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曾经遇见过坏人。坏人想要烧死猫,但是猫幸运,猫活下来了。
可是活下来的猫好像被全世界厌弃。在猫又一次即将拥抱死神的时候,她出现了。人,
你救了猫,猫会报答你的。---我是一只猫。以前大家叫我丑猫,丑八怪。
现在我有了个新名字,叫墨炭。以前的名字其实很贴切,因为猫现在看起来真的很丑。
蜷缩起来时,就像一块被遗弃在火灾现场、无人问津的焦黑木炭。曾经油光水滑的皮毛,
如今只剩下大片狰狞的、扭曲的疤痕,新生的毛发粗糙而斑驳,如同被践踏过的荒原。
左边耳朵缺了一小块,一道扭曲的疤痕从额角延伸至耷拉的眼皮,
让我的视线总是带着一点歪斜和永久的警惕。但在成为墨炭之前,
我也有过短暂的、属于“可爱”的时光。记忆里有关那段日子的碎片,
总是浸透着冬日暖阳的金黄。我会在老旧小区的墙头上优雅踱步,雪白的爪子纤尘不染。
那时,人类的手,意味着轻柔的抚摸,意味着掰成小块的、咸香的火腿肠,
意味着从喉咙里发出的、满足的呼噜声。我以为,人类都是这样的。直到那个男人出现。
他身上带着劣质酒精和某种刺鼻液体的混合气味。他的眼神是空的,看我的时候,
不像在看一个会呼吸、会疼痛的生命,更像是在打量一件可以随意处置的破烂。
他用一块掺了药的食物诱骗了我,将我塞进散发着霉味的麻袋。废弃院落的铁锈味、尘土味,
和他身上那股令人作呕的气味混合在一起,成了我噩梦的序曲。
粗糙的麻绳死死勒进我的肉里,把我绑在冰冷的铁架上。我拼命挣扎,用尽力气哀叫,
祈求一丝怜悯。回应我的,是他嘴角咧开的、毫无温度的弧度,
以及他手中那“咔嚓”一声窜出的、橘红色跳跃的火苗。地狱有了具体的形态和温度。
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剧痛。火焰舔舐皮毛,发出“滋滋”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
焦糊的气味瞬间充斥了我的鼻腔。极致的恐惧和灼烧感像岩浆一样流遍全身,
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叫。我疯狂地扭动,被束缚的肢体勒出更深的血痕,与烧灼的疼痛交织。
就在意识快要被痛苦吞噬时,一个更尖锐的断裂感传来——那灼烧我的恶魔之火,
竟先一步将束缚我的绳索烧断了!我重重摔在地上,甚至感觉不到撞击,
求生的本能驱使着我,化作一道带着烟火气的黑色影子,蹿入草丛,逃离了那片人间地狱。
我活下来了,代价是那个“可爱”的猫咪的死亡。重新流浪的日子,是另一场凌迟。
曾经的阳光角落对我关闭,曾经递出食物的手,如今攥紧了石头和棍棒。“晦气!快滚!
”“丑八怪,离远点!”“看那样子,肯定有病!”惊惧、厌恶、驱赶……人类的手,
再次定义了它的含义:伤害。我学会了蜷缩在城市最肮脏的缝隙里,与阴影和垃圾为伴。
我用凶狠和警惕筑起高墙,任何靠近的脚步声都会让我惊跳起来,龇出牙齿,
准备战斗或逃亡。伤口在恶劣的环境下化脓,高烧像无形的火焰再次包裹了我,
吞噬着所剩无几的力气。我蜷缩在一个散发着腐臭的垃圾箱后面,意识模糊地想,
就这样了吧,像无数悄无声息消失的同类一样。然后,她出现了。林晚。她像一道光,
柔和却坚定地照进了我生命最黑暗的深渊。她看到我时,没有尖叫,没有掩鼻。她蹲下来,
隔着一段让我感到安全的距离,眼睛里有种像被雨水洗过的湖泊一样清澈而柔软的东西。
“小家伙……”她的声音很轻,像晚风拂过树叶。“你很难受,是不是?”我不信。
我用尽最后力气,从喉咙深处挤出威胁的低吼,残缺的耳朵紧紧贴在头皮上。但她没有退缩,
也没有不耐烦。她就那样蹲着,絮絮叨叨地对我说话,像对一个认识很久的朋友。
她拿出一个装着清水的塑料盖,轻轻推过来。干渴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我挣扎着舔了几口,
那清水甘甜得像甘露。后来,她带来了撕碎的鸡胸肉。再后来,
她带来了一个柔软的、透气的帆布猫包。当我终于虚弱到无法反抗时,
她极其轻柔地把我拢了进去,抱起来。她的怀抱很稳,隔着一层布,
传递来一种让我想哭泣的温暖和安稳。我放弃了,任由自己沉溺在这陌生的善意里。
她带我去了一个叫做“宠物医院”的地方。那里明亮、干净,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小动物交织的、有些奇怪的气味。
那个浑身上下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动作熟练而谨慎地检查我溃烂的伤口,
冰凉的听诊器贴在我的胸口。疼痛一阵阵袭来,但我忍住了,因为林晚就站在旁边,
她的手一直轻轻覆在我的头顶,指尖带着微颤的温暖。“墨炭,勇敢一点。”她一遍遍地说,
声音像在安慰我,也像在安慰自己。“马上就好了,我们马上就可以回家了。
”墨炭是她给我取的名字。她说,我像一块从火灾里幸存下来的炭,虽然外表被烧得漆黑,
但内里的生命之火,没有熄灭。林晚给了猫一个家。一个不大,
却充斥着阳光、食物和安全气息的公寓。她为我准备了铺着软垫的猫窝,
放在阳光能晒到的窗台边。她会给我**心挑去刺的鱼肉,捣成细腻的肉糜。
她会用温热的湿毛巾,一点点帮我清理结痂的皮毛,动作轻柔得像羽毛拂过。
她从不强迫我亲近,给我留下了足够的阴影和角落可以躲藏。她看电视时,
会自顾自地跟我说话,讲她工作中遇到的趣事,抱怨一下糟糕的天气,
或者只是轻轻哼着不成调的歌。她的声音,成了这个崭新世界里最安心的背景乐。
我内心的坚冰,在她的耐心和温柔下,一点点融化。我开始试探。从沙发底到沙发边缘,
从床底到床脚。我小心翼翼地嗅闻她留下的拖鞋,在她坐下时,跳上沙发,
蜷缩在离她一臂远的距离。她从不突然伸手,只是用那双含笑的、湖泊般的眼睛看着我,
仿佛在说:“看,我们在一起,这样很好。”猫很喜欢她。喜欢到愿意再次相信人类,
相信这个叫林晚的、独一无二的人类。林晚需要每天出去“打猎”——我知道,
她是去一个叫“公司”的地方,用劳动换取我们能安稳生活的“猫粮”和“小鱼干”。
她总是早出晚归,回来时,眉眼间常常带着掩饰不住的倦色。但每当她推开门,
看到我蹲在玄关(那是我后来选定的迎接她的位置),那倦色便会像被风吹散的薄雾,
瞬间亮起惊喜的光彩。“墨炭,我回来啦!”她总是这样欢快地说,然后蹲下身,
伸出手指让我嗅闻。这是我们的仪式。我们公寓前那条路,是林晚回家的必经之路。
原本有几盏路灯,像忠于职守的卫士,洒下昏黄却温暖的光晕。可前段时间,
这几盏灯接连坏掉了,好长一段路陷入了沉郁的黑暗,只有远处路口红绿灯的光芒,
像一双眼睛,模糊地眨动着。这段路的一侧,是施工留下的、印着广告图案的蓝色铁皮围挡,
形成了一个个视觉的死角。林晚第一次独自走进那片黑暗时,我正趴在窗台上,
透过玻璃注视着她。我看着她的身影被浓墨般的夜色吞噬,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
一种熟悉的、源于创伤记忆的焦躁感席卷而来。我在窗台上来回踱步,
爪子不安地刮擦着窗框,喉咙里发出低沉的、连我自己都未曾听过的咕噜声。那片黑暗,
让我想起了那个废弃的院子,充满了不确定和潜在的危险。不行,猫不能让她一个人。
第二天傍晚,我做出了决定。我用头顶开她为我留的小门(她怕我闷,
特意在门上又安了个小门,方便我进出)。穿过熟悉的花坛和灌木丛,
我来到了那个黑暗的路口,将自己隐藏在垃圾桶投下的阴影里,屏息等待。
当林晚略显疲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看到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踏入了黑暗时,
我悄无声息地滑了出去,在她脚边极轻地“喵”了一声。她吓了一跳,猛地停下脚步。
低头看到是我,她脸上的惊讶迅速化为了难以置信的惊喜,如同夜空中蓦然绽开的烟火。
她蹲下来,几乎不敢置信地抚摸我的头和脊背:“墨炭?!你怎么……你是在这里等我吗?
你是特地来接我的?”她的声音里充满了被珍视的快乐,指尖带着微凉的夜露,
却让我感到无比温暖。我主动用头蹭了蹭她的手心,粗糙的皮毛划过她细腻的皮肤。“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