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瑶死的那天,穿的是林深送的白裙子。
他跪在血泊里一遍遍喊我的名字。
后来林深疯了。
他抱着骨灰盒说:「瑶瑶,我们永远在一起。」
真可笑。
他明明知道,我最怕黑。
可是也我终于解脱了,不是吗。
安瑶死的那天,穿的是林深送的那条白裙子。
丝绸的料子,贴着肌肤总是沁着一点凉,像某种不祥的预兆。可林深说,她穿白色最好看,纯净得不像这世间的人。
他总是喜欢一切干净到极致的东西,后来安瑶才明白,大约是因为他自己活在泥沼里,便格外渴望触碰一点虚幻的光。
等林深接到消息,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她躺在黏腻的、尚未干涸的血泊里,那身他亲手挑选的浅色衣裙,被一种刺目的、大片大片的红彻底浸染、吞噬,再也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血是温热的,带着生命急速流逝后残存的虚假暖意,粘稠地浸透了他昂贵西装的裤料。
他几乎是踉跄着扑跪下去,膝盖重重砸在混着污血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那双曾经执掌生杀、翻云覆雨的手,此刻抖得不成样子,想要碰触她,却又像怕弄疼她一样,悬在半空,无处安放。
“瑶瑶……”
声音是破碎的,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来,带着铁锈般的血腥气。
“安瑶——!”
他一遍遍地喊,声音越来越高,越来越绝望,像困兽濒死的哀鸣。
她的身体在他臂弯里,以一种毫无生机的姿态软垂下去,冷得彻骨。
真冷啊。
可他不知道,或者说,不愿知道——把她推向这条绝路的,正是他自己。
后来发生了什么,安瑶已经“看”不见了。
她只“知道”,林深疯了。
那种疯是无声的,是浸入骨髓的毒。他不再嘶吼,不再流泪,只是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沉默,也更可怕。
然后,他定制了一个最精致的白玉骨灰盒,日日带在身边。
在一个下着淅沥小雨的傍晚,他抱着那个冰冷的盒子,踏过泥泞,回到他们曾经共同居住、充满了她气息的公寓。
他低着头,脸颊贴着盒盖,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带着一种哄劝的意味,轻轻说:
「瑶瑶,不怕了,我们回家。」
看啊,他演得多么情真意切,连他自己大概都要信了。
真可笑。
他明明知道的,我最怕黑了。
怕黑怕冷,怕一个人被丢下。

