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远舟的病房空无一人。护士说他去花园透气了。阮如夏的目光落在床头柜的抽屉上——那里或许有线索。

抽屉里只有一本黑色笔记本，看起来有些年头了。阮如夏犹豫了一下，还是翻开了。

第一页的日期是十年前，程远舟工整的字迹写着：

「今天在图书馆又见到她。她读《小王子》时哭了，真可爱。周予安配不上她的眼泪。」

阮如夏的手指微微发抖。往后翻，几乎每一页都记录着关于她的点点滴滴：

「如夏今天穿了蓝色连衣裙，像晴空一样美。她对着周予安笑的时候，我嫉妒得发狂。」

「听说她胃不好，托室友送了养胃茶，希望她别发现是我。」

「她溺水了！上帝啊，当我把她拖上岸时，她几乎没有呼吸。周予安抢着做了人工呼吸，所有人都以为是他救的人。无所谓，只要她平安。」

「父亲去世一周年。原本计划今天报复阮氏，但在街上遇到如夏，她对我笑了。仇恨突然变得毫无意义。」

翻到最近的日期，字迹开始变得歪歪扭扭，显然是病痛所致：

「胃癌确诊。医生说我最多还有一年。正好够时间安排好一切，确保如夏未来无忧。」

「如夏今天要我给周予安献血。可笑的是，那**根本没病。但我不会揭穿，这是她十年来第一次主动碰触我的手。」

「捐肾手术前夜。如夏在隔壁房间和周予安通话，笑声像刀子。但没关系，若我的生命能换她一滴眼泪，便是值得。」

最后一页是昨天的日期：

「明天捐骨髓。林秘书安排了瑞士的医生，但我知道来不及了。只希望如夏某天知道真相时，不要哭得太伤心。」

泪水模糊了视线，滴落在纸页上。阮如夏紧紧抱住笔记本，仿佛这样就能抱住写下这些文字的那个人。她突然明白，自己这十年活在怎样一个巨大的谎言里，而程远舟又怀着怎样的心情，一步步走向自我毁灭。

"程太太？"

阮如夏抬头，看到主治医生站在门口，表情严肃。

"我正找您。"医生走进来，声音压得很低，"程先生的情况非常不乐观。胃癌已经转移到肝脏，骨髓捐献会加速癌细胞扩散。作为医生，我必须再次确认——"

"取消手术。"阮如夏打断他，声音嘶哑，"立刻取消。"

医生面露难色："但程先生坚持..."

"我说取消！"阮如夏几乎是吼出来的，"安排转院，送他去瑞士最好的肿瘤医院，现在！"

医生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我这就去办。不过..."他犹豫了一下，"您知道程先生为什么拖到晚期才就医吗？半年前我们就建议他立即治疗，但他拒绝了，说有个重要的人需要定期输血..."

阮如夏的世界轰然倒塌。半年前，正是周予安第一次"病情危急"的时候。

"他在哪？"她颤抖着问，"花园是吗？"

暴雨突如其来。阮如夏冲进花园时，全身瞬间湿透。她在雨中奔跑，呼喊着程远舟的名字，却只看到空荡荡的亭子和被雨水打湿的长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