儿时,是我的母亲把他带回来,一点点把他拉扯长大。
家里穷得揭不开锅,我放弃了唾手可得的大学录取通知书,每天去给人洗衣服,为他赚学费。
周慕白当时拉着我的手,泪眼婆娑地发誓,“静秋,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绝不会辜负你!
”我们如寻常夫妻那般结了婚,生了女儿。然而在巨大的财富诱惑面前,
我这个为他付出一切、燃尽青春的妻子,却成了他奔向新生活时最迫不及待要甩掉的包袱。
亲属们的议论声绵绵不绝,我擦干脸上不知何时又滑落的泪水,声音不大,却清晰可闻,
“我不去国外,我要在这里守着妈妈。”02话音刚落,
周慕白就带着小雅和安清澜走了进来。“静秋,你怎么了?脸色这么白?
”周慕白的语气格外柔和。“没什么”,我垂下眼睑,“就是有点累。”“唉,理解,理解。
”听了这话,周慕白似乎松了口气,“妈的后事辛苦你了。你就安心在家等我消息,
别胡思乱想。”他伸手想拍拍我的肩,却被我不留痕迹地侧身避开。安清澜眸光一沉,
笑盈盈开口,“是呀,静秋姐,你在国内照顾好自己。”“你放心,
我会照顾好慕白哥和小雅的。”我知道,周慕白在学校看到安清澜的第一眼,
就对她一见钟情。安清澜是教授家庭的掌上明珠,气质高雅,谈吐不凡。
在周慕白的大学时期,安清澜家帮了他很多。天真如我,
赶忙把自己攒很久的一篮子土鸡蛋提去道谢。没想到这个举动却惹恼了周慕白。
他嫌我土气上不了台面,在安清澜还有她父母面前丢他的人。这么多年来,
周慕白第一次大声吼我,并把那篮鸡蛋摔得粉碎。可就连女儿小雅也在一旁大声哭闹,
“你走开,我不要你,我只要安妈妈。”只因安清澜第一次来家做客,
带了很多高级糖果和冰淇淋。我怕小雅吃坏肚子,不允许她一下子吃太多,
安清澜就在旁边柔声细语地挑拨,“小雅,你妈妈怎么这样呀?是不是不爱你,
连好吃的都不让你多吃?”从那天起,小雅的心就偏向了安清澜。上一世的我,
到死都没想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如今重活一世,方才大彻大悟。
原来在一个人不爱你的时候,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原罪。我温和地笑了笑,
对着安清澜说,“有你照顾慕白和小雅,我也放心了。”周慕白看着我,眼神带着奇异,
毕竟上一世的我,会因为他和安清澜的每一次相处心痛如绞,甚至会卑微地询问,
自己到底还有哪里做得不够好。可每次换来的答案都是周慕白鄙夷的言语,“你个土包子,
跟你说了你也不懂。”见我如此顺从,
周慕白从西装的内侧口袋里掏出一个薄薄的信封递给我。“这个你收好,”他语气平淡。
我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写着20万金额的支票。“静秋,这二十万你拿着,
好好给妈办后事,自己也注意身体。”周慕白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耳畔,
“我安顿好那边之后很快就来接你过去,等我。”我微微笑了笑,
原来我们母女为他付出的所有情分,不过只值这区区20万。“小雅,我们走吧。
”小雅亲亲热热拉着周慕白和安清澜的手,就像真的一家三口一样。
她甚至都没回头看我一眼。03我独自跪在母亲的遗像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张支票。
前世,这张支票就像一个魔咒。我舍不得用一分一毫,
仿佛花掉它就斩断了和周慕白最后一丝联系。我把它小心翼翼地锁在抽屉最深处,
当作自己活着的念想。我依旧过着最清贫的日子,吃着最简单的饭菜。我告诉自己,
他在外面打拼不易,我要替他省着点。刚开始那几个月,越洋电话还能偶尔接通。
周慕白的声音从电话那头远远传来,“静秋,这边事情很复杂。阿澜帮了大忙,
不然我真应付不来。”“小雅很好,她在这边上了学,也有了新朋友。”“你再等等,
很快就能接你过来了……”然而,电话接通间隔的时间越来越长。从一周一次,
到一个月一次,再到杳无音讯。我寄出的信,也如同石沉大海。可悲的是,
上一世的我竟还不死心。凭着周慕白临走前模糊提及的一个地址,我倾尽所有,
买了一张最便宜的单程机票,历经千辛万苦,我终于找到了一处豪华气派的别墅区。这时,
从我身边缓缓开出一辆黑色轿车。车窗降下,露出的正是安清澜那张妆容精致的脸。“哟,
这不是静秋姐吗,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这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我的心猛然沉到谷底,
声音发抖,“我……我找慕白,找小雅……”安清澜嗤笑一声,“静秋姐,
我和慕白来的第一天就结婚了。”“小雅早就忘记你了,她现在叫我妈妈。
”她的话像最锋利的刀子,在我心上反复凌迟。“可慕白明明说……”我的声音越来越轻。
“他说什么?说会回来接你?”安清澜打断我,看向我的眼神冰冷而残忍,
“那不过是看你可怜,哄哄你的场面话罢了,你还真信了?
”安清澜命令保安像驱赶野狗一样将我赶走。水土不服的我发着高烧,
蜷缩在廉价旅馆潮湿发霉的小房间里,在生命的弥留之际,我带着巨大的悔恨和不甘。
老天有眼,竟让我重生在周慕白继承遗产的那一天。这一世,我不会再为了任何人放弃自己。
04回到家里,周慕白和女儿正在收拾行李。我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一进门就围着他俩转。
这次我一进门就坐上沙发上,打开了电视。小雅一把夺过遥控器,语气不满,
“你没看见我和爸爸在忙吗,还不快来帮我们?”而我**都没动一下,淡淡地说,
“我又不去,干嘛要帮你们。”上一世,我在他们的行李箱里塞满了自己做的吃食,
就怕他们在路上饿着,或是在国外吃不惯,饿着自己。谁知,我却在大门口的垃圾堆里,
看到了我精心做的食物,还有我熬了几个大夜给小雅做的那件碎花连衣裙。
它们和那堆垃圾呆在一起,就像我的一片真心被狠狠践踏。我自顾自走进厨房,
给自己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不再是那种为了填饱肚子而随便对付的将就,
而是用了平常我根本舍不得给自己吃的食材。曾经,
这样的好菜必定是要留给周慕白和小雅的。我最多夹几筷子边角料,
或者用肉汤拌点米饭就心满意足。可现在,我没有招呼他们就自己坐下来吃。
周慕白从房间走出来,对着我就开始一顿批判,“沈静秋,你没看到我和小雅还没吃饭吗?
做人可不能这么自私!”“你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阿澜就跟你不一样,一切都以我们为先!
”我吃着饭,头都没抬,“既然安清澜好,那你们就去找她。”听我说出这话,
周慕白一下子愣了。毕竟我在他俩面前一向都是卑微讨好、卑躬屈膝,
唯恐哪里做的不够好、不周到,怎么会这么直白地顶撞他?周慕白气急,“沈静秋,
你今天吃错药了是吧,敢这样和我说话!”这时小雅也冲过来,对着我大声喊,
“你不是我妈妈,我没你这样的坏妈妈!我要去找安妈妈!
”上一世的我对小雅一向都是百依百顺,她是我好不容易得来的孩子,
我把她看得比我的生命还珍贵,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手里怕化了,把她惯的无法无天,
她这才有肆意伤害我的机会。可这次,我不会再给他们机会了。05吃过饭,
我捏着那张薄薄的支票出了门。“女士,二十万现金全部取出吗?需要清点确认吗?
”银行柜员的声音从防弹玻璃传出,清晰地到达我耳中。“全部取出。
”我的声音没有半分迟疑,“再开一个新账户存进去。”“好的,请稍等。
”我看着眼前这堆粉红色的纸币,冰冷却实在。它们不再是虚妄的等待,
而是我真正可以改变命运的砝码。没有直接回家,我拐进了街角一家网吧。
我登录了一个股票交易软件,输入代码,确认买入。上一世的我虽然在努力做工,
但从未放弃过努力。即使下了工浑身无力,我也会拖着疲惫的身躯去图书馆。
当时有几只我非常看好的股票,却一如既往遭到周慕白的反对。他用狐疑的眼光看着我,
语气轻蔑,“这么复杂的东西,你能弄明白吗?”“别到时候好不容易挣来的钱,
都打水漂了!”那几只股票的价格日后一飞冲天。那时的我听着收音机里财经频道的播报,
只觉得遥远得像另一个世界。我看着屏幕上交易成功的提示,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回到家,
我小心翼翼地将母亲的骨灰盒捧了出来。抱在怀里,仔细感受着母亲的气息。妈妈,
您在天有灵的话,也会真的放心了吧。我久久望着那个存放支票的小抽屉敞开着,
里面空空如也。这时门板突然被狠狠踹开,周慕白冲了进来。“沈静秋!
”他的咆哮声震得我耳膜嗡嗡作响,“我给你的那张支票呢?
”周慕白动作粗暴抓住我的肩膀,狠狠摇晃起来。“我问你话呢!你聋了吗?
那二十万我给你妈买墓地的钱,你把它弄哪儿去了?”我平静的抬起头,看着他。“钱?
我用了。”“你用了?”周慕白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做什么用了?这才几个小时!沈静秋,
你是不是疯了?”“你管我做什么用了,反正你出去根本就没打算把我接过去。
”我语气冷冷。周慕白一下子心虚了,他讪讪缩回手,语气软了下来,“静秋,
你要是不相信我,我可以给你写保证书。”我看了他一眼,语气淡淡,“不用,
我还要出去做活儿,先走了。”06到了他们出发的那一天,我没有去送。
因为周慕白差点睡过了头,小雅都没来得及吃上早饭。我冷漠地看着他们手忙脚乱的样子,
无动于衷。甚至把挂在周慕白包上我给他求来的平安符取了下来。
那是周慕白和安清澜去滑雪的时候,他双腿骨折。我急坏了,在医院衣不解带地伺候他,
承受着他最差的脾气,甘之如饴。在他出院之后,我又去了据说许愿最灵验的寺庙,
一步一跪、虔诚至极,为他求来了这个平安符。那时周慕白根本不在意,还说我迷信无知。
既然他看不到我的真心,那我不如护佑我自己。周慕白看我把平安符拿走,心里不是滋味,
于是朝我伸出手,“平安符还我。”我把它紧紧攥在手心,笑了笑道,“反正你也不信,
那还不如不要。”周慕白看我拒绝还他,脸上不高兴的表情更甚,“不给就不给,
谁稀罕你那东西,国外有的是好的。”他转头对着小雅,语气装的轻快,“小雅,
跟着爸爸去国外过好日子喽。”去机场的路上,小雅一直在嘟嘟囔囔抱怨自己肚子饿。
周慕白也因为我的不同于往日的态度,心里有点没底,但他又不想在安清澜面前表现出来。
所以周慕白的火气都朝着小雅发泄,“一顿饭不吃又饿不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